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送药
“老爷，怎么去了这许多天？”
周徐氏扶过风尘仆仆、满身疲惫的周皓庭到椅子上坐下，连忙端了一杯茶过来。
周皓庭一反平时斯文儒雅的做派，端起茶水很是牛饮了一口，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这时候，周徐氏才注意到对方的衣裳多处磨损，甚至还有些地方有些可疑的痕迹。
不由惊呼了一声：“老爷，你这是受伤了？”
说罢，就要往周皓庭身上摸去，而一旁静静坐着看书的周婷从书本后面探出一颗小脑袋，好奇的往自己父母那边看去。
周皓庭连忙拉住周徐氏的手，耳朵染上了些许薄红，语气有些不稳的说道：“夫人不用担心，只不过是遇上了流民而已，虽然有冲突却并没有受伤。”
周徐氏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女儿的视线，也有些局促的收回了手，认真看了下周皓庭的脸色，确认只是有些憔悴后这才放下心来，也在左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婷儿，你今日的大字写完了吗？”
周皓庭转头看向自家的女儿，随着夏家村的生活稳定起来，周徐氏也抓起了女儿的启蒙学习，周皓庭也会偶尔查看下功课。
不过这时候问起来，明显是想要夫妻俩相商要事，周徐氏自然的接过了话题，让女儿回房练字去了。
直到房间中只剩下夫妻两人，周徐氏这才开口问道：“此次去青州送药，还顺利吗？青州刺史肯接？”
几天前周皓庭便换了一身普通百姓的破旧短衫带上余鑫一同上路前往青州。
好在夏家村距离青州不算远，两人很快便到了青州地界。
不过青州的情况远比周皓庭想象的要危急许多。
虽然从陆续逃来的人口中知道青州驻军里也出现了疫病，但是直到周皓庭见到青州刺史才知道。
军中的疫病远比传言的还要严重。
更不用说青州几个被封城的城池了。
每天死亡的人数已经激增到了可怕的数量，一具具尸体用板车从城里运出，堆在城外焚烧，绝望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城市的上空。
最后每天死亡的人数太多了，甚至都来不及烧毁，而是堆放在城外，即便在这凉爽的秋日，不出两天也已经恶臭扑鼻、蚊蝇盘绕。
几座城池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冲击城门关卡的事件，都被府衙的府兵和衙役挡住了。
刺史大人知道后也是气笑了，有人力镇压百姓的冲击，没人力做好抗疫救灾工作？这些人也是走到头了，真以为有赵王在后面为他们撑腰就奈何他们不得不成？
最后刺史大人看不过去，派兵强令这几座城池的知府每日焚烧尸体，用生石灰泼洒消毒，这才稍稍稳定了些舆情。
可惜的是，刺史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这时候疫情发展的情况已经脱离了控制，疫病很快就在军队中蔓延开来。
到得现在，就连军心都有些散乱了。
而此时青州刺史吴庆来正是焦头烂额之际，没成想却接到周皓庭前来拜访的消息。
吴刺史自然知道周皓庭其人，当年赵王和太子的龃龉可是弄得满城风雨，詹事府的一干太子亲信差点被赵王一网打尽，也就是那时候太子的班底基本废了。
虽然吴刺史深觉得太子不会做出那样出格的事情，但赵王的证据确凿，就连皇上想要偏袒太子也是不成了。
最后也只能由太子那一干亲信背锅，而周皓庭虽然也是太子伴读，但那次却牵扯上了另外一件命案中，反而摆脱了赵王一党的纠缠。
但那桩命案却没有那么容易揭过，好在最后太子力保之下，很是用了一番功夫才为周皓庭洗刷了嫌疑。
但也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周皓庭最后还是落得被赵王一系排挤出京城的下场，只能到青州这边的下乡做个小小的县令。
可惜好好一个京城世家公子最后落得被排挤离京的下场，只能怪赵王势大，就连周家都不好与其争锋。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太子一系和赵王就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陛下重病之后，沉寂许久的太子就开始了反制赵王一派的动作。
就算远离京城的吴庆来都听到了不少的风声，可见这几年朝堂上的风起云涌和诡谲变幻。
周皓庭作为太子为数不多的存活至今的最初班底，再加上周家世子的身份，吴庆来自然不会不知道。
虽然吴刺史之前一直外放，也是这几年才上任的，没想到在他来之前，周皓庭便已经辞官去做个闲散的富家翁了。
因此，虽然闻其名，两人却是没有碰过面的。
这时候，两人见面，倒也相处的极为热络。
“不知道周学弟这次来是所为何事？”吴刺史也曾经在京城进学，两人虽然不是同一届，但也称得上一声师兄弟。
吴刺史指了指对方身上的短衫，有些好笑的说道：“还要做如此装扮？”
周皓庭抖了抖不是很合身的袖子，却没有多少尴尬，这还是他找村民借的，就为了在路上不是那么显眼，好少些麻烦。
“吴学兄，我是来送药的。”周皓庭拱手一礼，脸上挂着浅笑。
吴刺史眉心一跳，不确定的问道：“什么药？莫非是太子那边……”
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要知道青州这块可是赵王的封地，赵王和太子这些年来越加刀尖对麦芒，势同水火。
太子把手插到这边来可不是什么好事，无疑是要触碰赵王的底线。
“自然是解除疫病的药。”对于太子，周皓庭却是避而不谈。
吴刺史看了眼神色从容的周皓庭，眼中的眸光深了几分，已经认定这药是太子指示送来的。
太子这是要坐不住，插手赵王封地的事了？更甚者是要对赵王动手了？
吴刺史心中转过了数道弯。
也是，赵王这次做的确实是过了，贪墨朝廷修缮堤坝的钱款就算了，以前他也不是没做过。
但是不顾百姓的死活，暗示治下的官员怠慢抗疫赈灾，就为了和太子赌一口气，就万万不可了。
自己这个青州刺史夹在其中也难做的很，他倒是没想到青州抗疫不力的消息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京城，也不枉费自己暗示下属偷偷放出一些消息去。
吴刺史没有想到的是，由于几个官员私底下压下消息，此时的朝廷虽然知道青州发生了疫情，却并不知道疫病的严重程度。
而周皓庭会出现在这里，却是得到了赵王其他谋逆的证据，自然送药一事也并不是太子的安排了。
不过周皓庭也不会说破，原本自己就是太子安插在青州的一根钉子，这些年他和太子始终保持着联系。
现在面对青州已经变得不可控的抗疫形势，周皓庭完全有权利在不请示太子的情况下作出相应的决断。
“请刺史大人派人随我去取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