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男神第一课
王慧老师将话题引向了他们班特殊的“插班生”。说罢，王慧老师微笑着，试图带头鼓掌。
但是这时候的教室早就掌声雷动。
龚小娥也跟着弱弱地拍着手。
六十几双眼睛一下子都光明正大地盯着在教室后方起身男人，并且目送着他从教室后方走向讲台。
男神微笑得体，孩子们如沐春风。
不知道是不是龚小娥的错觉，总觉得雷鸣般的掌声中混了点类似尖叫的声音。这样的情况龚小娥见过，是在她去她爱豆见面会，爱豆出场的时候的场景。
男神在一片别有含意的目光中从容地踏上讲台。
龚小娥不由得有点佩服他，要知道在很多人面前讲话什么的，是龚小娥最弱的一项了。脸红是她的致命弱点。要知道，小学的每一次大队长讲话，都是要了她的小命。
而这位听说是没有工作经验的男神，显然已经把周围的噪音当作拂过面颊的一缕清风了。他自教室后端走向讲台，就好像把课桌间的走道走成了t台。靠近走道的学生有的一脸陶醉，有的则是兴奋地扒拉着自己的同桌，窃窃私语什么。
龚小娥看见陈璐双手置于胸前，一脸享受地挥动着；丽丽影和美君激动地交头接耳，直到阿兔加入，她才听清美君解释：“啊，男神身上的古龙水……我沦陷了……”
美君座位靠走道，男神经过时她闻见了。
陈璐捶胸顿足：“啊男神经过的时候我竟然在呼气！”
龚小娥错愕。有些遗憾自己与男神擦身而过的瞬间过分六神无主、五感尽失，没有闻到。
已经到达讲台上的男神嘴角始终保持了一点弧度。
龚小娥看看讲台下的各位，多数人保持着一个手托腮的动作。龚小娥看不见大家的正面，所以不能确定有没有人在流口水。
男神自然地环视了整个教室，但好像没看到龚小娥这种角落。然后，他转身，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支白色粉笔，在黑板上干脆地写下了三个字。
“王……”当他写第一个字的时候，全班同学不约而同地用一种拖长的呆呆的声音念了出来。
“崇……”当他写第二个字的时候，全班同学不约而同地用一种拖长的呆呆的声音念了出来。
“明……”当他写第三个字的时候，全班同学不约而同地用一种拖长的呆呆的声音念了出来。
王崇明。
全班都开始了窃窃私语，不时还传出女生控制不住的笑声。龚小娥的嘴巴也变成了一个o的形状。似乎很普通，似乎又很特别。
“啧……”在众多低语声中，龚小娥忽然听到了一个颇为不耐烦的声音。她眼珠右转九十度，果然是她的同桌——柳雨笛。接着，龚小娥听见柳雨笛咬着牙吐槽：“色迷心窍。”
“大家好，我是代表沙岳大学六界史学院来北关交流的代表，”讲台上的人开口了，声音比单独对龚小娥讲话的时候响亮一些，但依然很好听，“我姓王，名崇明。名字与东部的某座岛屿无关。
全班是一片夸张的爆笑声，因为龚小娥位置的关系，她明显分辨出不仅是同学们，连后排的老师也都沦陷了。
“啧……”柳雨笛又出声了。龚小娥大概知道柳雨笛的想法，因为大概她也在想，“有那么好笑么？”
但讲台上的男神依然那样微笑着，嘴角的弧度都未曾变过。龚小娥不禁想，说不定他很享受这样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呢。
哼，不过如此。龚小娥突然就傲娇地不屑了。
“就像王慧老师介绍的一样，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加入大家的六界史课堂了。这次的交流项目的目的是了解同学们对六界史的学习习惯和接受程度。我只是沙大的先头部队，今后可能会有更优秀的学术力量来到北关……”
更优秀？台下一众莘莘学子满脸写着不相信。
“当然，今后的学习中，我也会帮王慧老师分担一些教学任务，大家如果遇到什么学习上的难题，欢迎来找我。”男神保持着迷死人的微笑，播撒着温暖，连王慧老师都开心出了柔光效果。男神对王慧老师礼貌一笑，转而面向台下的学生们，继续说，“在欢迎王慧老师回来上课之前，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虽说是提问，其实可以一笔带过。就像是插班生的自我介绍，这环节应当是安排座位了。插班生给大家安排提问环节，那是因为人家情商高。
不想，安静了三秒钟，他都打算回到教室最后听课时，真有一只手缓缓举了起来：“老师……”
男神——王崇明看着举手的同学，是一个男生。龚小娥看了看那个男生，她也不太熟，但成绩似乎挺好的。王崇明优雅地点头：“请说。”
