第58章 羽毛吻
青时进了门,一眼看到地上的破碎瓷片。
她道了声“阿兄。”
段以安转过身来看她,眼中即刻荡起几分笑意,柔声道“青娘,不过一月没见,怎觉得你又变了个样。”
少女长大,早褪了青涩。
又经这一月来侯府那位的浇灌。似疯了般的与她其实也算不得疯,只是不再掩饰甚么而已。
她的膳食也不同中堂,由云池的婢子送来,恐引他不快,她多少会吃些。
一月里是多长了些肉。虽还是瘦的,却瞧着比从前更嫩白丰盈了些,风情灼灼。
贺今舟前些日子还摸着她腰腹处调笑,道是唯有他能将她养成这样的妖精。
她不知道他何来这样多的混话说,越来越不像从前那样的冷面高位者。
联想到这人,青时笑不出来,她僵硬地扬起嘴角回段以安“阿兄跟我少见,自然是一见一个面。”
段以安还当她是怪他,忙道“这一月军兵里事多,且”
“我知道京师朝廷乱象,我们身份有别,为避麻烦,总归是要少见的。”
青时知道她话语间有失落,但她还是说了出来。
她看向段以安,他说她变了,他却一点没变。
棱角分明的五官,却看不出锋芒和算计,只有柔情和春风般的舒适感。
青时越看他,心底那一点点影影绰绰的年少欢喜意不断萌动的,直要冲破她的心脏。
她知道自己不能贪婪,不能要太多。
可话到嘴边还是说了出口,“阿兄既说要带我一起走,我们去哪?去做什么?”
段以安缓缓道“去一个像寮县的地方,只你我相伴。”
青时得这样一句话,心口那些萌动的不可明状物如春笋般冲出来。
她知道这样的愿望必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达到,可眉眼还是掩盖不住的欣喜色。
寮县时候是她能回想起来的唯一的甜。
二人不必东藏西躲,每日睁眼是阿兄在煮汤面的身影。
闲时,她常跑在寮县草野中,腿被茅草刮了痕。
她看到阿兄眼里的心疼,心底竟生出满足感来。
有时她怠懒不愿学识字,武功。坐在案桌旁,头埋在咯吱窝装病。
阿兄有时会佯作震怒喊她,有时是念诗想让她羞愧。
“架上非无书,眼慵不能看。匣中亦有琴,手慵不能弹。腰慵不能带,头慵不能冠”
恍惚间,她就在有持无恐地在这样安稳的念诗声中沉沉睡去。
而后感觉到有人有人叹了口气,将她从凳上抱起,背靠上软绵绵的床褥,迷糊间她喟叹一声,惹的男人发笑。
“好,你还是像寮县那样做个先生,我我做”
青时没说出口,但她心里已有了答案。
段以安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他也没有戳破,上前将两样东西放在青时手里。
青时拿到手里一看,一柄宝石匕首和一个石子样式的东西。
石子是通透的乌墨色,上面刻着的不是大燕的字。
青时联想到晓琴说的南国符号,符胤她一概的疑虑也再度袭来。
阿兄身为李木的人,却跟与皇室有瓜葛的赵梦卿来往密切。
青时打算一股脑问到底。
还没等问,段以安已想好了措辞,将一些事情宣之于口。
“青娘,这枚石是符胤符纹,有重大作用。你自好好保管着,赵梦卿是符胤人,她会助力于你,若侯府有难,你即刻传信与她。”
青时云里雾里,在听到赵梦卿是符胤人时她震惊片刻。
这样一个美人竟有这么多重的身份,京师的有名的寡妇,谢琰的姘头,原还是符胤旧部。
青时对她的好奇又多了几分,问道“符胤人怎么会帮我呢?”
段以安指了指她手中那枚符纹玉石,耐心道“因为你有这个。这玉石拥有者少之又少,他们会将你认做符胤党派。”
“阿兄哪来的这玉石?又怎会跟一个符胤人扯上关系?李太傅向来与符胤旧党不对付。”
段以安吸了口气,他竭力让自己看着青时的眼睛,道“我在很久从前就在李木的部下做事,先帝派兵攻打符胤,由李木主事。攻打符胤行宫时,我拿到了这个玉石。“
“我与赵梦卿在那时相识,她是旧部望家的二小姐,母亲是汉人,于符胤有恨。这点你要清楚,别问她旁的事。”
段以安心里暗暗想,这些都是实话,只是隐去了一些事实那些事实,等以后再跟她说罢
青时点点头,段以安接着道“那场战事后,我脱离军兵,遇上被扔到夹道上的你,忆起从前家中的姊妹,就将养了起来,其后几年都在躲藏太傅人来找,让你过了不少苦日子”
“五年前,寮县涉匪乱,李木派人来剿。我被找回去。他于我有恩,我需得还完这一场债,青娘你放心,快了。”
“青娘?”段以安见她不回答,轻轻扶了抚她的肩。
青时冷不丁问道“阿兄现在不是简单的军兵罢?”
若只是个小人物,李木怎么可能这样千方百计的招人回来。
她听出来他说话间避重就轻,却也知道他绝不会害她。
段以安愣了片刻,道“我是他身边的少师,为其谋略一些事。”
青时见他坦然说出自己的身份,她隐有愧意在心。
“阿兄,我是侯府幽影,却也是侯爷的人”
她说出这句话心里隐隐生痛,却逼着自己问下一句“适才阿兄说因着想到家中姊妹将养了我,可是只拿我当妹妹?”
段以安沉默半响,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灯火照在眼前熟悉的女孩儿身上,他从前格外疼惜的女孩儿。
她身着的栀子白绸袄被照成杏子黄。
那漂亮的睫羽长的能在模糊的灯影中找到,眼睛熠熠生辉,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
整个人都是暖澄澄的,一如几年前那个霞光下的少女朝她喊着阿兄。
非骨肉至亲,却也在岁月中一点点渗入了他的骨血中。
段以安觉得有什么直逼心底,他认真地回道“不,不是。”抚在青时肩上的手微微抱紧。
青时觉得眼角隐隐沁出些泪来,那些年少时无法言说的悸动终于在她长大后得到结果———他也是喜欢她的。
青时掂了掂脚亲了亲他的脸颊,如根羽毛般轻柔刷过,很快她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满足。
青时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跟脸颊燎原般的发热,忙茬开话道“那我现在该做甚么?”
青时问出她最想问的,她要怎么做能脱离侯府。
贺今舟现在正是浓情时,她要利用好这个时机。
段以安看破她的窘迫,先是朗声笑了笑,附在她耳边道说了好些话。
青时听完,面色有些疑色。
只听段以安道“你只管照做,成不成都行。”
言毕,他从耳朵绕到正面,直勾勾地看着青时。
等她慌乱中闭着眼等他吻上唇来时。
他轻声道“青娘,不是现在。”
然后回敬在她颊边一个轻柔的吻。
此去经年里,青时也只剩下这样一个吻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