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平城十年一眨眼
十年不想太快办婚礼，她早就听闻备婚是个漫长又复杂的过程，她接下来要学车，还要办理入职手续，暑假得进行持续小半个月的高校教师岗前培训，还得做工作前的准备，然后得适应工作，她觉得自己好像根本腾不出时间来。
而小舟整个7月要跟着跑路演，其间还穿插着几个商务，8月中旬又得进组，也的确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筹备这个事。
再加上两人还得忙着房子的装修，所以醒来之后一致决定先不要办婚礼。其实非得论起来别说婚礼了，就连领结婚证的时间两人都没商量好。
蒙晓芸和于珉已经商量好了时间，不过因为于珉学校的毕业典礼往往也在那段时间，他们只能在周末过来，去看看小舟他们的新房，双方家长再吃一顿饭。不过谢保德他们会来一周，时间倒也还好安排。
谢保德他们大概来一周，而小舟却也只有三天空闲，他很是抱歉，觉得自己本来答应好的事却无法践约，十年却安慰他没关系，以后他们肯定会常来平城的。
虽然小舟只有三天时间，但这三天的晚餐都已经被安排满了，周四是谢保德和谨华的接风宴，周五白天参加十年的毕业典礼，晚上到陈岩家吃饭，周六晚双方长辈的见面，周日小舟就得去某个小海岛上录制一集综艺，回来的时间能赶上送谢保德他们去机场。
不能陪完全程，小舟在制定旅行攻略的时候还是倾力配合的。
两人问了谢保德和谨华特别想去的地方，根据他们的需求列了一个详细的计划。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得考虑如今的天气，还得考虑路线、路程，和谢保德的体力。
谢保德他们来之前，十年已经顺利考完了科目三，人也晒黑了些。小舟的工作室也在林姐的帮助下成立了，不过目前也就贺姐和何涵还有小舟三个人，很多工作还是挂靠在之前的公司，倒也不需要怎么适应。
工作室成立那天，大家一起吃了顿饭，林姐也在。算起来这是十年第一次和林姐正式的见面，十年和林姐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要更美一些，还更沉稳一些，而且举手投足间的确说得上知书达礼，她一望过去就觉得与她想象中的文学女博士挂上钩了。
林姐送了他们一份结婚礼物，是一对汝窑的青瓷杯，出自大师之手，莹润细腻，宛如一块美玉，实在是漂亮极了。
谢保德和谨华来的前一晚，小舟去和新戏的主创们见了面，晚上吃过饭才回家的。十年已经把家里的卫生都打扫了遍，小舟回来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可帮忙的了，就充当技师给十年按摩。
十年就趴在床上任由小舟用那不专业的手法给她按着背，小舟看着十年放在床边的行程单，忍不住说：“这里面好多地方我们都还没一起去过。”
十年伸手拿过行程单，仔细看了看，他们俩一起去过的地方的确少得可怜，但那一个个景点，她来平城第一年就和孟子昂一个个走过了。
她想起孟子昂说的话，为了和她在一起，可以一辈子不回桂城。
那时候，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在平城立足，更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读到博士，能去平城师范工作。
她与命运抗争，她也果然飞出了桂城那重重大山。
十年很快就回过神来，小舟还以为她在数他们去过几个景点，也没多想，认真地给她按摩。
十年翻了个身，小舟问：“不按了吗？”
“嗯，我前几天才刚去按过，没什么不舒服的。”
“上次充的钱还有吗？”
“有呢，也没去过几次。而且我发现，我们附近这家店的自助餐比我们之前去那家店的味道要好。”
“昨天我又刷到一家带海鲜自助的按摩会所，要不然我们带舅舅和谨华一起去吧？”
“可别了，舅舅应该不习惯的，而且一家子去会所，好像有些尴尬。”
小舟想想感觉也是，他也无法想象和爸妈一起蒸桑拿的画面。
“那就等之后我们两个人去。”
小舟俯身亲了十年一口，就躺到了床上。他刚躺下，十年又翻了个身，用手撑着下巴看着他说：“小舟，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来平城的时候，太多的名胜古迹和历史文物，真的有些乱花渐欲迷人眼。”