男生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问道：“听说王老师是博士生，对吗？”
全班哗然。
这个问题可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所有老师都知道，并且每个班级都有那么几号人似乎精通所有八卦。
连柳雨笛也没有再“啧”了。
提问的男生见自己成了焦点，又骄傲地追问：“王老师为什么会来我们班呢？”
是的，也许正常人都无法理解，一所在六界史领域如雷贯耳的王牌大学，和一所中学建立了交流项目。北关在沙岳市的确数一数二，这可以理解，但，这样一个项目，这样一位学术上的博士生，颜值上的荣誉院士，为什么会选择一个初三的普通班级？龚小娥不太懂学术界的东西，但是也知道，老师上公开课都爱选尖子班，这样的交流项目，再怎么说也可以去往传说中的北关中学高中部了吧？说不定还可以研究传说中的神班（重点培养神官考生的尖子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的一个不是尖子班的初中班级？
其中有诈！本能告诉每个人。
所以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在静候男神的回答。
只见王崇明笑了笑，然后说：“是的，我目前是六界史学员博士在读。所以，我也是一名学生。初三是六界史学习承上启下的关键阶段，我的老师在随机抽看了上学期同学们的试卷以后，认为十一班的同学们对六界史有很独到的理解。”
同学们眼睛眨巴着，听得聚精会神。龚小娥却听见身后一处不和谐的质疑：“明明是因为我们班的孩子六界史成绩不上不下……”——是老实人贺强。
“咳咳……”梁老师轻咳两声，“贺老师，格局要打开呀！”
贺强耸了耸肩，总结：“低情商：好的好，坏的坏，成绩参差。高情商：理解独到。”
台上的男神仿佛没注意到这个角落：“我认为，学校学到的理论知识就算再多也不足以一步登天。北关初中部是我很好的成长机会，与同学们一起成长、毕业。”伴随着这句话，他自然地抬了抬手，在学生们眼里却像是要托起未来。
有女生倒抽一口凉气。龚小娥不知道她们是不是看到了男神手里有彩虹飘落。
提问的男生含着热泪重重点了点头，鼓掌。
全班一起鼓掌。
而教室后方一道掌声分外响亮，但节奏缓慢。龚小娥微微偏头，发现掌声来源便是贺强。
强哥驼着背，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地鼓掌：“好、好、好。”已经有几个后排的学生扭头，抡了几眼虚情假意鼓掌的贺强。
一个留长发、戴着眼镜的女生举起了手。龚小娥一看，是一个叫做李薇的与她不太对付的女生。李薇十分直接地问道：“老师既然是博士，最终目标是考神官吗？”
全班都重重地点头，仿佛这个问题也问到了她们心上。
王崇明笑着低了一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粉笔。然后抬头，看着那女生，说：“我们都知道神官是一个十分令人神往的职业，成为神官就像踏上了离天很近的高原，甚至是世界屋脊……”
全班连连点头。龚小娥也赞成。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想离天空那么近。”王崇明说，“也有人神往一望无际的大海。”
台下的女生们捂住了自己的小嘴，热泪盈眶。
全班都沉默，鼓掌。
老师们也重重地鼓掌。
贺强在后排的老师席位上鼓掌道：“好、好、好。”还好，大家都很感动，没人抡他。
“啧……”柳雨笛这样客观评价，“文艺青年。还不一定能考上呢。”
有了第一二个提问的人，接着举起的手，就不再是一只一只的了——都是一片一片的，还有人举起了自己的双手。王崇明微笑着一一解答。
什么问题都有，问年龄，住哪里，有没有女朋友……当王崇明回答没有女朋友的时候，大家都沸腾了。
一开始龚小娥也认真听着，但到后来，问题变成有没有结婚，相没相亲，为什么没有女朋友的时候，龚小娥就开始看蒋西在干嘛了。
龚小娥也是个很八卦的孩子，对于这些问题她也很好奇。但是连她的脑子也懂，这样的问题男神会认真回答么？男神的人设就应该是神秘好吧？
唉，现在自己的智商应该能进全班前十。请原地开始中考吧。龚小娥想。
