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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先猿王三泣白狐怪 象空心两诉忠情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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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三宝被白狐怪掳至洞内,早有猪、狗、牛、羊四级将上前庆贺道:“恭喜娘娘凑成百夫。”白狐怪自觉得意,赏了酒肉给众妖,即刻安排洞房。

    看官你道这白狐怪何方神圣也?原来她是祥云山公羊角的外室,两口子好好的过活,后来被一老头给勾搭跑了。

    那老头何许人也?原来老头是甫圩庄人,姓吴名授。是个老学究,在庄里设馆教书。年轻时,父母有百十亩地,豪华别墅四五所,仆人二三十个。生活无忧,他父母因想到后事,自己一旦死去,眼前所有便为虚无。

    思及此,乃写信叫儿子回来学习务农之道。他年少轻狂,素以为务农为人生之低贱者,死也不肯种地。那吴授只在那繁华之地游离,结识了一班狐朋狗友,学了一些嬴奸买俏的伎俩。烟花柳巷之地,自然不乏绝色女子。

    很快结识一女,花名宋小娘,生得自然是波涛汹涌,令人回荡不绝。更吃惊的是她声音柔美,她一说话,连鸟类都不飞不鸣了。弄客们皆称之为‘迷禽之音’,一面千金,不在话下。

    这吴授本不愿留恋烟花,奈何经不住朋友撺掇。况又喝了些酒,半推半就之间,便和宋小娘见了面。眼前佳人果真是美,一下就勾住了他的心。言来语去,就有了冲动之心。但还是紧绷着一根弦,抱住松开,松开抱住,叹气连连。宋小娘问他纠结何事?他说出了心里话:“娘子自然是天仙下凡,我能有幸相识,也不枉来世上一回。只是娘子沦为风尘,任人践踏。无边风月,只是逢场作戏,我有心做张君瑞,只恐娘子不似崔莺莺。”

    宋小娘听他说出这番话,当即拔钗折断,立誓道:“妾若负郎,当如此钗!”又将自己的出身陈述了一遍,博得吴授愈加动情,一夜欢娱,不在话下。

    自此,吴授对她倾心如故,每日花钱如流水。眼见钱财变少,便提及赎良之事。宋小娘哪里肯跟他走?到底为后不如为娼,只是不好当面说破,只说妈妈养她不容易,要孝敬一场。吴授错会了意思,将剩余的钱财都一股脑给了妈妈,算作棺材本。妈妈得了钱,自是有意叫她从良。岂知宋小娘又傍上别的膏粱子弟,哪有空理他。

    此时又传来他父母辞世之消息,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身上又没钱,厚着脸皮向亲友借钱,克服千难万险说出个‘求’字,已是满脸羞愧了。谁知还要受尽白眼,遭人耻笑。辗转间,又厚着脸,提着胆向宋小娘借。谁知她为招揽生意,以他说书,臭名传遍天下。他心灰意冷,只得沿途乞讨,终于回到甫圩庄。

    料理完父母丧事后,守着偌大家产不会经营。正是家有良田千顷,只是不会种。结果地荒了,粮没了。混了二十多年,一无所有,既有的,也难守住。他又染了好吃懒做的毛病,将房屋别墅变卖,没两年又是一无所有。村民都管他叫地闲老汉——无牙。

    虽如此说,他父母在世之时,没少周济乡亲们。如今他落了难,乡亲们焉有不管之理?因他读过几年书,便在腾出两亩地来盖了私塾,请他教书。他因吃了女人的苦,便以为天下之苦,全在于女人轻浮浪荡,不好贞洁。他便担当起来,立志要改变女人。所以他只收女学生,专讲女四书。

    白狐怪下山游览之时,路过甫圩庄,听到书声琅琅,好奇之下,进了私塾。吴老头血脉沸腾,心绪不宁,起了歹心。问她何名?白狐怪托名宋亦如,吴老头喜之不尽。白狐怪问他何名?他说叫吴授。白狐怪耳朵不好,只听见一个‘授’字,前面的不知道,所以逢人便说:“甚甚授教得一堂好课,甚甚授为得一个好人。”弄得众人都管他叫甚甚授。

    久之,甚甚授不讲女四书,专讲人伦之事。一来二去,把个聪明秀气的女学生教得伤风败俗,不成体统。真应了古话:

