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养蜂人独户哭庭 取经僧并力降妖
经云:
一切法门。以明心为要。一切行门。以净心为要。然则明心之要。无如念佛。忆佛念佛。现前当来必定见佛。不假方便。自得心开。如此念佛。非明心之要乎。复次净心之要。亦无如念佛。一念相应。一念佛。念念相应。念念佛。清珠下于浊水。浊水不得不清。佛号投于乱心。乱心不得不佛。如此念佛。非净心之要乎。一句佛号。俱摄悟修两门之要。举悟则信在其中。举修则证在其中。信解修证。俱摄大小诸乘。一切诸经之要。罄无不尽。然则一句弥陀。非至要之道乎。
这是《彻悟禅师语录》里的法门要义,通讲明心之要、净心之义。
话说袁空幻离了唐三宝,终日在山峦沟涧里度日。欲上天庭,则有恨。欲投西天,则有愧。欲为妖为害,则又白修行一场。放眼世界,真个是:四海千山皆陌路,家家户户尽生人。空幻不免作司马牛之叹曰:“乾坤万里内,莫见容身畔。”
这一日黄昏,越上山岭之间,攀坐在杨树上,看夕阳西下。百般无聊,折断树枝,将叶子一片一片的闲扯。正是那:
别时豪迈聚时休,浩渺烟波未见留。
独对黄昏经落日,百无聊赖叹悲秋。
正悲间,烟起处,从地底下冒出个路神来。路神者,乃共工之第三子,其名修。只见他草帽黄衫,金头紫髯,拄着藤杖要去受香,不期空幻跳出来,吓了他一跳。路神吵嚷道:“哪个冒失鬼吓我。”袁空幻拍其肩膀道:“是我。”路神转身作揖道:“原来是太圣爷,失敬了。”空幻惊道:“你认识我,我如何不认识你?”路神笑道:“上面的认识下面的难,下面的认识上面的却容易。太圣爷威风八面,谁不认识?至于老儿么,乃是此间一路神耳。”
空幻道:“只听过山神土地,未闻还有个路神。”路神道:“小神乃共工第三子,名曰修。少年时甚不成器,东奔西走,南北闯荡。老年来,以为一事无成。却不想遭遇迷途之人问路,小神别无所能,胸中却暗藏着赤县九州八方路径,遇人迷途问路,却能为其指点迷津。久之,人们尊我为路神爷。每年正月初五设牛羊祭祀,百姓天不亮就打鼓放鞭炮,迎节路神。祈求经商者,务工者能在路上顺顺利利的出去,平平安安的归来。”
空幻道:“这般说来,你也是短杆子秤——起(启)发得快。不似我,论起辈来,我与你父共工乃同时代人,他却能灭火兽而立天庭。你也能老有所用,而我却无朋无友,一事无成。”路神爷劝慰道:“太圣爷位居先天十子,贵称通天太圣。天上地下,何人不畏?况又扶保唐释子南游取经,诚可谓功德无量,何言一事无成?”
空幻将委屈都倾诉与他,情不自禁哭道:“受苦受累倒不怕,就怕受委屈。老秃驴几次三番冤枉我,我却难受。你知道吗?难受啊难受!”说着,不自觉的抱着路神哽咽涕泪。
哭了一抱,心里好受些。又笑嘻嘻道:“路神老弟,你到哪去?”路神道:“睡了一觉,肚子饿了,去庙里闻香受供去。”空幻道:“千事万事,吃饭大事。俗话说:相请不如偶遇,路神老弟,咋个意思?”路神笑着恭请道:“像太圣这般风云人物,小神岂敢怠慢?佛印烧猪待子瞻,快请,快请。”
路神庙里,二人正吃吃喝喝,吃的是瓜果大饼,喝的是茅台汾酒。喝了七八盅,空幻已有些随风摆。恍惚之间,见庙壁上有个人在读书,地下洒落着饭粒菜蔬。一个玉娇娘面带怒怨之气,手里握着一双筷子,举而作扔状。门半开见半个人,怒发冲冠,口大张如吼状,右手指玉娇娘面。
空幻看不懂,醉躺在路神怀里,指墙壁而问:“老弟,那墙上读书的是什么人,那桃脸杏腮的婆娘怎么不高兴了?还有进门来的那个男的为什么指着她?”
