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牙子
沐以安一家在娘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中午吃完饭，王伯赶车送她们回江家村。
“小姐，东西都搬下去了，你还有什么交代的？”
“没有了，辛苦王伯了，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沐以安还没有习惯奴仆这一物种，虽然电视剧里，小说里都有类似的桥段，但是沐以安连钟点工都没用过的人，真的不适应。成长环境造就的差异，她感觉江书韵适应的挺好的，真不愧是从小就被保姆照顾大的，人家是真的有少爷命，不像她，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二嫂回来了，在娘家待的怎么样？”
李秋娘刚哄睡自家的磨人精，这天两邵云不在，少坤是最不适应的。本来已经不怎么哭了，这两天又续上了。
“挺好的，一段时间没见了，都挺想念的，好在大家都挺好，也就不那么惦记了。弟妹，邵坤呢？”
“刚睡着，邵云不在家，他没有伴，又哭哭唧唧的，我心里盼着你们早点回来呢。看绍坤这样，我都不想再要第二个了，怕再来一个小哭精！”
李秋娘真是心有余悸，这孩子哭的人心焦魔乱的。
“哪能各个都爱哭，少坤也是身体不适。你下次怀孕的时候就开始喝羊奶，孩子生下来指定好带，或者多吃点鱼虾也行。”
沐以安昨天在娘家吃到了海鲜，虽然是干货，但是味道也是很鲜美。因为海鲜，她才知道府城那边离海边很近。
“鱼虾倒是有，就是不太会做，鱼腥味太重，一般人不喜欢吃。”
李秋娘她爹是镖师，家里的亲戚大多数都干这一行，南来北往的，很多物资都能弄到。
“昨天我娘家的厨娘做了几道海鲜，味道很鲜美，我还带回来一些，明天晚上我做了，大伙尝尝。”
明天正好轮到沐以安做饭，她可以做点试试。
“弟妹，我先不和你聊了，先回屋整理一下东西。”
“你忙吧二嫂，咱娘和大嫂去县里了，去看看姑母，顺带接小姑子回家。”
李秋娘的话让沐以安愣了一下，她都忘记家里还有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子了。
不管了，小姑子什么的，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回了自己的房间，沐以安开始整理从娘家带回来的东西，吃的，用的不老少，沐家，是真的心疼闺女。而且沐家的两个嫂子也挺大方，对她这个小姑子也好。自己也要努力了，不能只接受不付出，做个从娘家搬东西的外嫁女。
沐以安她们住的东厢房有三个房间，她和江仲霖住的房间没有隔断，中间的一间分两部分，外面起居室，里面是孩子的卧室，另间是书房和一个小储藏室，几个房间都有相通的门。
沐以安从娘家带回来的东西都放在储藏室里，这么多年，东西有不老少，原主是个会过日子的，东西攒了不少。
“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以后条件好了，得多回报你娘家，对咱们的照顾太多了。”
“嗯，我知道，她们是一对幸运的人。”
沐以安说的是原身夫妻两个，双方父母都挺好，都是负责任的好父母。
“是挺幸运，至少比咱俩幸运。虽然你没有细说，但是我也能猜到，你的父母对你也是散养的。”
江书韵从沐以安说的一些事情中，也猜到了一部分真相。
“我家住在大山里，祖祖辈辈都是贫穷的代名词。我家条件更差，家里爷爷奶奶身体不好，父母也是地里刨食的。我还有一个小好几岁的弟弟，从小是我照顾大的。
我从小就犟，就想通过上学改变命运，即使再苦再累也不放弃。我爸没办法，就走出大山，去打工，一年挣得钱也不是很多，但也够我读书和家里花销。
上了高中以后，家里开销大了，我就半工半读，挣一部分学费。放假就去山里采菌子，草药，再拿去卖。我大学的第一年学费就是这么挣来的，大学加上研究生，我自己供自己念的。把所有课余时间用来做兼职，毕业之前就回过一次家。
没时间没路费，好不容易工作了，还要在学校里努力拼搏，和一群关系户竞争。等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发现自己的青春就那么过去了，忙的没有留下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
沐以安现在想想，自己也挺厉害的！
“你真厉害，不佩服不行！”
江书韵没想到沐以安这么难，兼职挣学费，不是一年两年，是六七年。
“一切都过去了，有时候想想，现在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听我妈唠叨不结婚老了以后怎么怎么样，也不用看系主任的脸色，不用给靠关系进来的同事擦屁股……”
沐以安活动一下身体，刚才蹲的有点麻，去看看孩子们醒没醒，还要看看后院的羊。
沐以安出去了，留下思绪起伏不定的江书韵，他第一次知道，生活还有这么难的。
孩子们还没醒，沐以安想去看看羊，刚走出房间，就看见大门口的李秋娘朝自己招手。
“二嫂，人牙子又来了。”
“人牙子，干什么的？”
沐以安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完才想起来，人牙子是买卖人口的，只怪她在和平社会生活太多年，一时忘记了，这时候是可以买卖人口的。
“就是来买人的，村里有条件不好的，就会卖儿卖女。主要是卖女儿，儿子还留着传宗接代呢。”
李秋娘撇撇嘴，重男轻女啊！
“现在年头不是很好吗，怎么还卖女儿？”
沐以安难以理解，自己生的孩子，怎么说卖就卖了，怎么舍得。
“年头好是不假，但是一大家子十多口人，就那么几亩地，要是家里有人生病或是供个读书人，那就啥也不够了。”
李秋娘在县里看得多了，也就不以为意，只是江家村还算富裕，人牙子很少过来。
“为了儿子读书，卖掉女儿？”
沐以安很诧异，她们那个时代也有重男轻女的，尤其他们大山里，但是那时候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她只听过人贩子，还没听过人牙子呢。
由远处过来的毛驴车，赶车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头发梳得溜光水滑，简单的发髻盘在脑后，上面别了两个银簪子。
车上坐着两个六七岁的女孩子，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长得一模一样。一双眼睛充满泪水，带着恐惧。
“这是林家的两姐妹，他家一连生了七个姑娘，这是那对双生姐妹。”
李秋娘叹了口气，这姐妹俩的命运不会太好，一般买双生姐妹的，都是一些特殊的门道。
沐以安退回了院子，她看不见这样的，至少现在还不行。
李秋娘以为她二嫂心软看不得人家骨肉分离，才一脸郁色，只有沐以安自己知道，她只是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