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调戏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齐刷刷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鹿鸣装逼完毕,一撩下摆,仙风道骨地在亭子里坐下了。
冲所有人一挥手:“过来。”
少男少女们互相对视半晌, 推搡着走到他身旁坐下,臊眉耷眼,一副等待审讯的小犯人模样。
斜照的夕阳笼罩在他身上, 鹿鸣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出声道:“方才听你们说, 我昏迷时,沈棠他一直与蓟和在一起?”
说话间他抽空往那边瞄了一眼, 发现那两人并排走得很近,蓟和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沈棠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冲他微微笑了笑。
鹿鸣眯起眼睛。
众人偷偷觑着他的脸色,坐得最近的一个弟子被后面的人推了几下,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嗯……是, 是这样没错,仙君,沈棠他非常担心您的伤, 这几天几乎与蓟和小仙君形影不离地在床前侍奉!”
这个小弟子是好心,怕他对沈棠有什么正式收徒之前的考验, 重点强调了在床前侍奉,只可惜鹿鸣理解能力不行, 把重点全放在了沈棠与蓟和“形影不离”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是如何形影不离地照顾我的?”
那小弟子立马来劲了,滔滔不绝道:“那当然是衣不解带寝不宽衣!呃……不,不是,弟子是说, 仙君昏迷这几天,沈棠端药递水,事事亲为,从不让我们靠近,就连蓟和进去,都会跟他提前说一声,两人一起照顾您,从不曾离开半步。”
“对啊对啊,看起来,他才是仙君座下的大弟子呢!”
鹿鸣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竭力为沈棠说好话的弟子,淡声道:“要做我门下弟子,不仅要敬爱师长,还要友睦同门,沈棠他尚不够……”
“友爱,他……他很友爱的,尤其是和蓟小仙君!”后面一个似乎非常喜欢沈棠的女修出声辩解,她脸颊红红的,不敢直视鹿鸣,说出来的话却无比坦荡,“虽然同为修仙弟子,但是毕竟宗门不同,又要避嫌,我们几乎都不怎么说话的!只是仙君昏迷的这几天,我们宗主也把自己关在屋里,整个玉简门都很阴郁,一起吃饭时,蓟小仙君非常体贴地安慰我们,但是沈棠就不一样,他只和蓟小仙君说话,几乎不理会我们的!”
鹿鸣:“……”
他手中捻着青涟的剑柄,不动声色咬了咬牙。
众人以为他不太相信,另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女修开口道:“仙君,您是要了解沈棠的为人吗?这个您可以放心,住在宗门里的这几天,他从没有和我们这些女弟子说过话,更不要说什么逾矩的行为,非要说的话,他看蓟和的眼神都要比面对我们的时候热切。”
鹿鸣手下一重,差点把剑柄给撅折。
他尽量克制着情绪,嗓音冷冷道:“是么?这孩子向来内敛,我倒不知他还有对人热切的时候。”
“有的,有的!”先前那个最先开口的少年抢先道,“就是仙君说的友睦同门嘛。就好比那天,好像是仙君昏迷的第三天,蓟和小仙君真的是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仙君三天,这三天里小仙君的脸色简直冷得可怕,就好像谁惹了他一样,不过也可以理解……”
“对对,毕竟仙君是帮玉简门除妖时受的伤,要生气也是应该的,不过真是没见过他那么差的脸色,小仙君一直都很温柔可爱……”
后面一个女修轻声“咳”了一下,阻止了她奔放的思绪,这女弟子讪讪地闭了嘴,胆战心惊地看着他。
鹿鸣和颜悦色,示意她们继续说。
“然后啊,终于第三天,医修说仙君您仙元稳固,已无性命之虞,剩下只需要静待您醒过来了,”那个女弟子又神秘兮兮道,“蓟小仙君才稍微放松了那么一点,他依旧尽心尽力地照顾仙君,我去送药,结果一开门看到他趴在仙君床前偷偷落泪呢。”
鹿鸣微微一愣。
他停止了摩挲剑柄,抬眼看向这女弟子:“当真?”
女弟子道:“弟子亲眼看见的!”