小舟抓住十年的手，扶着她躺下，又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为什么明明用同样的沐浴露，却觉得她身上的味道比自己的要香？
小舟左手放在十年胸口，抚摸着她的项链，右手握着她的左手，他的怀抱满满的，心里也觉得满满的。他心满意足地哼唧了一声，十年抬头笑他：“你在干嘛？”
小舟低头吻了一口十年的脸颊，笑着说：“舅舅的飞机明天下午三点到？那我们一点半出发去机场？”
“嗯，一点半过去应该合适。”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晚一点起床？”
小舟说着说着手就开始在十年身上游走，声音也变得低沉，十年有时候觉得两个人太黏糊了，但小舟仔细和她算了算，他最近工作很多，其实没多少时间呆在家里。
“不是你自告奋勇说明晚你来下厨，在家里吃饭吗？那明天我们得早起去买菜，这样才能买到最新鲜的。”
小舟撇了撇嘴，十年一个翻身到了小舟身上，伸手捏了捏他的嘴角，难得露出一丝媚态，娇笑着说：“不过，你应该能起床吧？”
小舟挑了挑眉：“我也可以直接到天亮。”
十年笑笑，把脸贴到小舟的胸膛，轻声说：“那我可熬不住。”
“早都说让你和我一起健身，你又偷懒。之前在学校还跑会步，这段时间除了一起打过两次羽毛球一次气排球，你好像一直窝着没有动。”
“我还去散步了呢。”
小舟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笑笑道：“以后你每天都得运动一小时。”
“我要是健康工作五十年，不得80岁才能退休了？”
“到时候你就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了，我给你做助理，陪着你到处讲学。”
“那时候你也该是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了，哪有时间陪着我？”
“那我可不敢当，等我老了也只能是一个老演员罢了。”
十年突然安静下来，静静地说：“小舟，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没有留在平城的勇气。小舟，你相信缘分吗？”
说罢她满眼荡着柔波望向小舟，小舟被她看得心跳加速，他脑袋充血，忍不住深情地回望十年，轻轻地说：“当然相信。如果不是缘分，为什么全世界几十亿人口，我们会相遇？如果不是缘分，为什么会是我站在你身边？所以我们今生今世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十年笑了笑说：“我不相信缘分，但我相信你。”
“叶十年。”
“嗯？”
“你好浪漫。”
十年噗嗤笑出了声，她觉得小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只要她给他一点点好，他就会把这好放大无限倍，他这种知足常常让她觉得是不是自己给得太少了。
早上还是小舟把十年叫醒的，他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催她快些起床，十年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缓缓睁开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舟忙扶住她的头，柔声道：“大早上的，别晃得头疼。”
十年嗔怨道：“头疼也是怨你。”
小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着十年起了床，又轻轻地给她揉了揉腰。待洗漱好就主动去烤了面包、煎了鸡蛋、热了牛奶，任谁也再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小舟早已经列好了菜单，到了菜市两人就按着他列好的单子一一购入。十年说他这架势仿佛要做满汉全席，他也是半点没有客气，说自己就是当代厨神于当家。
