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暗巷的绝色女子
中元节一入夜,商铺都纷纷关店,只有大周京城名楼凤凰楼还夜夜笙歌。
而那凤凰楼后有一条暗巷子,一名身着红衣绿裙的美艳女子正被一醉酒汉子抓着行不轨之事。
不知过了多久,糙汉满足后提起裤子晃悠着走了,美艳女子哆哆嗦嗦穿好衣裙,捡起汉子扔在地上的用油纸包裹的两个包子,踉跄着回到凤凰楼后巷的一个小破屋里简单清洗。
凤凰楼是大周京城最豪华的青楼,里面的客人都是达官显贵,出手向来阔绰。许多男人虽然眼馋凤凰楼内的女子但囊中羞涩,只能去其他次之的青楼玩乐;甚至,更多连青楼都去不起的,只能在街上找那种残花败柳共度春宵。
残花败柳,人如其名,长相身材青楼不收,可那些苦力工没钱,也挑剔不得,只能和这样的女人玩乐。
可最近那些苦力工喜气洋洋,像是遇到喜事一般,不知情的好奇一问,才知为何。原来是凤凰楼后巷有一个美艳纤细的绝世女子,只需要一顿吃食就可以享乐一番。
苦力工纷纷慕名而来,而这位绝色女子忍泪受尽一切。
这些肆意妄为的人哪里能知晓,这位绝色女子就是半年前被问罪的元亲王府的安平公主慕容怀月。
慕容怀月打着颤用冷水清理完身子,用捡来的发簪挽起一头青丝,本就毫无血色的肤色在青丝的反衬下更加苍白不堪。
她轻柔打理着自己,哪怕身处污泥之地,那矜贵的作风始终没有丢弃。
夜深,小破屋里没有蜡烛,慕容怀月无事可干,躺在干草堆上听着凤凰楼里的嬉闹声,心中甚是在意。
左右睡不着,她穿戴整齐,想去凤凰楼外看一眼。
因为是中元节,街上人很少,可凤凰楼前竟有一队兵马在守着。慕容怀月远远看了一眼,认出那是骠骑将军殷淮安的手下。
那些将士腰间的鹰爪巾子是殷淮安首战立功后升任骠骑将军时天子亲赐,嘉赏他带领的是鹰将猛士。
殷淮安在凤凰楼里。
意识到这一点的慕容怀月条件反射地转身想走,她害怕殷淮安。
可刚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出几声争吵,慕容怀月回头一看,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正要硬闯凤凰楼。
“为何不能进?”那硬闯凤凰楼的书生似乎在刻意压低嗓音。
门口小厮强硬说道:“凤凰楼今天被贵人包了,您请去他处吧。”
“我偏要进!”书生拿着扇子就要往里冲,却被小厮一把推回来,书生踉跄了几步,叉腰指着小厮破口大骂。
好熟悉的声音,慕容怀月心想。
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她走近一些,仔细端详书生的样貌,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这名书生是谁了。
这书生是殷淮安从大漠带回来的好友——花云。
但花云是一名性格豪爽的女子,眼下她这般书生打扮也不知是所为何事。
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慕容怀月正要离去,谁成想,气恼的花云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让殷淮安滚出来。
殷淮安的部下自然不能容忍自己尊敬的将军被人这样辱骂,于是一股脑上前围住了花云。
慕容怀月心下也急躁起来,她曾经和花云喝过两回青梅酒,两人性格很是相合。哪怕后来花云回了大漠,两人也失去联系,但是那份感情还是在的。
眼瞧着一群人不停拉扯着花云,慕容怀月终究放心不下,怕那些将士眼拙,把花云当成一个真正的男子对待从而下重手让她受伤。
犹豫片刻,她还是上前,提高声音喊着:“等等,等等,别伤了她。”
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中,没成想那些将士却将慕容怀月当做闹事的,将她和花云一并押在一起。
拉扯中,花云认出慕容怀月,惊讶道:“姐姐,你怎么——哎呦,谁踢了我一脚!”
“别说话了。”慕容怀月趴在花云身上,一心护着她不被人打。
正想着如何脱身,慕容怀月听到有人说要去禀报殷将军。她抖了一下,想赶紧离开,她不想、也害怕见到殷淮安。
努力挣扎了两下,终究是力气太小,她和花云被按住身体,动弹不得。
很快,一个将士出来说道:“把这两人带进去。”
慕容怀月瘫倒在地,双腿没了力气,倒是花云一脸秋后算账的神情,咬牙切齿道:“好啊,终于肯让我进去了。”
殷淮安一身黑衣,面若冰霜,因为酒喝得太多,眼底一抹淡红,更显得凤眼勾魂。
已经有三分醉意了,但好友宋灏一直在灌他酒,那些莺莺燕燕自然也知道今晚谁才是主人公,便使出浑身解数哄他开心。
殷淮安心里闷闷的,但也不能太拂了兄弟的面子,便一直来者不拒。
酒又喝了不少,他正想着找个借口开溜,部下来禀,说有两人在外闹事,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宋灏让把人赶走,殷淮安却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醒醒酒,于是便让部下把闹事的人带进来。
等两名闹事者出现在花厅的时候,殷淮安和宋灏都有一瞬的发愣,但转瞬即逝。
殷淮安让人把那些莺莺燕燕带下去,花厅一空,之前春暖情热的氛围一下子冷了下来。殷淮安面色阴沉地盯着地上那畏畏缩缩、一言不发的红衫女子。
花云一进到花厅,一想到刚才那些风尘女子就生气。现在花厅都是认识她的人,她也没必要继续假扮男子,便直接大声质问道:“淮安!你为何来这种地方?!”