    学好千日不足,学坏一日有余。

    女学生问他婚嫁之事,你道他怎么答?这混账老东西说:“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女人亦可!”原来老东西占尽便宜,怕泄露出去,不得已处处以女为尊,以女为上。白狐怪问:“我呢?”他狎昵着说:“你如此多娇,少说也得一百个男人听用。”这真是:

    世上妖精本不坏,书中教授正毒人。

    一晃十年过去,甚甚授最终因轻亵女童被村民割骟,一人活在破屋里。白狐怪自听了他讲的课,深以为是,便离了公羊角,独自来到断屏山,点化仙人府,专门诱骗过往男子,以成一妻百夫。

    三年来,已诱得九十九个。今又钓了唐三宝,正好百夫。白狐怪将他带入内室,眼前景象结舌,但见:

    百男一出,俱为奴仆。三才题诗咏,二雄洗衣服。十人擦地板,五人办丰厨。九子打猎甜,四农种地苦。六士为高官,七卒作屠夫。八对小木工,一个喜悬壶。余者老富商,更有美优奴。

    众人见了三宝,皆露敌意。白狐怪咳嗽一声,众人退去。白狐怪请长老上坐,那长老哪里敢坐?自思误入妖洞,悔不欲死。想着袁空幻和他有仇,必不肯救,巴不得自己被妖怪吃了。剩下一个象沙婆,也是婆婆妈妈的不麻利。等她来救,自己死了八百回了。想着想着,粉腮滴泪。竟拽着白狐怪的裙子使劲求饶。那狐妖俯身,拂了五佛冠,摸着凉光头笑语盈盈道:“人人,等你等的心都化了。”

    那女妖亲近一下,长老即躲一下。弄得不和谐,女妖生了气。一摔杯子,百男冲来,手执棍棒。长老视此情形,只好强颜欢笑,内心凄苦非常。女妖退了众人,搂着长老道:“我的唐人人,你看我身如弱柳,声似晓莺,指比春葱,坐在你怀里不知有多爽快呢。你一定是见我养着男人无数,心中吃醋,不可将心托付。你有此想法,也算为女人感同身受一回了。从前只是你们男人三妻四妾的霸占,上至皇帝公卿,下至贩夫走卒,哪个不是一房两房,千房万房的?我起初也想学个忠贞烈女,一夫一妻过此生。后来跟着甚甚授念了几年书,方知我大错了。原来那些忠贞节义女子不过是你们男人杜撰出来约束我们的,我们到底是傻子,竟然乖乖的被你们辖制。今天我偏不这样,我偏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要学山阴公主,我也要学胡太后,我也要学武则天。”有诗叹曰:

    白狐妖怪枉成精,甚甚授言应判刑。

    百汉一妻终有误,儿孙不顾负亲情。

    长老听到‘武则天’三字,不由得愧对武皇,更加哭得厉害了。女妖哪里管他哭诉,只将他横起来胳夹在腋下,三宝鼻闻其臭,眼中泪眼汪汪的,小腹只觉火气煨烤。心跳如拳击,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女妖将长老扔到床上,即命狐族女子于旁奏黄钟之乐,大吕之曲,以为“春床乐梦”。

    三宝不得已,只拿徒弟威名护身,谁知女怪并不畏惧,还说:“你徒弟袁空幻得罪上天,早晚必死。你现在是船头跑马————无路可走了。只有依了我,给你名分。为我温衾枕席,方保你衣食无忧。”

    且不说唐三宝落入贱魔之手,备受煎熬。另一方面,袁空幻、象沙婆等了半天,不见长老回来。象沙婆急得团团转,只催促空幻去探望。空幻自别石瑛后,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她。一路上呆呆的说疯话,做梦都叫瑛子姐姐。

    沙婆嘴放鞭炮,叨叨叨个没完。空幻生了气,拉着竖脸嚷道:“你是做老大的,怎么遇事不往上冲?什么都要攀扯我?天底下也不知有多少像你的,”沙婆笑道:“师弟说的是哩,天下名不符实者极多。所以说才大难为用,又说量才而用。师父自是前者,师弟乃是后者。”空幻不由得问:“你是什么才?”沙婆低头笑道:“羞死人了,我哪敢沾一个‘才’字?若有,也不过是辁才小慧而已!”说毕,又催促他去探望长老。

