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三,一场华丽的挑战
这个女生,一定能考上神官吧?龚小娥无限伤感地想着,我就不行。
心里沉默两秒,龚小娥就抓狂了。神官算什么啊?不过就是一个类似秘书的职业吗?说好的不屑呢?说好的不屑学好六界史呢?怎么心里还是那么稀罕呢?
龚小娥本质是别扭的,体现之一就是心口不一。明明很想要,却偏偏要傲娇地说不稀罕。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想要又得不到,所以就拼命地贬低它,好让自己在“得不到”这个事实明显地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不那么伤感,就像是在给自己打一剂预防针。
龚小娥踮起脚尖看了看教室里面。她现在就一米五二的个子,踮起脚尖也不能靠近阳光。
她看不见一个个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刷刷”地记着笔记,连他们的班主任也无影无踪。唯一可以看到的就是演讲中的柳姓女生。
这个女生龚小娥也注意很久了。在龚小娥心中,该女生也属于“完美”之类,只是和蒋西是不一样的完美。
首先,她的名字很别致,姓柳,名雨笛。龚小娥初中入学在礼堂前面的十二份分班名单中苦苦搜索自己名字的时候,就被她的名字闪瞎了双眼。因为她名字是龚小娥最爱的古风。多亏了她的名字,龚小娥才找到和她在同一班的弱弱的自己的名字。
那时候,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幅画——晨光熹微,清风拂柳,细雨蒙蒙。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静静伫立在湖边。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和在风中轻轻飞扬的发丝。但那一袭白,在雨中渲染了一圈光晕。想必她的面颊也是十分美丽的吧?出神凝望烟雨朦胧的湖面许久,女子轻轻捧起了手中的玉笛,吹奏出悠扬的曲子。
不,也许不是这样。龚小娥脑海里的图画被抹去,一只毛笔又开始在她本来就很空白的脑海里游走。几秒之后,她又脑补出另一幅画面——一只竹笛孤零零地被放置在石台上。为什么它会那么孤独?也许是因为醉酒的主人蹒跚离去,而将它忘记。这时,竹笛旁的石头忽然被浸湿,而出现一小团深灰色的水渍。然后,又一团,再一团……下雨了。整个石台都被浸湿了。世界很安静,淅淅沥沥的雨声充盈在耳。但是,好像还有什么声音。仔细一听,竟然是竹笛发出的音符。低头一看,原来是雨滴正好落在笛孔上。这雨,正在演奏吧?音符不成曲调,但是莫名地好听。就像天女百无聊赖地用仙仙玉指轻叩手边的玉盘。不由得让人怀疑,这笛子被留在这里,其实是谁的刻意而为吧?
不是“雨中吹笛”,而是“雨滴奏笛”。龚小娥想,啊,我太有才了。雨滴真的能吹响笛子吗?龚小娥给了这想法两耳光。在这样的意境面前,为什么还会想到这么肤浅的问题?
后来看到柳雨笛本尊后,龚小娥明白,名字和本人可能真的没太大关系。她很高。才初三而已,就已经有165cm,比龚小娥高了一台阶。并且,她身材十分标致,该有的地方都有,该没的地方都没。这是不需要身高差,就能让肉球娥仰望的。她好像还会跳舞。
百年名校北关中学,除了学业,向来也重视各种活动,比如高三以外每个年级的在礼堂举行的元旦晚会。高三则是因为耽误不起,所以把元旦晚会挪到了高考以后,成为了远近文明的北关毕业典礼;其精彩度、内容的丰富性以及话题性已经达到了直播间粉丝数量超六位数的程度。当然那是后话了。
初一的十一班初来乍到,孩子们之间也不太熟,所以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合唱。
到了初二的时候,就由柳雨笛以及她的朋友们全权负责。排练的几天每天都弄很神秘,参演的将近十个人好像每天都在教学楼里没人用的多媒体教室练习。龚小娥很好奇他们到底打算演什么,但是她和柳雨笛他们不熟,面子问题挡在那里,就不好意思去探班。只有听他们朋友圈里的人回教室后说到好像是跳舞。后来正式演出的时候,柳雨笛穿了很酷的露脐机车装,整个礼堂都被她的一段热舞solo燃爆了,就连龚小娥也尖叫了两声。这是很不得了的,龚小娥平时的声音低得跟小学男生一样。