殷淮安冰冷的视线从慕容怀月身上移走,看着身着男装的花云说:“你什么时候从大漠回来的?”
“今日刚到京城,我一回来就去将军府找你,但是管家说你来凤凰楼吃酒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殷淮安淡淡地问道。
花云站起身,将士呵斥她,殷淮安一摆手:“无妨。”花云扭头,看见慕容怀月还在地上跪着,松散的长发垂地,便上手去扶。
“让她跪着。”殷淮安垂眼,敛去眸中的寒意。
一旁的将士立刻上前,将半起身的慕容怀月按倒在地。
慕容怀月低着头,老实跪在地上,藏于宽袖中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她感觉自己在抖,便紧咬住双唇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这是做什么!”花云惊愕,“你敢让安平公主跪着?!”
“她已经不是安平公主了,元亲王府也已经被问罪责罚,我让她罚跪有何不可?”
花云瞠目结舌,殷淮安一句话让她只知骑马射箭的大脑一片空白,呆愣了半天才问:“为何?”
殷淮安一言不发,阴冷无比地盯着地上那一抹红。
花云又看向宋灏,再问了一遍:“为何?”
“云儿,你回大漠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所以别多问。”
“我不问怎么知道?!”
宋灏无可奈何,看着殷淮安的脸色,不知如何开口。
安静了片刻,殷淮安终于开口:“不如问问你的好姐姐,是如何落到这般田地。”
慕容怀月不可自控地打着颤,她低着头也能感觉到殷淮安仇恨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在她身上。
花云蹲在慕容怀月身边,满眼心疼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女子,焦急地问:“姐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慕容怀月紧紧埋着头,死咬着红唇不敢开口,心底的恐惧已经到了喉头,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声。
花云再三追问,慕容怀月始终一言不发。坐在高位的殷淮安冷笑不断,讥讽道:“原来安平公主也知道自己做的事见不得人啊。”
慕容怀月浑身一抖,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将胸前衣衫打湿。
“殷淮安!你讲话注意分寸!”花云将慕容怀月护在怀里,怒视着高位的男人。
被怒斥的男人不怒反笑,唇角上扬,说出的话却让慕容怀月如坠地狱。
“云儿,你不是说过你最讨厌善妒的女子吗?那你护着她是为何?”
闻听此言,慕容怀月猛地弯下腰,只手掩着嘴巴干呕起来。
花云慌张地拍着她的后背,担忧地问:“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只是这关心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满心满脑都是殷淮安那句——“善妒的女子”。
是啊,她是一个善妒的人。
心中苦笑,她踉跄起身。
见她如此,殷淮安蹙眉冷漠道:“谁允许你起身的?”
慕容怀月却像没听到一样,兀自向外走去。将士们赶紧去拦,将她压倒在地。
她咬着薄唇不停挣扎,纤弱的身体在一众壮汉手中犹如干草一般,稍一用力就折了。
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花云无法坐视不理,她急忙去拦,厉声呵斥着:“住手!”
将士应声松开,慕容怀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花云担心地上前去扶,却在触碰到女子身体的那一刻愕然。
“姐姐?姐姐!”
殷淮安拧眉看着地上的女子,一言不发,令人摸不透。
花云费力地将慕容怀月翻了个身,这才发现人已经晕了过去。
惊呼一声,她将慕容怀月抱在怀里轻晃着,不停地唤她:“姐姐?你醒醒,你怎么了?!”
昏迷过去的慕容怀月脸色潮红一片,嘴唇干裂灰白,双眼紧闭,狭长的睫毛盖住下眼圈淡淡的乌黑。
曾经簇拥烈日的娇艳花朵如今沦为破败不堪的杂枝乱草。
花云心疼的眼中含泪,抬头怒视一脸冷漠的男人。
殷淮安沉默半晌,一盅酒下肚,才开口道:“带她们回府。”说罢起身要走。
花云急忙说道:“要请人来给姐姐医治。”
“没那个必要,”殷淮安似笑非笑,“如果你想请大夫来给她医治,那你自己掏银子。”
“你——!”花云气急,她刚从大漠回京,身上银子早就花得差不多了,哪还会有多余的钱请大夫。
殷淮安不再理会她,转身和宋灏离去。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跟着先回将军府,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