    空幻精神倦怠,躺在树上揉摸着羊皮褂,心里牵挂着瑛子姐姐。沙婆见叫不动他,正要自己去时。天上云散处,香风四起,降下一位天使。视之,乃舍利佛尊者座下传音使者萧离子是也。空幻、沙婆上前迎迓。传音使者道:“袁太圣,你师父独自化斋,误入白狐怪所设仙人府。正当有难,你因何不去救?”空幻松垮垮,呆性性的道:“救!救!救!救了又如何?活着真真没意思,死了倒省心。”

    传音使者听了这话,不知是何缘故?只当他是觊觎大师兄之位。因而说道:“恭喜太圣,你已立够了三十多个功,比预定的还多出十个。舍利尊者正要我转告你,你已功成转正,成了唐三宝之大徒弟。”说着,便叫象沙婆拜见大师兄。

    空幻也不好将心事表露半分,也只好遂了他的愿。借坡下驴,受了大师兄之虚名。传音使者见他这样,方平下心来问道:“你如何去救你师父?若要神兵利刃,我当助之。”空幻冷笑道:“老爷并非问诸水滨的屈完。”复问除妖之策,空幻轻谈道:“量一只狐狸,何劳我动用兵器,我也不跟她动武,只一番话管叫她归还师父。”传音使者乃放了心,正准备驾云离去之时。空幻仗着手长,一把拉住她到僻静之处问道:“萧姐姐,你可会做针线?”传音使者不知何意,只说:“我在百户村员外家为奴之时,给他家缝补过两三年,虽做得不好,却也实用。”空幻也不藏着,只将圣旨拿出来,要她做条三分裤。

    萧离子哪里识得圣旨?只认做是块黄布绸子。只道他天气将冷,无可御寒,故来求她。她也心善,没有不依的。见她同意,喜得空幻蹦高跳远,欢呼不尽。传音使者笑道:“狌儿,还不快救你师父。”他这才抖擞精神,整整禅巾帽,扯扯羊皮褂,驾白驹翼马去了。

    却说白狐怪褫衣裎肉,要来与长老温衾。吓得长老尿了出出来,扯着嗓子哇哇直叫:“尿了,尿了。”女妖笑道:“我摸摸。”长老情急之下,叫一声“娘子”。欢喜的妖怪越发放荡。

    长老道:“娘子先把我弄起来,闷在里头喘不过气来。”妖怪也听话,果真将他拽起来,长老得了自由身,脚底抹油要跑,却被妖怪拿食指勾了回来。没奈何,心里盘算道:“夜里多是发情时,她又是个狐狸精,我万一失身于她,岂不愧对陛下。不如和她周旋周旋,应付过这一晚再做计较。”

    长老虚情假意,皮笑肉不笑道:“娘子,你先把腿合拢,再把衣服多穿点。不然容易着凉感冒,这荒山野岭又没个医院,这一旦生病该如何是好?”妖怪一听,眼含热泪,泣不成声,边哭边道:“我包养男人无数,中间只知道尤红殢翠,被翻红浪。从不曾有人像你这样嘘寒问暖,知疼着热。”

    说着哭着才将薄衫透纱穿好,又将大腿合拢。你看她笑不露齿,手不上胸,做了回窈窕淑女。只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风情万种,乜逗偏挑,足可移人。弄得长老不敢和她对视,只是低头不语。

    不过时间长了有些不自在,长老又找托词道:“贫僧这一路来未曾吃饭,也是因腹中饥饿才与娘子结缘相识。”妖怪道:“哥哥嘴巴真甜,可是脑子太僵。”三宝道:“何出此言?”妖怪道:“看见我,你还有心思吃饭?岂不闻秀色可餐乎?”长老道:“经云:‘非食命不济,孰能不搏食’?吃饭乃人生头等大事,还请娘子做来。”妖怪呼来一婢,命做一饭。三宝为拖延时间,开口道:“若娘子做来,想必更加可口。”妖怪笑嘻嘻,拂衣而起,乘其不备,猛回头亲了长老一口,长老惊的如痴如哑,闷在心中,不知念了多少佛号。

    少时做来,长老视之,乃是一碗酸菜肉丝面。长老道:“贫僧不吃肉,可再做一碗刀削面。”妖怪问:“哥哥是山西人?”长老道:“不是,贫僧乃山东人。我家女皇陛下是山西人,昔日我奉命取经之时,正好是七夕,隔日是我的诞辰。陛下曾为我煮面送行,做的正是刀削面。”