眼见问题逐渐跑偏，退到一边的十一班原六界史老师王慧开口主持大局：“同学们，咱们上课呢，抓紧时间……有些问题大家可以等和王老师成为朋友以后再问的哈……大家有关于学习方面的问题吗？”
学生们面面相觑，这时龚小娥看见蒋西跟同桌说了什么，她的同桌，文雅，立马也举起了手。蒋西是不会亲自八卦这些的人，龚小娥明白，所以接下来她同桌提出的问题肯定是蒋西所好奇的。所以龚小娥又竖起了耳朵。
由于是话题转换以后的第一只手，原六界史老师让文雅直接提。文雅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老师老师，是不是有一种东西叫’神缘’，有那东西的话就更容易得到神官资格的认可？”
龚小娥没听说过，她妈妈只叮嘱她要好好念书，然后一切都好办。
王崇明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于这些问题地回答：“不错。有些人的神缘会很突出，更容易得到天界和神界的认可。”
文雅接着问：“听说一个人是不是有神缘可以看出来呢？老师你可以看出来吗？我们班有多少人有那东西呢？”
不愧是蒋西，真是个深奥的问题，龚小娥连题面都听不懂。龚小娥暗暗佩服。
王崇明似乎有点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耐心解答：“一个人是否有神缘，大约只有神明和资深神官能感觉出来。由于神缘直接牵扯到神官考试，很多内容都比较隐晦，并且目前也没有对它的系统研究方法。现阶段我们经过对神缘的统计研究发现，神缘可以来自天生，也可以来自后天。譬如，神缘的深浅是和其他五界居民接触程度成正比的。在座大家都还年轻，应该还没太多机会接触非人……”
“啊？？”全班都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大家好像都反应过来，男神刚才说，人都有机会和非人接触……
教室后排的贺强挑了挑眉：“这么神奇的吗？”没人回答他。大家早已习惯了贺强的捧哏属性。
连原来的六界史老师也颇有兴趣地发问：“我研究生是修的神族史，很多文献都提到对于神族的最近的目击报告也来自古代六界大战期间。为什么后来就再也没有显灵报告？并且据我所知对于其他几族的目击报告也都停留在六界大战期间……”
王崇明微笑着颔首，认可了老师的发言，而后补充道：“确实如此。我个人对此的理解是，越少的非人目击报告则意味着六界的相对和平。各界平行发展，没有交叉。不过学术界普遍认可六界大战后甚至有非人留在了人界繁衍生息，到现在可能已经和人族婚配交融、无限接近人族。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理解、接受和包容。”
原六界史老师认可地点头，学霸们醍醐灌顶，学渣们几何懵圈。
龚小娥便是几何懵圈内人士。
非人目击报告？非人和人混血？六界大战？哦六界大战还是听过。
但这几道题都超纲了。
果然，王崇明抚着讲台上的六界史教材，道：“六界大战应该是初三的内容，”又偏过头问王慧，“王老师，咱们大概什么时候会学到？”
王慧接过话茬：“对，六界大战是我们整个六界史、无论年级的重中之重哈，很多内容都围绕着六界大战展开。预习过的同学可能有了解到。没有预习的同学也不用急，随着课程进度我们会对六界大战进行系统的学习。”
后排的贺强试图喧宾夺主：“还是预习预习比较好，跟上快的同学的进度。”
王崇明安慰似地微笑，抚平了学渣们的忧虑。贺强失去了全班的注意力。
“多数人非人的接触都是他们自己感觉不到的。”王崇明道，“大家以后大约也会遇到。所以，仔细感受吧。”
“老师……”龚小娥旁边传出了叫喊声。她扭头，竟然是陈璐。陈璐一手托着脸，另一只手高高举起，等到王崇明看着她，她便问道，“老师，你是不是非人呢？”
一瞬间，教室里鸦雀无声。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后排的老师们也不例外。
贺强捏着下巴，颇有兴趣地看看陈璐，又看看远处的王崇明。
这次，王崇明的眼底都有了笑意。他好像真的觉得好笑了。
然后，他说：“我是一个有合法身份的人界居民。”
陈璐说：“老师，我觉得你是神来着。”
陈璐笃定的语气吸引了不少目光，连王崇明都更认真地看着她。
觉得效果足够了，陈璐双手托腮，甜甜道：“老师，你是我男神。”
寂静两秒钟，十一班的教室被各种声音充斥。
有学生们单纯的爆笑。
有后排部分老师的叹气：现在的小孩怎么谁都敢撩拨？还当着老师的面撩拨。