再者,她是一个时尚的弄潮儿。北关中学向来是只要不过分出格,发型、服装都由学生自由发挥。有优异成绩的加持,柳雨笛这学期刚刚去做了个卷发,耳朵上有让轻微近视和高度散光的龚小娥看不清楚数目的耳洞。她的穿衣风格也很国际范。初一刚开学的时候她刚好坐龚小娥前面,龚小娥对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红色渔网针织套头衫、黑色吊带和大片雪白的后背。
龚小娥明白,柳雨笛和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不仅仅是成绩,从口红色号在龚小娥眼里只有偏橘和偏粉两个颜色这点也能看出。想到这,龚小娥不甘心地借着玻璃反光,捋了捋自己不成形的碎发。
柳雨笛总让龚小娥觉得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也是一种高贵气质。刚刚说到,初一的时候柳雨笛是龚小娥的前桌,但她从来没有主动回过头来正眼看龚小娥一眼。龚小娥觉得,如果对于她来说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她就不会去做。干脆又果断的女生。
她的朋友们也是,个个都有很特别的感觉。龚小娥心里很早以前就把柳雨笛和她的所有朋友们列入了自己永远无法靠近的人的名列。
龚小娥透过教室门上的玻璃看着柳雨笛新做的卷发,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身材又好,成绩又好,打扮也那么好。龚小娥能做的只有不靠近她。她不清楚,如果靠近柳雨笛,自己的嫉妒之焰会不会灼伤她完美的肌肤。
龚小娥垂头丧气了。她好像再也无力踮起她小小的脚尖,浑身无力地靠在门上。大大的头和木门相撞,发出“咚”的一声。龚小娥僵在那里,不敢再有任何动静。
会不会有人来开门,然后柳雨笛走下台来,把她提上讲台,继续她的演讲:“下面让我们来分析失败案例”……
龚小娥屏住呼吸,努力维持着大头贴着门板的姿势,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还好,除了柳雨笛演讲的短暂中断,没有其他异动。
龚小娥hold住自己的呼吸,把自己的大头无声无息地拉了回来。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龚小娥差点低呼“我不要当反面教材”,并转身一个扫堂腿。
还好,在她有所行动前,她就听到一个熟悉的还挺好听的男生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龚小娥泪都快开心出来了。她摆出自己觉得最美的微笑回头,果然是程意。
程意好像刚打完球回来,全身汗涔涔的,有青春期男孩出汗后独特的“青春味”,背着自己的单肩包。
在龚小娥的恋爱脑中,那就是“男人味”,她的心中被爱意充满。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程意问。
龚小娥觉得他好像有点生气,但她看不太见程意的眼睛,所以无法确认他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原来眼睛小也是一种情感表达上的残缺。
龚小娥惭愧了。就因为没有主动打电话给程意。她好像没想过为什么程意不主动打电话给她。
她垂着头,真诚地道歉:“对不起,我妈妈在听家长会,我不敢走。”
对了。说到妈妈,龚小娥忽然来了灵感。于是她就势拉着程意的衣袖来到他们班教室的后门,拼命地蹦了几蹦,确认她妈妈在她的位置上黑着脸之后,十分开心地对程意说:“你看,从窗子数过来的第三组第五个位置,那就是我妈妈!”
程意的视力很好,几秒就锁定了龚小娥所说的位置,然后说了一声“哦”。低头才看到龚小娥好像有所期待地看着他。
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问:“怎么了?”
龚小娥收回自己兴奋的目光,说“没事没事”。
程意想了想,告诉龚小娥他今天要跟他爸妈吃饭,就不和她一起了。龚小娥有点失落,还是点了点大头。
但她还是很开心的。
——这下子,也算程意见过她的家长了吧?她跟程意,就算八字有了一撇吧?
