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香无闻断指不婚 花问柳执笔幽欢
诗曰:
洛阳一别许多年,漫漫南游几万山。
八百里村天宝镇,三千尺地治微贤。
人间君主亲萧艾,世上民风得紫兰。
秽笔毒文书勿动,此章读罢使童残。
话说向南八百里有一村,名曰天宝村。村里七十户人家,也有三棵命运树。在村头有一棵柳树,村中有棵橡树,村尾有棵榆树。不是说村里就有这三棵树,而是这三棵树奇怪,树枝上还长着树,村民称之为“树上树”。这有钱人就住在村中央,一般的人住村尾,贫困的人住村头。在山上俯瞰村子就像个金元宝,因此命名天宝村。
住村头的有二十多户人家,多姓李杜。有一户人家就姓花,家里就有父子两,父亲叫花客,儿子叫花问柳。父亲二十三岁,儿子三岁。其父去敬法国打工,一年一回。花问柳从小跟着奶奶生活,四岁那年叫他在村塾里上了学,主读《声律启蒙》与《诗经》。
村中间住二十多户,大多亲属朋友广。只有一户姓任的,只是夫妻二人,亲属没有。但是家境富裕,红墙绿瓦的。养着一千来只羊,一年四季也不种地,只把羊卖给文邦国、敬法国,就能发财。夫妻也有一个儿子,叫任翃羽。因挣钱忙,四岁就交到村塾里了,他父母给夫子二十块钱,一年除节假日外都跟着夫子吃住。这老任两口子在文邦国做生意时,在乞丐堆里发现一个俊秀的小丫头带了出来,问她名字,乃是宋小腾。打听她的家世,也颇为可怜。
原来其母是城里丁公子家的正妻,与丁公子生有四个千金,就是不生龙子。丁公子家又是名门大族,族中长老都希望丁公子续娶。其母为固其位,暗与园丁宋金苟合,本想生子,不想又生了一个女儿。又为管家所觉,其母以利贿之,又将女婴丢弃,管家方不计较。
女婴被丢弃,正好被一群乞丐所拾捡收养。四五年来,乞丐们居无定所,四处游荡,这一天他们混杂在文邦国乞讨,正好被老任两口子所发现,拿出一笔钱给乞丐,他们考虑到小女孩跟着大户人家比跟着自己强,所以接受了他的馈赠,便把小女孩交给了夫妻两。
老任两口子将宋小腾收为丫鬟,让她照顾翃羽。宋小腾自小受苦,来到他家,见了华丽的建筑,吃了美味的饭菜,睡了舒适的床榻,听了美妙的音乐,受到下人高看一眼的待遇,心智放大起来,更有进取之心。翃羽小儿心性,只把她当做小妹妹,天性玩耍。她则不然,时有易行之举。
话说村尾也住二十多户人家,年轻者少,老年者多。有一户就爷孙两,爷爷叫香谢,人称香老。孙女叫香无闻,聪明可爱,四岁时候被送进塾里念书。
话说塾里三十多个小童,念了半年《诗经》,秋八月考试,花问柳第一,香无闻第二,任翃羽第三。夫子很是高兴,按平常得第一名就要奖励他家三斤米,两斤油。夫子因嫌花问柳家穷,给了也得不到好处。就把米和油奖励给富家子弟任翃羽,任翃羽家境富裕,就要宋小腾送给香无闻。宋小腾嫉妒气愤,将米塞入沙子,油则灌入猪尿。
宋小腾把东西给了香无闻,还冷嘲热讽的说了些难听的话,香无闻一时气愤,舍了东西,哭着去了。正好花问柳路过,看见有人欺负香无闻,质问她是什么人?为什么欺负香无闻?回答说任翃羽的陪伴,还说并没有欺负她,只是她承受不起别人的馈赠。花问柳道:“第一名本该是我,这些助学粮本该属于我的。是夫子贪图任家的富贵,才赏给了他。他得了意,竟然拿来羞辱别人,太可恶了。”
宋小腾为之辩护,又说不过她。说着拿着东西要走,却被花问柳一把抢过去,一路跑了。宋小腾见他那个呆样,又想到米油里有她的恶作剧,不禁笑了出来。
花问柳把米和油交给他奶奶,他奶奶淘米的时候发现了沙子,倒油的时候闻到一股猪尿味。以为是孙子淘气,故意弄得,就打了他。花问柳生气的去找任翃羽算账,却看见他和香无闻斯闹在一起,十分恼火。上去就打任翃羽,任翃羽身强体壮,反被他所打倒。香无闻非但不制止,还踩上一只脚。受到众人嘲笑,心中很是怨恨。
转眼间,几个小孩成了青春少年,你看那任翃羽:
圆轮大眼,山眉耸鼻,一种英气自现。生在富贵人家,名人雅客天天见,不睹双亲面。情场莫风流,只愿香无闻,可怜公子名为羽,奈何不觉贼人施暗箭。可叹道富贵人生能几何?却落得个净身