路神爷道:“太圣不知,那墙壁上的画乃是一个故事。名曰《陈平忍辱读书图》,陈平乃西汉名相,少时家贫,与哥哥相依为命,为了秉承父命,光耀门庭;不事生产,闭门读书。却为大嫂所不容,说他不干活,就知道饭来张口。他大嫂每次来送饭都把饭洒在地上,以此羞辱陈平。被他哥哥撞见,骂了她几句。她却归怨陈平,经常在饭里撒沙子土块来侮辱陈平。
陈平终于忍无可忍,出走离家,欲浪迹天涯,被哥哥追回后,又不计前嫌,阻兄休嫂,在当地传为美谈。终有一老者,慕名前来,免费收徒授课,学成后,辅佐汉高祖,成就了一番霸业。”人生有为,正是那:
向来名望苦难多,不可捉摸不可说。
事业有成终佹获,人生奋取在勤搏。
空幻听了他这一番肺腑之言,心有所悟,即拜别路神。伸展翔云翅,原路返回。却说唐三宝走了一段路程,身上有些冷,此时阳光灿烂,山脚下有一处平整的草滩。三宝下了马,唤沙婆道:“把马拴了,去草滩上晒晒太阳,养足精神,再走不迟。”沙婆道:“师父真是会享受,我却没想到。”随即将马拴在树上,将行李掩盖好,搀扶着长老下了山脚。沙婆往草滩上铺了布,把五佛冠脱了,十二环禅杖收了。露个大光头躺在草滩上晒太阳,象沙婆也美滋滋地躺下了,两个人一言一语地畅聊天地,
话说空幻驾云归来,落在山顶上,正撞见长老在太阳底下睡觉。不由的感叹:“出家人这般没心肠,我为他出生入死,受尽了委屈。我走了,他一些也不留念,还有心思晒太阳,睡大觉。”心里不得劲,弄个神通,向天一吼,霎时一个炸雷炸在山脚下。这一炸,正是那:
轰轰混混乾坤动,万马雷声从地涌。
龙虎咆哮狮怒吼,恍似江潮奔大众。
惊的长老抱着大光头,如鼠一般急钻进沙婆怀里,缩着不出来。一个劲的问:“徒弟,为师无恙否?”沙婆摸着光头道:“头脑完整,四肢健在。”长老道:“敢是要下雨了么?”沙婆道:“晴空万里,阳婆正艳,不是个下雨天气。”长老诧异道:“那刚才怎么炸了一声?为师耳朵养了蜂窝一般,嗡嗡直响。”
沙婆道:“这指定是有人炸山采矿。”长老才坐起来,揪揪耳朵,眨眨眼道:“是这样的,天不早了,该上路了。”言未了,空幻跳下山来,厉声高叫:“师父,吾来也!”长老拉下脸来道:“你不是走了吗?还来作甚?”空幻道:“弟子没地方去,在路神庙蹭了一顿饭。”沙婆嘴里嘟嘟囔囔道:“只听过山神土地庙,哪有什么路神庙?净瞎诌。”空幻耳朵灵,跳到她肩膀上,扯着耳朵要掰象牙去买。沙婆使劲求饶,空幻对长老道:“路神实有,他是共工第三子,其名为修。年轻一事无成,就爱瞎逛,老来为人指引道路。每年正月初五是其诞辰,经商务工者长年奔波,故祈求路途平坦,一帆风顺。”
长老道:“你还好说人家,人家年轻时一事无成,老来却有所大用。而你自诩与天地同生,日月同庚。心却朝三暮四,不务正业,却始终百无所成。”空幻认了错,去牵马,拿行李。看到行李包上放着一颗红透了的大红仙桃,空幻见了那大桃子有些诱人,拿在手里,闻了又闻。问长老道:“师父,这桃子是谁布施的?”长老平生不爱说谎,为了管制他,不得已说了平生第一谎。长老道:“你走后,我气得有些饥饿。叫你师姐去化斋,她没你本事大,化不到斋饭,却给我摘来二十多个桃子。我见那桃子红滴滴的诱人,一时贪嘴,洗也不洗。就吃了去,只剩下那一个。”
空幻道:“师父,你还饿么?”长老道:“不饿,怎的?”空幻道:“可否将桃子让与徒弟尝一口?”长老见他要吃,喜上眉梢道:“为师不是那小气的,你既要吃,就都吃了吧!”