只有四个人吃饭，菜也做不了多少，但是小舟现在追求一种复杂的精致，用来摆盘的配菜都买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小舟还哈欠连天，说等会要睡个回笼觉，可一进屋他就没有闲下来。先是把买回来的菜，该处理的先处理好，套上保鲜膜放到冰箱里。还不急着处理的，也得先从袋子里拿出来分门别类地放好，和十年在一起久了，他也忍受不了乱糟糟的。总之把这些都弄好，一道菜都还没开始做，时间却已经到了十一点。
小舟站在厨房门边叉着腰，眼睛失神地望着厨房的垃圾桶，不禁摇头感叹要做好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实在不容易，难怪以前家里宴客的时候，他妈妈和阿姨都得忙活一整天。
小舟虽然累，但也不能闲下来，眼见着马上就要到饭点了，他问十年想吃什么，他顺手一做就行。
他现在对做菜，那可真是热情高涨。
“你先去洗个澡吧，午饭我们去学校随便吃点就行。”
这租的房子厨房还没有空调，客厅的空调虽然开着，但小舟还是热出了一身薄汗，十年倒还好，只是觉得热却没有出汗。
小舟低头看了看自己渐渐被汗浸湿的衣服，点头说：“那行，我先去洗个澡。看来厨房还是得装空调，咱们新房子装了吗？”
十年想了想，点头说：“嗯，季铭当时说保证每一个角落都凉快。”
“那就好，这厨房太热会影响我做满汉全席的。”
小舟洗完澡，两人就去学校吃了顿午饭，回到家里还早，困意袭来，两人又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就去机场接远道而来的谢保德和谨华了。
他们时间算得刚刚好，他们刚到停车场的时候，谨华说飞机落地了。他们在出站口等了一会，就看见谨华朝他们飞奔而来，她倒是嘴甜，一见面就叫姐姐姐夫，乐得小舟嘴都快合不拢了。
谢保德跟在身后，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倦，脸色也不太好，小舟忙上前扶他，他只是笑笑说不用，小舟就接过了他手里的行李箱。
十年关心地问：“舅，是不是坐不习惯飞机？”
谢保德苦笑道：“脑袋现在还是嗡嗡的，回去还是坐火车的好。”
谨华笑道：“刚刚飞机遇上气流颠簸了一会，把我爸吓得不行。”
谢保德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拍着胸口说他真快被吓死，十年安慰他这些都是正常的，飞机还是很安全的。
谨华在一旁笑着说：“我跟我爸说飞机比汽车还安全，他还不信。我还和他说，他以后肯定得常来平城见姐姐、姐夫，以后等你们俩再生个小宝宝，他早晚都得习惯坐飞机，他说他要坐绿皮火车来。”
小舟小心地看了眼十年，虽然十年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但他想晚点还是他得和他爸妈提个醒，千万不要当着十年的面说孩子的事。
她们家提和他们家提，这情况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边聊边走去停车场，谨华一路上都很兴奋，她甚至比小舟更加活泼，有她在绝对不会冷场的。
一见到小舟的车，那漂亮的车漆反着寒光，谢保德突然有些紧张，虽然他已经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服，但还是觉得有些瑟缩。十年给他开了车门，他小心地看了十年一眼，十年对他笑了笑让他宽心。
小舟和谨华绕到车后去放行李了，谨华也发现了她一叫“姐夫”小舟就压不住嘴角，所以像是要逗他一样，和他说话一定要带“姐夫”称谓。
“姐夫，你们电影都去哪路演啊？”
“上海、杭州、广州、南京、长沙、武汉这些地方都会吧，你想去看路演吗？”
谨华点点头，“我不是喜欢秦时嘛，他会不会去路演？”
“秦老师？你上次让我弄签名照的时候不是还喜欢李老师吗？”
“唉，姐夫，这么多好男人，怎么能只喜欢一个？”
小舟关上后备箱的门，拍了拍手上的灰，笑道：“我看看秦老师都去哪几场路演，到时候我帮你安排好。不过，不能影响学习，不然你姐肯定得批评我。”
谨华笑道：“放心吧姐夫，我马上就放暑假了。谢谢姐夫！”
小舟很是受用，说：“放心吧。”