宫寺空念念。
再看那香无闻:
艳服盛装,浓粉厚脂,一颗头颅百样妆。莫道太矫情,还是心迷狂。毕竟穷人嫁富人,白头自古不成双。若非贪富贵,必是取名华。可怜花第一,不能入新房。世间无情何太甚,追不上汾阳王,自可为百炼钢。
再看那宋小腾:
玉容如月,秀发婆娑,菱形脸,小唇窝。脖下有痣,眼睛白多。平胸个小阴且狠,声音娇媚意转娜。一身红装绿裾,出入豪门之所。本性坚强,故装柔弱。风流难自爱,聪明示巾帼。可恨人间亲美色,妲己褒姒无人说。
再看那花问柳:
眉间留恨,眼睛犯傻。胸中无大志,儿女私情涨。人高马大,空负了一世才华。男儿热血,辜负了家国之望。有父母无异于孤儿,有朋友却无人管骂。笔下才情,尽书写风花雪月情思仰。心中烦闷,都醉在风尘花里笑一场。
成年后,他们都在村里的私塾肄了业,转而去县里的邑馆求学。邑馆乃官富子弟所学之地,一年只取前五名者三十人。进入邑馆后的学子,不论男女皆有机会步入皇家最高学府讲学门为官从政。
但是邑馆里考题极难,名落孙山者比比皆是。但是花问柳勤学苦练,以第一名成绩考取邑学。而香无闻和任翃羽则名落孙山,但是任翃羽家境富裕,拿钱贿赂,便与香无闻博得一纸名位。只待秋十月入学,他们两兴奋之下,到处游山玩水,谈情说爱,好不快活。只因邑馆名额有限,且多被官富子弟买断,可怜花问柳硬是被逐出名列之中,反倒成了名落孙山之人。
一时气闷,喝了闷酒,醉汹汹回到家里。受奶奶笞责。花问柳打水洗脚准备睡觉,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原来是信法国的一对夫妻要去文邦国走亲戚,因天晚借宿。奶奶心善,把他们俩安排在侧房,与花问柳只一墙之隔。
睡下后,只听得尖叫如辣的声音,深而急促。时而连叫,时而舒缓。时而急促,时而动魂。
花问柳本来睡着了,却被这声音叫的睡不着。爬起来才知道声音是墙对面的,花问柳好奇,把锥子把墙扎开一洞,放眼去瞅。只见床上一男一女在做原始之事,上去下来,很是辛苦。
花问柳不觉看的口干舌燥,面红耳赤。原本失意落魄的心一下有了寄托,这正是万恶之源,尤其是一个人从小受冷落,长大没有情感寄托,所钟爱者又被人所掳,父母又忙着挣钱,从不过问。久之,这样的少年最容易走邪路。
熬过这一夜,花问柳越想越气,就到村里找任翃羽质问他贿赂邑馆,将他除名之事。可任翃羽一早就和香无闻去县城里游玩去了。只有宋小腾一人喝闷酒,表情十分憋屈,情感急需抚慰。
原来任翃羽考试榜上无名,为贿赂邑馆,让宋小腾筹备十万。宋小腾说家里没有十万,所以便向远在文邦国做生意的父母索要。他父母是做生意的老手,一下就发觉宋小腾手脚不干净,便派了一位老妈妈做管家。将她贬为丫头,等邑馆里十月开学,跟着任翃羽一块去,让她照顾任翃羽的起居生活。
宋小腾正喝酒悲伤之际,猛听敲门声,打开一看是花问柳。两人都是失意之人,为了抱团取暖,发泄不满,偷偷的做了一回。花问柳得了好处,每天都来暗中相会。宋小腾更是水性之王,杨花之霸。她偷偷给了花问柳一本房中秘籍,两人照做一回。又怂恿道:“你文笔独步,何不写此文以牟取利益呢?”花问柳羞羞怯怯的说:“闺房之笔,恐无读者。”宋小腾道:“世人多寂寞,何乏读者耶?”花问柳经不住枕头风,听从了她的建议,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逐渐向罪恶深渊走去。
时间最是无情,转眼间就到了十月。任翃羽和香无闻打点行李,去了城里邑馆读书。宋小腾也随着去了,看着他们恩恩爱爱的样子,心里诅咒了一千遍。刚去还顺利,和同学们做到了友好共进。后来邑馆里新来了一个王公子,乃是城里县太爷的独苗苗。
王公子长相肥胖,皮肤多斑点。而且好色无度,心肠歹毒,手段残忍。大家背后叫他王大蟒,城里没有敢惹他的,吃了亏的只好忍着。
王大蟒一眼相中了香无闻,就要上手。众人不敢阻拦,香无闻害怕的哭。任翃羽出面求情,也被一聊踢开。正当他上手侮辱之时,宋小腾出面,明来求情,暗使眼色。王大蟒唾了一口香无闻道:“小娼儿,算你走运,走着瞧!”