有后排另一部分老师担忧地苦笑：怎么学生里面都有情敌？
有柳雨笛重重的“啧”。
龚小娥无声惊讶：要是她龚小娥有这土味情话的功力，十个程意岂不是都手到擒来？有机会的话要拜陈璐为师。
讲台上的王崇明但笑不语。
王慧老师没眼看了，揉了揉眉心，倡议道：“已经半节课了。由于时间关系，最后一个问题吧。初三课程不能耽误哦。”
同学们叽叽喳喳讨论起来。一时没人举手提问，似乎没人想要轻易浪费这个宝贵的机会。
王慧又提示：“还有同学有关于六界史方面的问题吗？与学习相关一点的。”
龚小娥右前方的丽丽影抬头挺胸地举起了手。连那只手都散发着自信的味道。
好了，学霸举手，前程无忧。要知道，虽然身为数学课代，丽丽影的六界史成绩从没排过全班第四。一直在前三，这个记录从未被超越。
得到王崇明示意后，丽丽影缓缓提问：“也许这个问题在刚开始学六界史的时候问比较好，但是还是想请问一下老师。在王老师的理解里，我们为什么要学六界史呢？”
龚小娥觉得心里最软弱的地方好像被羽毛拂过——学霸竟然问出了她一直不懂的问题啊！
为什么要学六界史啊！
无数个夜晚龚小娥都以泪洗面地吐槽这这个问题啊！
六界史，学了过得更好吗？可以出人头地吗？可以让很多男孩子喜欢吗？可以吃吗？
……似乎也可以。在座六界史老师都能回答这个问题。
看来丽丽影也觉得自己抛出了一个很深刻的问题。她的背影充满了骄傲。龚小娥泪光闪闪地看着她的背影，像瞻仰女神一样。
再看其他同学，有人在吐槽为什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但随即，都加入了等待回答的行列。
讲台上，也许是站太久，王崇明微微俯下身子，用双手撑住讲桌。这个姿势让他莫名其妙地被一种严肃的气场环绕。
他看着丽丽影的方向——讲台在龚小娥右前方，丽丽影也在龚小娥右前方；所以龚小娥现在又错觉王崇明看着自己了。
“六界史不是死的东西。”王崇明用有些低沉的声音说着。他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龚小娥明白。他的声音会让人本能地感到严谨，“六界史不单单是过去；过去的果都是现在因，现在是过去的果，所以它也是现在。”
“六界相互影响着。鬼族、魔族、妖族的存在，人的存在，神的存在，甚至天的存在，都不是孤立的。人类自己，若想活得更好，就要知己知彼。不能因为一个’史’字就把这些看做与自己无关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们在后人的眼中也都是历史。”
“我们都活在六界史中。”王崇明这样说。
教室陷入了沉默。
好像所有人都在想什么。也包括后排的听课老师。
龚小娥也在思考。
不知道为什么，这番话让她有了一种“一定”要学好六界史的冲动。似乎是今天第二次有这样的冲动了。
第一次是为啥来着？她已经忘了。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像这样对于六界史的解析。第一次，她没有觉得自己所学的东西是无用的；第一次，她觉得书本上的东西那么与自己密切相关。
龚小娥忽然对自己的六界史成绩有了信心。因为她有了真正学好六界史的动机。
然后，在一片沉默中，男神回到了教室最后、比龚小娥更后排的临时座椅上。龚小娥瞬间芒刺在背。
有男神加入十一班的第一堂六界史课开始了。但因为提问环节耽误了太多时间，没多久，下课铃也响了。学生们蜂拥而上，将王崇明团团围住，问东问西。反观讲台上，真正的老师——王慧，门可罗雀。老师们相互交换了一个苦笑，交谈着渐渐撤离了十一班。
龚小娥听见有老师询问贺强，可不可以借十一班的地盘给王老师单独办几堂公开课？万一人家王老师以后想考编呢？
贺强翻阅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六界史教材，闻言，忙不迭道：“不用了吧？今天的六界史是两节连堂，一会儿还有一节呢，两节还不够吗？再说搬椅子多累？要不让王老师申请一下阶梯教室公开课？”
然而阶梯教室大公开课兴师动众，非重大原因不会安排，至少都得是区优秀教师评选以上。让初来乍到的男神申请阶梯教室公开课为时过早，尚无正当理由，如果强行为之则是舔颜之心昭然若揭。
提出加课的老师遗憾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