由于她太开心了,以致于她一直在教室外面傻笑,而忘了在她妈妈散会之前逃跑。所以她被妈妈逮到了,挨骂了。但她还是很开心。
华丽丽的初三生活正式开始了。
数学科代表丽丽影将新座位图贴在黑板上后,便引起了围观。龚小娥好不容易等到人群散去,才上前寻找自己的新归属。然后她傻了眼。
首先,整个教室的布局从二人同桌变成了三人同桌。丽丽影替班主任解释,这样每一排可以从坐八人变成坐九人,缩短最后一排到黑板的距离,造福近视的同学。
龚小娥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自己左边是墙壁,右边,作为唯一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同桌,那一栏上赫然打印着传说中的柳雨笛的名字。因为是最后一排,所以后面没人。前面有人,但是有什么人,龚小娥已经不在意了。
她只觉得那张简单的座位表上,不断有寒气从她名字右边那一格溢出,直逼她自己的单元格,将她嫉妒的火焰冻结了。
就在这时,她觉得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呆呆地转了一下头,顺着直觉看向视线来处——教室门口。
在那里,她的班主任,同时也是他们初三(十一)班的数学老师,贺强,正准备进来。
贺强,人称北关强哥。两年前毕业,被学校作为优秀毕业生推荐到了北关,带的第一届学生就是这个十一班。
看上去二十五的年纪,平平无奇的年纪;身高看上去175+,180-,平平无奇的身高;体型看上去不胖不瘦,肩膀略不舒展,背略微驼,平平无奇的气质。
若说北关贺强有哪里不平平无奇,那大概就是在他有型的眉毛下总戴着一副黑色框架的眼镜,后面一双狭长的小眼总是炯炯有神,闪烁着一切与数学有关的计算与无关的算计的狡黠光芒。
即便当下的大众审美标准是以眼大为美,但贺强的人格魅力总让十一班的孩子们自欺欺人地觉得他是个大帅哥。
虽然班级管理方面总是一笔带过,大小事儿都常常丢给他们的副班主任,不太具备班主任的气质,但他的数学课,就连龚小娥也(偶尔)听得进去。传闻贺强本科毕业就因为过于优异而被他的母校推荐到了北关就业,而龚小娥他们正是贺强带的第一届学生。
可能你还记得,龚小娥是很怕自己很差的科目的老师的。在这些老师面前,她总觉得自己问心有愧,无法面对他们。
所以,龚小娥是相当怕强哥的,甚至比六界史的老师还怕。因为强哥是班主任,抬头不见低头见。而六界史老师可能还不记得龚小娥的名字。
于是,现在龚小娥觉得自己失策了。她竟然与强哥对视了。
其实强哥的眼睛小,还隔在两片镜片后面,再加上龚小娥近视,本不应该注意到任何视线,但她还是觉得强哥在看着她。
龚小娥默默地强调自己眼神很不好,特意把眼神游离了一下,将一个没戴眼镜的近视患者的行为特征发挥得淋漓尽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然后退下讲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的新同桌已经就坐了,但是她还没从与强哥对视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依然木讷着。也还好她没反应过来。如果她反应过来了,那还是会木讷着,只是木讷的对象不同而已。
强哥好像也没深究龚小娥相当明显的逃避他的行为,他很潇洒地走上讲台,双手往讲桌上一撑,便说:“新座位大家也看到了,是不是很优秀?没错这个优秀的座位表就是你们优秀的贺老师安排的。”
一片哄笑。
“除了把大家都往前排,还有一个理由。是什么理由呢?”贺强继续道,“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你却始终不能有姓名。——没错,三个人的约会总会单吊一个,这样你们就会尴尬,上课不说小话。”
解释完后,贺强一个“想不到吧?”似的坏笑。全班回以“我没想到”的呆萌。
“不知道大家满不满意,反正也就这样了。”贺强无视孩子们的议论和反抗,继续说,“希望大家在初三一年中与同桌好好相处,取长补短啊。好,班会到此结束。”
贺强在全班巨大的惊讶声中潇洒地离去。其实大家也应该习惯了,从初一开始,贺强课堂以外的发言就那么简短,贺强就那么不像班主任。