众人一片唏嘘,都偷偷去瞧鹿鸣的神情,见他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丝毫不为所动,心里都暗暗鼓了把劲,坐得最近的那个弟子又道:“我也看到了,他那天确实情绪十分低落,明明仙君都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我和其他几个师兄看到不免劝慰了他一会儿,都未奏效。还是沈棠看到了,跟他说了几句话,才好的。”
鹿鸣警惕地眯起眼睛:“他说了什么?”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他耸耸肩,“总不会是说得和我们一样干巴巴的,可能是什么他独有的安慰人的话。”
“那当然了,他们俩可是同门师兄弟,当然不会听你们的。”
“也可能是蓟小仙君就只听沈棠的,吃他那套。”
“……”
他旁边的这名男弟子阻止不了师妹们幻想,只好尴尬地笑道:“呃……就,就是仙君方才所说的友睦同门嘛。”
鹿鸣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群胡言乱语的弟子,深深了解到这个世界里的npc有多么会加戏,他也懒得再去细究,比起这个,他倒是更愿意找些东西吃,醒来后也没人惦记着他饿不饿,给他倒碗水喝。
这样想着他又往那边瞥了一眼,发现那两个人已经走远了,此时正是傍晚,夕阳西下,两个一般高的少年人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
鹿鸣收回目光,然后站起了身,所有人呼啦一下散开,懂事地给他让出一条路,鹿鸣什么都没说,转身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夕阳漫洒的余晖里,众人望着他孤傲离去的背影,与蓟和沈棠完全不同,他背影挺拔如松竹,走路带风,此时却像极了坊间画本里的落寞的小人儿。
回到房间,鹿鸣原地转圈,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他坐在床边,满脸躁郁的不耐。
亭子里那些弟子们的说法当然不可信,但是也不能完全不信,他是觉得会有夸大的成分,但是如果没有一点事实根据的话也不会被他们捕风捉影。
关键是这种事他还不好跟蓟和提,两人刚坦白了身份,正处于捅破了窗户纸,尚待添上八字那一撇的时候,如果他去问蓟和,无论是用哪种语气,蓟和都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不被他信任,可是如果不问,他又总觉得心里卡了根刺,放任不管的话,自己迟早会憋死。
鹿鸣一脑门官司,烦躁地敲了下系统:“喂,在不?有个问题想问你。”
【系统】:“智能系统随时为您服务。”
“……”
鹿鸣抖抖胳膊:“你别这样行吗,我害怕。拿出你之前那贱怂的样儿来!”
【系统】:“我贱怂你□□”
鹿鸣提醒它:“你被屏蔽了。”
【系统】静默了足足好一会儿,才出声道:“有屁快放。”
鹿鸣咋舌道:“别说,其他的看不出来,在说话方式上确实智能了不少,像个活人了。哎,你们……是不是接受了什么培训啊?”
【系统】直接就被被他话里的那个“们”字给刺激到了,立刻尖叫起来:“什么培训?没有培训!我就是主神系统里唯一的产品,没人跟我抢业绩,为什么要培训!没有!”
“疯了你?”鹿鸣掏了掏耳朵,“我就是开个玩笑,至于这么激动吗?到底有没有除了你之外的系统,我想我不说你自己应该也有数……哎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就算有,你也不一定不如它,毕竟你有我这么一个宗师级别的宿主,我就问问你,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人比我修为更厉害的吗?当然除了日后的主角不算啊。”
【系统】没出声,好像默认了他的说法,鹿鸣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床边躺下,从和它的对话里找到了一丝优越感,没刚才那么郁结了,头枕着手道:“我是想问你,原著里不是说男主有很多后宫吗?那沈棠上线也有一段时间了,他那些软玉温香的妹子们在哪呢,我怎么一个没见着啊?”
【系统】刚被他哄了一通,一开口还带着一点儿小小的得意:“第一,男主尚处于少年时期,情窦未开,或者刚开。第二,之前提示过,因为贵方的超常发挥导致剧情发生变化,一本后宫文改成纯爱,减少恶俗因素,也是有可能的。”
“……”鹿鸣有点无力吐槽,“那还能变回来吗?”
【系统】:“一切变化都是不可逆的。”
鹿鸣道:“我草你妈。”
【系统】不满道:“为什么又骂我?!”