    妖怪道:“你家陛下与我相比,谁美?”长老咬牙道:“你——美。”妖怪闻言,满怀欢喜,屁颠屁颠做饭去了。须臾,饭毕。长老细嚼慢咽吃了,妖怪问滋味如何,长老只说很好。吃了一碗,只是没吃饱。妖怪闻言,便又做去了。趁此机会,长老忙将吃进去的吐了出来。女怪端来了面,亲手喂他。吃了面,要干事。长老又说饿。女怪再去做。这次拿一托盘,一次上来十碗面,守着他吃。长老心里叫苦,只说饱了。

    这一夜着实难熬,你看她狐女有意配鸾凤,圣僧无心恋梦乡。那一个打扮的风情露骨,这一个掩盖的面如死灰。那一个娇滴滴诉说温柔,这一个死性性保持沉默。一个是久经风月跅驰材,一个是安常守故译经僧。一个是月里嫦娥,一个是莲上观音。一个欲心不满求安慰,一个鹤立企伫待见佛。那个强行要把夫妻做,这个执意不将真身坏。女怪道:“更深夜静何不寐?”长老道:“画皮在侧不敢睡。”女怪道:“我肤滑乳挺颜色美。”长老道:“你红粉皆为骷颅鬼。”女怪道:“和尚岂无孤独日?”长老道:“我心自与莲花随。”女怪道:“我残霜雪月身上冷。”长老道:“贫僧不是柳下惠。”女怪道:“你看我独守空房少人陪。”长老道:“不敢为你去犯罪。”女怪道:“君不见高阳公主枕金宝?”长老道:“辩机因此遭连累。”

    他二人唇枪舌战到后半夜,狐妖身心乏累,没了兴致。心里一怒,教四级将把个唐长老绑成个大粽子,吊在房梁上过夜。狐妖这才出了气,灭了残烛,脱了罗裳,沾着床倒头就睡。

    话说女怪睡的正鼾,中间翻了一个身。耳朵传风,听见一阵哭灵声,妖怪心烦,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穿了衣服,下楼来看,但见猪头将、狗肩将、牛腹将、羊足将个个趴在地方哭泣。身后小妖也都呼啦啦的一片哀嚎声。妖怪问猪头将:“家中何人死了,哭的这般伤心?”

    猪头将道:“不是我要哭,是门外的男人哭。他一哭,不知怎的,我们本不想哭,一听到他的哭声居然忍不住就跟着哭了起来,吵到娘娘休息,死罪,死罪!”

    妖怪心烦,堵着耳朵出门观看,真见门外不远处有个人在哭,见那人:

    身高八尺,腰阔三围。头发凌乱,遮住了粗皮横肉。两袖磨损,露出了钢筋铁骨,浓眉大眼,长须满颌。

    白狐感叹道:“我玩男无数,竟不知世间男子皆玉面伪娘,唯独此人方可谓男人也!”再听那哭声:哭哭啼啼、凄凄惨惨,呜呜咽咽,断断续续、哀哀欲绝。虽林颦在世,大耳复出,其悲能有胜于尔乎!

    白狐闻之,心亦黯然,上前过坟头。俯腰呈上手绢,让他拭泪。汉子接过擦了泪水,白狐问:“壮士何以伤心至此?”话说这汉子乃空幻所变化的。回眸一看,惊鸿一瞥,眼眨珠不动。心跳面无惊,空幻沉思道:“似曾相识,似曾相识。”

    白狐怪看到汉子那样盯着她,更加百媚千娇,搭肩勾背地磨蹭。空幻醒过神来,又趴在坟头上哭,白狐复以前言问之。

    空幻乃道:“因我父母上山砍柴,久不回归。吾妻叫我来接,我上山巡遍,就是不见父母踪影。就在下山小路间,惊的看见一只大虫拽着一条裤腿往岩洞里逃,我抽出宝剑三步削死大虫。这才知道,大虫吃了我父,又将我母拉回洞内,让虫崽分食。可怜我父母皆是本本分分的农民,我与我妻也是地地道道的好人。不想仅一日之间就父母双亡,人世之悲剧,莫过于此。这是老天无眼,专欺负老实人。他若有眼,他怎么不把那些为富不仁兼贪官污吏者也叫大虫咬死几个呢?可见大虫也怕有钱有势有权人。我一贫农,人又怂,嘴又笨。我的父母死了也就死了,难道我还敢和老天打官司吗?不敢,打死我也不敢。我只能将我这满腔的委屈哭出来,哭出来。”

    白狐叹曰:“圣人云:苛政猛于虎。而此间无苛政,人犹亡虎,乃世风猛于虎也,人情猛于虎也!”白狐又为他拭泪,并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壮士请节哀。”空幻这才拿腔作势,压住了哭声,道:“敢问姑娘一句,此间可有寺庙?”