空幻不知是计,刚一张口,还没咬,桃子就变作一把锤子,敲了门牙,进了他的肚子里。空幻疼得吱吱叫,滚下坡来,扯着长老道:“师父,桃子成精也!还没咬它,就掉我肚子里了。”长老道:“此乃仙桃,入口即化。”沙婆在一旁只管冷笑,也帮衬着一块浑说。
空幻指着门牙说:“化便化吧,如何把门牙敲了?总感觉吃的不是桃子。”长老嘶叫道:“不是桃是什么?”空幻眨巴眼冥思道:“像是吞了一把锤子。”长老听他说出真相来,一时无措,倒是那沙婆有见地,忙说:“快念咒,快念咒。”果然,长老闭着眼念起咒来,空幻肚子里就有一把锤子使劲敲打心肝,又疼又胀。疼的如公狼撕咬,胀的如母猪溺水。直疼的翻跟头,碰脑袋,撕衣服,抓毛发。叫声凄惨,不停的喊:“救命!”
长老生了慈悲心,住口不念,空幻才缓了一口气,抱着肚子蜷缩一团。长老道:“狌儿,你还听为师话么?”空幻毛骨瑟瑟,一连说了一百个“听”字。长老大喜,乃叫沙婆挑担,空幻牵马,上路不提。
路上,空幻数次问及诅咒之事,长老被逼无奈,只都说了。空幻向西大骂:“不成佛的舍利子,施臭眼的阿罗汉。老爷当初身困掌权山,你只将好听的话骗我,让我扶保唐三宝南海取经。却不想你还留一手,叫个母象来牵制我。牵制就牵制吧,还千方百计的设计害我,让我吞了你的符咒,叫老和尚念了一遍又一遍。和尚都像你缺德,佛教就别指望复兴了,”
长老在马上听到他这般诅骂舍利佛,心里立马浇了油点了火,就要念咒。空幻瞧出意来,仗手长,一把捂住其口,瞪大眼神直摇头。长老见其眼中带泪,大开恻隐之心,方不念咒。沙婆那肥坨,倒是一个劲的撺掇,恨得空幻扯她鼻子,敲她象牙。
师徒三人说说笑笑,行不多时,耳听得有哭泣垂叹之声。长老在马上道:“徒弟,可听见有人哭泣?”空幻答道:“早听见有人哭来。”长老道:“早听到如何不说?”空幻道:“他哭他的,我走我的。两不妨碍,管他作甚?”沙婆挑着担子赶上来道:“弟弟这话最是自私不过。出家人慈悲为本,方便为门,若是有那难言之事,却也好助他一助,也不枉走这一遭。”长老赞道:“还是空心言之在理。”
即叫沙婆去寻那哭泣之人。未几,真的从林子里背出一个老者来。你看他:
皱纹一脸沟,银丝雪满头。黝黑皮肤透两臂,一身干柴骨凸露。双眼干枯无光,脖子深陷凹喉。土山村苦遭魔虐,百十户人命皆休。曾经养蜂为正业,如今蜂走子去不回头。
有诗曰:
土山居下有柴门,权养蜂来把命存。
五十户人齐努力,三千魔鬼尽屠村。
钱财掠去家无主,桑梓摧残地断根。
老汉单危倾泪水,冀求天理照忠魂。
话说老人家在林子里欲行自缢,被沙婆所救。老者被此一救,哭的更是伤心不已。长老下马倾谈,老者才止住悲声。更不搭话,一路带着长老师徒来到土山村。刚进村口,好不血腥,但见:
房屋倒塌,庄稼荒废。房屋倒塌,残墙断壁塞通途。庄稼荒废,百万蝗虫霎时无。池塘鱼半截,牧场牛头骨。池塘鱼半截,野兽抓来乱切除。牧场牛头骨,妖魔血口尽飞扑。家畜尚犹此,亲人怎全肤?碎砖烂瓦埋尸体,断臂残肢漂红湖。面对伤心惨目桃源地,遐想生民乐业且宴如。杜鹃鸿雁久啼哭,何以天公总喜灭无辜?
