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心不古
徐丘升的归来，让本就不算大的县委办公大楼一石激起千层浪。
几乎县委里所有知道他被下放的人都为之侧目。
徐丘升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目不斜视。
他本想先去县委书记办公室报个到，可到了门口才发现门锁着。
他瞧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早就已经过了上班时间，看来乔青山说的那些话并非是胡言乱语。
徐丘升也没有孟红绫的电话，只好先去总务科，让他们给自己安排一个办公室安顿下来。
红山县委总务科科长常辉年过不惑。
以前徐丘升在的时候，他一直都被压一头。于是这俩人便明里暗里有些摩擦和矛盾。
听说徐丘升回了县委，常辉心想自己终于有了为难他的机会。
县委没有书记的这些日子，总务科基本上是早晨踩着点上班，下午四点半就收拾好东西等下班的节奏。
但这位徐大秘一回来，他就知道每天按时下班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徐丘升找到科室时，他装作没看见。
只等对方坐到他办公桌前面后，才抬头露出惊讶神色。
“哎呦，这不是徐大秘吗？怎么？市农业局到咱们红山有公干？”
徐丘升在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老常，你是不是盼着我一辈子都回不来啊？”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呢？你走之后我这日渐无聊啊。”
徐丘升不想跟他多费唇舌，把办公室申请表递给他。
“那敢情好，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受累给我安排个办公室。”
那张申请表，常辉连看都没看就摇了摇头。
“安排不了。”
“理由？”
“没有富余房间，你回县委上班也不提前通知一下。现让我给你找房间，我怎么安排？”
“我以前的那个办公室呢？”
“钱秘书用着呢。”
“哪个钱秘书？”
“就之前行政科的那个副科长。”
常辉一提，徐丘升才想起来。
“钱有道？”
“对呀，牛书记提上来的。”
徐丘升差点没笑出声来。
要说起这个钱有道，原本是市委政协的一个办事员。
提了副科之后，人就有点飘了，庆祝晋升时在一间ktv里打算潜规则刚到市委工作的小姑娘。
结果让人家打了一巴掌不说，还告到组织部去了。
可不知是什么原因，愣是让他保留了副科级待遇，只是职务降到了县委。
而他来到县委之后，天天围在牛在明屁股后面。
那时的徐丘升身居高位，辅佐的是县委一把手，和钱有道几乎没有交集。
得知现在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顿觉可笑。
“牛在明双规了，他这个书记秘书没事儿？”
“人家姐夫是市委政协副主席。”
“哦，小舅子呗？”
“徐大秘，在县委干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活的像头耕牛。”
徐丘升脸色有些阴沉，
“那他现在我回来了，让他挪挪地儿吧？”
“挪不了，新来的孟书记还没正式通知你上任吧？按照规矩，人家还是县委秘书。”
徐丘升不想再和常辉废话，指了指桌上的申请表。
“行，那你就临时给我安排一个办公的地方！”
常辉听罢，微微一笑。
“地方不是没有，只不过有点委屈你徐大秘了。你要是愿意呢，我就让人带你过去。”
徐丘升挥了挥手，算是答应了。
又在科室外面等了十几分钟，这才来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将他带走。
可谁知道，那小姑娘七拐八绕，竟把徐丘升带到了一个杂物间外。
徐丘升忍无可忍，本想发难。
可面前的小姑娘就是个实习生，满脸无辜。
想来这安排一定是常辉故意的，真要是就因为办公室的事情跟一个实习生发飙，那他徐丘升的面子可算是彻底丢到家了。
他从那小姑娘手里接过钥匙，挥了挥手让她走了。
推开门，里面一股子霉味儿冲进鼻腔。
想着孟红绫回来之后，看到自己的秘书在这里办公，也一定会重新安排。
于是他便安逸下来，用抹布将一张旧书桌擦了擦，算是弄了个临时办公地。
他刚落座，秘书科科长陈宇便找了过来。
陈宇大个七八岁，是个老侦察兵，听说之前曾是某二级市市长的秘书，那市委书记还是他现在的老婆，也是个挺传奇的人物。
徐丘升与他一见如故，引为至交，更是在工作上互相配合了多年。
看着自己的小兄弟如今落魄成这个样子，陈宇着实不忿。
“丘升，他们怎么给你弄到这里来了？”
“唉，宇哥！我这不是走了又回来的嘛，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呗。”
陈宇一脸愤怒，一把拉住徐丘升的手。
“不行，你现在是县委书记的秘书，在杂物间里办公像话吗？”
“哥带你找他们去，今天不给你安排明白了，老子”
徐丘升知道自己这位大哥是个火爆脾气，赶紧拦住他。
“哥，别这样，这里也挺好的。”
“好个屁！他们这叫埋汰人！不行，今天哥必须给你讨个说法。”
陈宇说着便再拉徐丘升，却不料徐丘升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徐丘升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想了想赶紧接听。
“徐丘升吗？我是孟红绫。”
徐丘升赶紧挣脱陈宇，背过身去道。
“是我，孟书记，您有什么吩咐？”
孟红绫的声音有些虚弱。
“你现在在县委了吧？”
“在呢，我本来早上想去你那报道，你不在。我就自己去找总务弄了办公室。”
“你现在开车到咱们县下面的红果乡来接我。”
徐丘升听罢应承两句，挂断电话。
他拿起公文包，把杂物间的钥匙塞给陈宇。
“宇哥，新任孟书记现在找我有事，我得忙上走。你要真想帮兄弟忙，到总务去给我要一台电脑。”
他说完便往大楼门口冲，陈宇在身后喊他问要什么配置的，他也根本没听见。
一路上，徐丘升油门加紧，直奔红果乡的乡政府。
到了之后才发现，孟红绫此时正站在乡政府院子外，捂着肚子满脸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