夜间,秋风习习,树影蒙蒙。同学们都鼾声如雷了。王大蟒与宋小腾却暗约于茅厕,一番解腻之后。王大蟒道:“你有什么手段让我得到香无闻?”宋小腾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只有把任翃羽解决掉,一切好办。”
王大蟒笑嘿嘿道:“这有何难?”宋小腾急忙道:“你想多了,我不是让你杀人。不动脑子的人才去做那种啥事。你不是县太爷的独生宝贝么?你让你父亲上书皇帝,就说他家做生意亏心,把死羊肉卖给饭馆,吃死人命。任家必定有牢狱之灾,依照文邦国律令,父母犯罪了亏心罪,其子必入宫为奴救赎。如此一来,还愁抱不得美人归么?”王大蟒一听,果真妙计,搂着她又解了一回馋。正是:
烂鱼王八同一坑,臭气相投以为香。
王大蟒听了宋小腾之计,果然不再打香无闻的主意,还对他们赔礼道歉。当着众人面自称是禽兽,二人以为他悔过,也不予计较。宋小腾又从中撺掇,还让他二人结了兄弟。每日下学,不以学业为重,约上三五狗友,到那安乐场中饮酒纵逸。酒醉之后,王大蟒问他家大人做何营生?生意好坏等语,任翃羽心中不备,趁兴都说了。还自觉说得不够,又说:“王兄,不瞒你说,我父母放羊出身,那懂得做生意的门路,更别说发财了。之所以这样富有,全是有人指点,把老鼠肉、狐狸肉当做羊肉卖,这才有今日。”王大蟒窃喜不尽,所以奉劝各位没事别喝酒,喝酒别喝多,喝多别说话。
就这样平平静静过了一个月,一个月后,任翃羽便听说了他父母出事的消息,细一打听,才知在文邦国卖了假羊肉被人告发,锒铛入狱。急得他六神无主,忙问宋小腾怎么办?宋小腾说:“王公子是你的结拜兄弟,又是县太爷之子,他定有办法解救。”
任翃羽便去求王大蟒,王大蟒很好心的说:“兄弟放心,我父久在官场,深知官场之事。抓令尊不过是图财而已,兄弟家富可敌国,何不活动活动?”任翃羽惭愧道:“我是个书呆子,并不熟此道。”王大蟒说:“我看你家丫鬟宋小腾聪明机智,让她替你周旋,万无一失。”任翃羽别无他法,只好把家里的钱让老管家寄来,还说不够,又变卖了几间房,几亩地,几件古董家具,凑了八十万给宋小腾。
没几天,宋小腾回到邑馆报信说,他父母已经释放了。任翃羽兴奋极了,不知该怎么感谢他。宋小腾说:“何不让你的准新娘拥抱一下王公子呢?”任翃羽便让香无闻去和王大蟒拥抱,香无闻拗不过,不情愿的去抱。王大蟒身躯肥胖,只抱到肚皮。王大蟒两眼发光,两只手紧抱着她,以膺蹭胸,以阳注阴。香无闻感到很下流,挣扎开来跑了。大笑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香无闻告诫任翃羽,王大蟒对她不轨,别有所图,不可和他交往,应该马上离去。任翃羽以学业为完为借口,始终不听其劝告。
一天,邑馆正在上课,突然闯进来十几个穿甲带刀的侍卫,名曰翊卫队。对着众人喊:“谁是任翃羽?”王大蟒第一个指向任翃羽,翊卫队立即将其带走。香无闻大骂王大蟒,王大蟒打了她一巴掌,然后说:“为了你贱人,失去我一兄弟。兄弟之妻不客气,今夜就在这书声琅琅之中成亲吧!”香无闻厉声喝道:“无耻之徒,我宁死也不嫁你。”说着抽出一把刀来,把手放在桌子上,一刀下去,斩断无名指。血水如注,一声惨叫,倒在地上。王大蟒吓得脸色苍白,绝了此心。
再说花问柳自被落榜以后,整日钻在家里读书,因怕人笑话,也不敢出门。一个人的时候最是危险的时候,他的思想往往要变坏,所以古人常常提醒四个字——君子慎独。他脑子里又想入非非,想起了与宋小腾苟合之事。还记得宋小腾之叮嘱,让他多写此淫文,以求牟利。写了三个月,写了一本十万字的毒笔小说。
这本毒笔小说又能给百姓带来什么后果呢?未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