话说老者将长老带至矮庐中,四壁凭风。地下杂草烂布,连凳子也没一个——只有四个方石头。老者叫师徒们坐了,从地下挖出一些蜂蜜来,分在三个乌瓷碗里。泡了水,款待长老。众人边饮边聊,只听老者道:“我们土山村人,四面环山,山高水险,故而人烟稀少,只有五十户人家。老汉我是养蜂人,老婆前年得病去了,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眼见的快三十了,还娶不过。我年年养蜂卖蜜,已赚了不少钱。一个月前和村里老王家的大闺女订了婚,本是欢天喜地之时。谁承想一夜之间,树洞里的蜜蜂不翼而飞。可怜我不知受了它多少蜇咬,才聚集了这八万只蜜蜂儿。养了它三年,每年都有不小收入。如今一下就没了,心里一落千丈,怎不悲伤?
要说蜂没了也就没了,自古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是这青山也竟留不住,过了有七八天。我家迎娶王家闺女的时候,谁也想不到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却迎来了一群吃人的恶魔,他们吃的吃,抓的抓,烧的烧,抢的抢。一瞬间,把个天作之合的喜事变成了灭顶之灾的白事。我儿媳妇被抓走,我儿子去争夺,被妖魔一口含住脑袋,用力一咬,可怜,只剩下半个空腔子。
人死了,地里的庄稼也不放过。没一会,天上乌云密布,飞来密密麻麻的蝗、蝼、蚊、虻,铺天盖地的飞将来把地里的庄稼都吃光了。老汉我奢求无望,告天天不应,告地地不管。土地城隍皆摆设,三星五福是泥胎。平时殷勤枉供奉,临危不救忝立牌。老汉灰心丧气,只好一死,不想却被长老徒弟所救。虽能救老汉一时,却救不了老汉一世。常言道:鱼儿离不开水,瓜儿离不开秧。村里人都成了绝户,留着我也没什么指望了。”
长老听了老人家吞声忍泪之诉说,也兀自黯然起来。不禁举头长啸:“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空幻气的冲冠眦裂,出了矮庐,掏出对金杵,对着脚下一打。只听一声霹雳,自地里冒气一团黑气来,化为一尊社神土地。你看他:
红光扑面,气色饱满。圆乎乎的脑袋,直挺挺的肚子。背着手,举着腰。鼻子眼睛向天望啊望,大腿脚尖贴地抖啊抖。神采奕飞扬,气场很嚣张。身上穿金戴银,嘴里哼哼唧唧。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身上未曾流一汗,祠堂庙宇正清凉。莫言官小无能力,尸位素餐胜饕王。
话说空幻唤出社神土地,见他摆着一副欠打的架势。愈加恼火,一把抓起来,攥在拳头里,转风车一般转了十八圈。等他晕乎乎的,再一脚踢开,直踢得五体投地,爬不起来。空幻一把拎起来,望脸上唾一口,骂道:“泥里的塑像王八神,还摆谱么?”土地肝胆俱裂,跪在地上不起来,一个劲的求饶。
空幻道:“老爷问你,这村里遭受妖魔喋血。你身为一方官吏,白拿百姓供奉,遇到此事,为何不管?”土地稽颡膜拜,屏声息气道:“上禀太圣爷爷,小神一来无玉帝旨意,不敢擅专。二来那妖魔乃是玉帝亲封的初天四宝,手握横行证,小神法力有限,管不了他。”空幻骂道:“百姓供奉你时,也没见玉帝旨意,你怎么就敢吃?遇到事就不敢做?百姓养你,是有求于你。既然你不能急人所求,养你何用?代玉帝打杀了吧!”
