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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月落花折人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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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去支撑的慕容怀月软绵绵地跌落在地,她撩起衣衫裹住自己,惊恐地看着捂住眼睛凄厉哀嚎咒骂的男子。

    那男子指缝中不断洇出血滴,十分瘆人。

    慕容怀月心惊不已,闪着银光的长剑此刻横在她面前,抬眼望去,长剑的主人正是她要躲的殷淮安。

    殷淮安冷着一张脸,眉宇间满是厌恶:“让我好找。”

    慕容怀月恐惧到胃里翻腾,她跪在殷淮安面前,额头抢地,一言不发。

    “带她回府,”殷淮安收剑入鞘,“至于这个瞎子,你看着处理吧。”

    “是。”楼汛领命。

    慕容怀月看了好几眼地上的汉子,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敢在殷淮安面前为他求情。

    夜色已深,一回到府邸,殷淮安就带着慕容怀月到唯月苑,让她跪在那几株绿牡丹前。

    殷淮安立在她面前,目无下尘:“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慕容怀月抖了一下,绝望地闭上眼:“我知道这次我必死无疑,但我希望你可以留我全尸,将我……葬在南陵。”说罢,她向殷淮安行了叩拜大礼。

    南陵,除了天子之外的慕容一族死后都会葬在那里。

    殷淮安唇角勾起,讥讽道:“这个时候还不忘你慕容氏的身份?可你已经被圣上褫夺姓氏了,你没资格葬在南陵。”

    慕容怀月呜咽着:“父亲母亲因为我而分隔两地,此生无法相见。这一切都怪我,我想葬在南陵只是想和他们赎罪忏悔罢了。”

    “赎罪忏悔?”殷淮安不屑,“原来你觉得最应该向他们忏悔啊——”

    慕容怀月脸色发白。

    “你最对不起的难道不是秋侍郎和月儿吗?”殷淮安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逼她和自己直视,“秋侍郎就月儿一个女儿,月儿死后,秋夫人因太过伤心悲痛与世长辞。你和月儿情同亲姐妹,你为什么能下此狠手?”

    “我…我不是故意的……”慕容怀月蓄满泪,“我只是想让她身体不舒服,不能和你一起去皇宫赴家宴,我不知道她有孕在身……”

    啪——!

    一声脆响,殷淮安给了慕容怀月一记响亮的耳光。

    慕容怀月被打的脑袋偏向一侧,脸颊指印清晰可见,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她咽下喉头那股腥甜,捂着通红的脸颊愣神。

    自古皇家有身份的女子,就算是受罚,也不会打脸。掌掴虽说比棍棒之罚轻得多,但那更意味着对身份和尊严的践踏。

    显然,殷淮安知道这点。

    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带着恨意道:“我第一次看到有人作恶找这种拙劣的借口。”他嫌恶转身,又道,“即便如此,那你也要记住过错不分有无心。”

    慕容怀月默默流泪,是啊,说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毕竟是她害得秋月明家破人亡,无心过错也是过错。

    殷淮安在厅内踱步,倏地笑了一下:“我不会让你死,这太便宜你了,总得让你也体会过家人过世的滋味才行。”

    慕容怀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听闻你母亲重病在府,虽说圣上依旧让太医去王府医治,但是你母亲并不见好。”殷淮安咬着牙轻笑。

    “你想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只是想让你和你母亲永远无法相见而已,就算是她死,你也没办法去见她最后一面。”

    殷淮安用折扇遮住半张脸,俊容在月光粼粼下诡谲扭曲。

    “你不能这么做,”慕容怀月指尖发白,“父亲就算受我牵连,他依旧是天子的叔叔,天子没有革去他的爵位,我父亲依然是元亲王。”

    “元亲王?那又如何?你难道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安平公主吗?”殷淮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存心羞辱,“你低头看看你自己。怎么?你该不会忘了我是在哪里找到你的吧?”

    “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殷淮安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睥睨一切的气息,压得慕容怀月喘不过气。

    说了这一番话,殷淮安甚是烦躁,他感觉自己每和慕容怀月讲一句话,心中的烦躁就更加一分。

    他望了一眼破败的绿牡丹,撂下一句“跪到明日午时”便拂袖离去。

    慕容怀月长发松散凌乱垂地,芊芊十指捧着一捧掺杂着残损花瓣的泥土,经过碎砖破瓦的摧残,哪里还能看得出一点花中之王的风姿?

    苦笑一声,她再也忍不住,弯腰撑着地面吐了出来。

    胃里没有东西让她吐,只是吐了些酸水后便不停地干呕。

    好难受——慕容怀月按压着腹部,浑身抽搐。腹中似乎有万针扎一样,痛得她眼前发黑。

    强忍片刻后,她意识一沉,彻底晕了过去。

    她是被修补唯月苑的花匠发现的。

    第二日一早,花匠奉命提着一堆东西来唯月苑,刚到门口,就看到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走近一看,还是个极貌美的女子,虽然面容憔悴,但依旧掩不住眉宇间的风情。

    “哎呦!”花匠惊呼一声,赶紧去叫人帮忙。

    楼汛闲来无事,在府邸巡察,听见有人大呼小叫,拧眉不悦,是什么人敢在将军府吵闹?

    循声过去,发现花匠带着几个人匆匆往唯月苑赶去。

    楼汛略一犹豫,转身向殷淮安的寝殿快步走去。

    殷淮安昨夜睡得较晚,这个时辰还未起床。

    楼汛立在汀雨殿前,等侍奉的婢女伺候殷淮安起床后才回禀唯月苑似乎出事了。

    殷淮安眉头轻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属下不知。”

    殷淮安意味深长地睨了一眼楼汛:“你最近的差当得是愈发好了。”

    楼汛哑口无言。

    “罢了,随我去看看安平公主又怎么了。”

    二人刚离开汀雨殿,婢女来禀:“将军,唯月苑的……那位晕过去了。”

    “她人在哪里?”

    “在唯月苑的下房里。”

    殷淮安面色阴沉,到了下房看到昏迷的慕容怀月心下一沉。灰白的唇色、紧闭的双眼、毫无生气的面容……月儿?月儿!你不能有事!

    眼前画面与数月前秋月明中毒时的渐渐重合,殷淮安手心汗湿,一眨不眨地盯着病重的人,不动声色地吩咐道:“将人挪去听音阁,请大夫来医治。”

    听音阁内,大夫正在给慕容怀月诊治。殷淮安等在厅外,隔着屏风时不时地询问两句。

    “将军莫急,请耐心等待。”

    殷淮安没有法子,只好坐下等着。只是他一闲下来,秋月明毒发而亡的惨状就会占据他的脑海,怎么也挥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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