一坐上车，谨华就说：“姐，你都不知道我爸多夸张！他恨不得把家里都搬空了，什么干鱼、罗汉果，还有两只鸡，都杀好了给冻上装保温袋里，说一只给你一只给陈老师。姐，我爸还想带家里的土鸡蛋，被我拦住了，但是他带了一大袋的空心菜。”
谢保德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带点给你们和陈老师尝尝嘛，再带些给小舟父母，家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小舟笑着说：“舅舅，你这带来的都是平城买不到的好风味，今晚我们就煮来吃。”
谨华探头问：“姐夫，今晚你做菜吗？”
小舟说：“嗯，今晚也尝尝我的手艺。”
谨华拍手道：“太好了，趁着姐夫还没大红大紫，得赶紧尝尝，不然以后不一定能吃到了。”
小舟说：“再大红大紫也是你姐夫。”
谨华道：“姐夫是姐夫没错，但那时候你未必还有时间。”
谢保德不太懂小舟这个职业，更听不明白他们的对话，他就望着车窗外，看着这座他在电视上见过无数次的城市。但他在电视上看见的平城是恢弘的、是遥不可及的，可如今在他眼前的却是最平常的平城，比桂城要大、比桂城车多、天没有桂城蓝、空气没有桂城好，但也没那么高高在上。
谢保德没听过“走进虹虹就消失了”，但此刻他却真实地在经历这种心理。
好不容易到了家里，谢保德看着他们租来的房子，这小房子在桂城是不多见的，但一听这的房价，谢保德吓了一跳，心想这平城果然不是普通人待的地方。
他又趁小舟不在的时候问了十年，他们新买的房得多少钱，等听见十年说的那个数后，他的嘴巴迟迟没有合上。他忙和十年说家里那房子现在还剩些钱，等他回家就转给十年。
“装修不是还得花钱吗？”
“没事，我去想办法借点。”
“舅，真没事的。我下个月就能办理入职了，入职后就有工资了，你就安心把那钱拿着。你这样给我，我再给小舟，他会觉得生分的。”
谢保德又老生常谈了：“十年，都怪舅没本事。”
“舅，别说这话。”
“他们家不会看轻我们吧？”
十年笑笑说：“放心吧舅，我不会让你们受委屈，再说我自己也受不了那种委屈。”
这时小舟走了回来，谢保德也不再说了，小舟洗了许多水果来，招呼谢保德和谨华先吃些水果休息会，他去厨房做菜了。十年前脚跟后脚地跟着去了，谢保德又催着谨华也跟上。厨房本就不大，两个人勉强活动自如，再加上谨华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小舟和十年让谨华去陪她爸，谨华见自己实在插不上手就听话地去客厅了，自然又被谢保德盘问一番。
小舟炖的是莲藕排骨汤，这道菜没什么讲究，他可以说是信手拈来。罗氏虾则费了一番功夫，当时他去长沙吃过后觉得味道不错又在网上找的来了配方，做出来的味道很是接近。还有一道清蒸石斑，看好了蒸鱼的时间，调好料汁，也很难失手。而谢保德带来的鸡，他做了最近的拿手菜白切鸡，那料汁是他特意和粤菜师傅学的，之前他在家做过一次，味道好到十年一个人就能吃完一整只鸡……
一桌菜做得色香味俱全，谨华忍不住拍了许多张照片，小舟又陪着谢保德喝了酒，家里没有桂城的米酒，谢保德喝不惯高度白酒，两人只喝了二两就停了杯。
吃过饭，十年带着他们去逛了平城研究所的校园，看着庄严古朴的教学楼和来来往往的学子，谨华忍不住感慨道：“我们学校就巴掌大的地，这里也太大了吧，而且好漂亮。”
小舟说：“你考研可以考过来嘛。”
谨华忙摆手道：“我可不要再继续读书了。”
谢保德说：“谨华这孩子，从小到大都不爱学习，要不是有十年这么个榜样摆在她前头，初中毕业她都想去打工了。”
谨华立马说：“从小到大，别人一见我就说，你姐姐是叶十年吧，你姐姐学习那么厉害，你怎么才考这么点啊。从那时我就知道，人与人之间有些差距，不是努力就能弥合的。”
十年拉过谨华的手。
谢保德忙说：“你这孩子，自己不好好学习，还冤枉你姐。”
谨华说：“没有呀。我现在发现啊，不聪明也挺好的，反正我就安于在桂城了，毕业以后就在桂城找家公司上班，还能陪着老爸。这样也好，这样姐姐就能放心地在平城。让成为大树的人长成大树，而我本来就是小草，正因为有姐姐这棵大树在上面撑着，我也能安心做一棵小草。”说到这，谨华忍不住看向小舟，“而且，现在还有姐夫，我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