鹿鸣冷漠道:“行了,没你事儿了,滚吧。”
【系统】无端受了一波连累,委屈得不行,自行消化去了。
鹿鸣一个人平躺在床上,摸了摸心口那道被青涟反噬出的创口,皱眉沉思。
这下好了,男主不仅可能由原来的后宫之王变成纯爱战士,而且对象还有可能不是女的,可这是怎么发生的,我什么也没做啊,面都没见过几次,到底是哪个菩萨点化了他?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觉得自己可能是前一世桃花太滥,一谈恋爱老房子着火。
思绪正纷繁,房门一下子被推开了,蓟和端着一小碗粥走了进来。
他边进来边说:“你怎么样?醒了也有一会儿了,饿不饿?我刚去问了医修,他说最好先把药吃了,隔一会儿再喝汤。”
鹿鸣没说话,眼睛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
蓟和把托盘放在桌上,转身看到他一动不动地躺着,手紧紧捂着胸口,立刻走过来,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鹿鸣看着他,咽了一下喉咙。
“……说话呀,”蓟和见他不出声,只是直直盯着自己,不由得有些急了,“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什么事?”
只有他们两个人。
鹿鸣感觉心口重重跳了一下,下意识地抓紧了床单。
蓟和顺着他的动作看了一眼床,迟疑道:“是床不好?你要是睡得不舒服,我叫他们给你换一间。”
“不不不,床很好,”鹿鸣一把拉住他,把他按在床边,凑上去在他耳边轻声道,“……就是床上少一个你。”
蓟和微微一愣,耳廓迅速发红,他这个人有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无论心里多么害臊,第一时间作出反应的永远是耳朵,脸上还是冷冰冰的:“……你要老是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那可不行,”鹿鸣含笑道,“你不能不理我,没有你,谁伺候我喝水吃药呢?”
蓟和仰着头看他:“难道这满院的人里挑不出一个能伺候你的人?未必就非得是我。”
“其他人当然也行……”鹿鸣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望见蓟和瞪他的眼神,连忙改口,“不是,就是我这个人吧有个毛病,贼喜欢那种有情感加成的东西,比如说你刚才端进来的那碗汤,一看就是饱含情意熬出来的,我喝了不仅病好得快,还会想跟厨师亲亲。”
蓟和:“……”
耳上的红意终于蔓延到了脸颊,蓟和跪在床边,头杵在他枕头旁的一小块空地上,鹿鸣轻轻地问:“好不好?”
蓟和头抵着床单摇了摇头:“……不好。”
鹿鸣不允许他逃避,伸出手把他下巴挑起来,强迫他看着自己,道:“说清楚,什么不好?”
蓟和感觉自己腿都软了,“你……”
“这样,”鹿鸣望着他通红的脸庞,想起刚才在亭子里看到的他和沈棠并排离去的背影,心中更是恶意翻涌,“我也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看在我受伤的份儿上,你……再叫我一声师尊听听。”
“……”
这要求乍一听其实没什么,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坦诚相见,算是抛掉了师徒的身份,以他们自己本人的人格与对方重新相处,此时再让他叫“师尊”,蓟和莫名有一种羞耻不堪的感觉。
鹿鸣还在等,看着他扑闪的眼睫:“嗯?怎么了,之前不是叫得好好的吗?怎么暴露了身份之后,反而不如以前知情识趣了?”
蓟和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红得瞬间要滴血,他实在叫不出口,只好抬眼求饶地看着他:“不……”
“唉,好吧,”鹿鸣不再逼他,大方地退了回去,“不叫就不叫,可是以后见面总得有个称呼吧,总不能一直像这样你呀我呀的直来直去,多没意思。”
蓟和咽了下口水,问道:“那……那叫什么?”
鹿鸣摸着下巴道:“既不能太正式,也不能没情调,还得延续师尊这个称呼带来的某种背德感……”
蓟和默默听着,耳朵又开始发红。
“就叫师兄……”
还没说完,鹿鸣就感觉心里突然一阵沉重的苦痛,像阵狂风一样把他卷了进去,他连忙止住话头,转脸看到蓟和一脸冷冷的羞赧,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他尽量把声音放轻:“就叫哥哥……鹿哥哥怎么样?”
蓟和:“……”
他抬起眼,脸上那股冷冰冰的感觉已经完全没有了,眼底仿佛含着流动的水光,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边都想更近一步,但又迈不出具体的一步。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