    白狐惊疑道:“寺庙?莫非你要出家?我不要……。”空幻打断她的话道:“不是,我是想请一位高僧到我家做法事,超度亡魂。”白狐感叹道:“天下父母血汗多,世间人子孝烝无。如此孝子,不多见了!”因而道:“我洞里就有一个和尚,我叫他为你父母做法事如何?”空幻故意揉揉泪眼,口中应道:“感激不尽。”白狐坐其大腿上,搂住脖子亲昵道:“感激不尽?不知怎样感激不尽?”

    空幻也装模作样道:“任凭你摆布,死也甘心。”白狐道:“当真?”空幻道:“一诺千金。”乐的白狐怪又亲一口,甜笑道:“可人人,等着奴奴。”说着下得身来,转回洞中,叫:“将唐三宝放了。”猪头将道:“娘娘疯了?他可是神仙转世,吃他的……。”

    猪头将话犹未尽,白狐怪猛地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嘴唇被打出血来,滴滴答答流不停。猪头将负痛而去,并不敢多言。小妖们不敢迟误,果真将唐三宝放了。三宝得意道:“妖怪啊,你最终还是胜不了我的禅心,懂得放下就好。”白狐怪一把将三宝推倒,恨骂道:“没劲的男人,是他家死了父母叫你去做法事,你由此得生。”三宝哪里识得那壮汉是空幻所变?只骨急忙跑过去,跪在空幻前磕三响头。空幻心中窃喜,也不拦他,任由他磕。磕完了头才背着三宝择路而去。

    话说象沙婆于原地看守马匹行李,正丢盹呢,空幻长叫一声:“象师妹,你看谁来也?”那肥坨瞪大眼睛一瞅,只见空幻背着长老过来了。沙婆跑过去磕头哭泣,问长问短,长老感动道:“我大徒弟真是个好徒弟,处处为我着想。”沙婆道:“我已不是大徒弟了,我已让贤了。”长老不解何意?沙婆便把传音使者立下的功劳簿说了一遍,长老斜视空幻一眼,见他沾沾自喜,没有生气。乃说道:“你救为师,自然感激不尽,你何故又变做大汉子的模样,编排些煽情动泪的虚话,骗我给你倒地磕头?”

    空幻笑道:“想拦你,没拦的住。再说有妖怪在,不好露出马脚。”长老道:“那你给我磕回来。”空幻道:“平时不知拜了你多少,顶你这个还有余呢。”说罢,便走了起来。长老忙喊:“好徒弟别走,刚才不过玩笑而已,你莫不是又要离家出走?”空幻道:“我答应过妖精要回去,岂能失信?岂不闻古人云:人背信则名不达。”

    却说白狐怪在洞中烧汤沐浴,命四级将于洞外排列队伍迎接空幻。白狐沐浴完毕仍不见空幻至,猪头将道:“我看那汉子必不回也!”白狐愤然道:“住口,他必回。”

    说完,便见汉子披麻戴孝,手里拿一根哭丧棒有气无力的走了过来,见了白狐。未及相问,空幻又嚎啕大哭起来,哭的人肝肠寸断,飞鸟为之合羽而坠毁,走兽为之驻足而被吞。洞内大小妖精闻此哭声,皆为之心死。女怪亦噙珠落玉,抽泣无言,哭了半天,泪渐少,声渐小。女怪方问:“壮士前者之哭,在乎双亲。今者之哭,却为谁也?”

    空幻又扯谎胡诌道:“为我山荆而泣之也!”女怪道:“尊夫人怎地了?”空幻道:“我带法师回家做法事,她听到父母被大虫分食,感伤过度,趁人不备,投井而亡。遥忆夫妻伉俪,我安能不为之流涕也?”白狐道:“壮士真好丈夫,如不弃我蒲柳之姿,我愿乎为中馈。与君颉颃合卺,以终余年,君中意否?”这正是:

    白狐恶欲苦难填,银猿迷本要缠绵。

    未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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