吓得土地骨头软成了水,流到长老那里,使劲哀求。长老心软面善,禁不住苦求,叫空幻饶了他。空幻气得肚子胀,跳到树上扇凉饮蜜水。
庐中,沙婆碎碎念,代老者问及蜜蜂失踪之事。土地像个受审的囚犯,一股脑说道:“老者家丢失的八万只蜜蜂是被一只身黑头赤,成了精的地胆大王所怂恿。他怂恿蜂王说:‘你们没日没夜为人采蜜,俨然奴隶,丝毫没有王者气概。且人私欲过重,他拿你们辛苦卖得钱,未见分一毫一厘。真个是: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蜂王受他怂恿,率领群蜂倾巢出动,往西南方向百卉山千花洞落了脚。蜂王号称黄蜂大王,与地胆大王结为兄弟,麾下小妖尽是些蝗、蝼、蚊、虻。”
沙婆又道:“那村中吃人恶魔想是黄蜂大王所干的了?”土地摇头道:“这个却不是他干的,此是初天四宝所为。黄蜂大王和地胆大王结拜没多久,便来了初天四宝,黄蜂、地胆拜之为干爹。为孝敬他,黄蜂大王搜抓天下蜜蜂,囚于山洞,日夜催产蜂蜜,或制成糕饼,或制成饮料,专供初天四宝食用。后来,初天四宝馋了人肉,叫黄蜂大王捕捉。黄蜂大王只推法力低下,地胆大王却奉迎着,将土山村透露给了初天四宝。四宝便命令他手下豺狼虎豹去村里抓人,地胆大王率蝗、蝼、蚊、虻吃村里庄稼。”正是那:
四魔依旧罪增多,玉帝亲封若奈何。
三叉岭间无见死,千花洞内造贼窝。
老者、长老听到事情原委,伤叹不已。沙婆又问道:“妖魔祸村,百姓都遭了殃,为何这老者无事?莫非老人家有亲戚在妖魔队里担任队长?”不等土地先回,与长老陪坐的老者跳起来,双手紧挥,一连说了十来句:“没有。”土地乃回道:“只因老者与黄蜂大王有主仆之义,多次在初天四宝面前求情,且在肇事之初,黄蜂大王在村口用蜜水写了两个大字——快走。亿万只蚂蚁重重描摹,格外醒目,是村人不以为意,还用开水冲它。”
听此,老者分外懊悔,因为用开水冲蚂蚁之人正是他。
沙婆审了土地,并不为难他,依旧放他回去。长老告诫其:事有缓急,必以民之先也。官无大小,俱为民之仆也。待民如父,视民如伤,不可使一分骄态。土地深受教诲,再三拜谢,去了。
这厢象沙婆独向长老进言:“这里妖魔猖獗,害民无数。我们且将取经之事搁放,待我姐弟俩除了妖魔,还他一个净土,百姓安心,我们也放心。”长老甚是欣慰,泪汪汪的紧握其手,道:“贤徒能大发菩萨心肠,为师甚感欣慰。此一去,且须仔细。”正是那:
惊闻罪恶满心凉,长老温慈洒泪狂。
空幻沙婆双翦怪,人间正义要伸张。
却说袁空幻、象沙婆腾云驾雾,顷刻之间便来到了百卉山,那山果是好,只见得:
一路百花开,千山万水连。一路花开,金钟连翘满绵延。千山万水连,香尘丽岫总无边。山下平原花一片,红的、白的、粉的、紫的齐艳艳。地里肥田种奇葩,鸟形、椒形、灯形、光形各翩翩。峦岩造势,峭壁争巅,玄猿野鹿隐丛前。云雾飘飘,碧水涓涓,仙鹤神凫汀上黏。
却说他二人在山上观景,耳闻得山下有动静。拨开层层荆棘,跨过重重灌木,下得山来。花海一片,迷了眼睛。一阵狂风掠过,花丛中有两个妖怪,一个:
大肚肠,肥坨肉坠。老树腰,众人合抱。小腿儿,鼓肿不见膝盖。大屁股,扭动就扯裤裂。白白胖胖,肥肥嘟嘟。发结麻花五六根,脸红苹果一大片。笑嘻嘻,嘴角两个酒窝。气喘喘,胸前吊挂巨足球。两腋齐开欢乐事,一股风骚胜狐仙。
猪头猪脑体巨宽,身上无衣正合欢。
上者名曰猪肥玉,下者地胆大王馋。
这猪肥玉本是黑驴大王之外室,因口食巨大,吃穷了黑驴大王,又改嫁给了老蚺。三五年时光,又把老蚺吃穷,转嫁给黄蜂大王。黄蜂大王日供蜂蜜三千罐养着她,她却背地里勾挂上黄蜂大王的结拜兄弟地胆大王。
却说他两个妖魔巫山暗度云和雨,怎知春梦了无痕。空幻执铁杵大喝一声:“泼骚货,拿命来!”这正是:
各人归途本无事,全因义愤起干戈。
未知妖贼性命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