记得初一第一次班会的时候,面对一群呆呆地盯着自己看的、刚刚离开小学的小屁孩,北关强哥就扶了扶自己的金属框眼镜,说:“没见过小眼睛吗?”上课的时候,偷偷讲话的孩子总会挨粉笔头。粉笔头形成的抛物线的另一头,是扶着眼镜的强哥:“请不要忽视小眼睛的精准。小眼睛,聚光。”
虽然都是小眼睛,但强哥的小眼睛给龚小娥的感觉和程意的很不一样。程意的小眼睛给人的感觉就是单纯的小而已,但强哥的,让人觉得有思想。
龚小娥经常觉得强哥的小眼睛在盯着她。虽然她近视到看不清楚站在讲台上的人的脸到底朝着哪一边,但还是觉得那小眼睛里发出的光芒全部像针一样地扎在她身上。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说出来就像觉得强哥在暗恋她一样。不会的,龚小娥不会那么没有自知之明。
总之而言,强哥的课,龚小娥从来不敢把自己的眼神从讲台的范围移开。一旦移开就会有两道针一般的目光刺得她体无完肤。虽然她几乎看不清楚黑板上到底写了什么。
为什么龚小娥明明近视却没有眼镜呢?因为她妈妈不给她配的机会。按照她妈妈的理论来说,配眼镜只会让龚小娥依赖眼镜,从此再也拿不掉,说不定还会加深度数。但是不戴眼镜眼神就会恢复吗?这么明显的问题,龚小娥竟然没有想过。
随着强哥的离去,教室里又恢复了热闹的讨论。
同学们大都在兴奋地与新同桌交流暑假经历和对未来的展望。因为这已经是初三,是大家认识的第三年,和班里的所有人都应该认识了,也就不存在一个相对陌生的阶段。
但是龚小娥依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桌面。
现在在她面前的,只有三个选择而已。
一是抬起头来四十五度仰望窗外的天空,二是在自己课桌的左上角刻上一个小小的“早”字,三是把头转向右边,跟自己的同桌说一声:“请多指教。”
沉默地思考了整整一分钟,龚小娥拉开自己书包,拿出笔袋,开始寻找里面的美工刀。
“阿笛,真没想到最后一个学期可以和你同桌哎!”
龚小娥搜索美工刀的手顿了一顿。
她这才想起来,他们班应该是三人一排。也就是说柳雨笛的右边应该还有一个人。
她就保持着低头看着笔袋的姿势,用她两年来考场上偷瞄旁边同学试卷的功力,保持着脑袋的角度,却让眼球转到了右边的极限,让瞳孔从她狭长的眼角看了出去。
坐在龙雨笛右边的,是一个叫陈璐的女生。那女生在班里也表现突出,但和龚小娥不太熟。
通常来说一个班里表现突出的学生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成绩特别好的,另一部分就是特别调皮的,陈璐应该属于后者。龚小娥老见陈璐跟班花班草、级花级草,简称花草圈一起行动。但她好像不是柳雨笛的朋友圈里面的人。或许柳雨笛属于颜值爆表圈与成绩爆表圈的交集?
龚小娥忽然发现,方圆两米内似乎都没有柳雨笛的朋友圈。于是她眯着眼开始寻找……
看远一丁点,龚小娥仿佛看见了一个对她竖起的大拇指。
原来,老同桌李轩昂与她们这一组座位一走道之隔。他的新同桌是两个学霸,龚小娥想,李轩昂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而,此时,李轩昂对她竖起的大拇指仿佛在说,恭喜你,和六界史满分同桌了。你有救了。
龚小娥默默把眼珠子转了回来,假装没看见。
对于陈璐的示好,柳雨笛好像只是点了点头。
陈璐好像更激动了:“我好喜欢去年元旦晚会你们跳的舞啊!真的好sexy,好酷的!”
柳雨笛还是没用任何语言来回答她。这种讨好的话她应该已经听过很多了吧?
这时,龚小娥正前方白白胖胖的女生转了过来,崇拜道:“阿笛,请告诉我六界史满分怎么考的。”
柳雨笛仿佛这才上心地观察了自己的同桌们,眼中流露出惊喜:“阿兔,前桌竟然有你。”阿兔,就是龚小娥的前桌。
阿兔飞出一个wink:“我就知道你没去看座位表。惊喜吧!”
“六界史满分?!”前排最右的皮肤白白的,并且中分刘海的女生也转了过来。原来是她们班的语文课代表,美君。
“好厉害啊,我就考得好差,才97。”中前的皮肤有点黑的短发女生说。这女生便是强哥的小喇叭,数学课代表丽丽影。
“你那算差吗?!我才89分好不好?!”龚小娥面前的阿兔说。
龚小娥默默地想:+1。并且你们都不差,这里还有差三分及格的人。
无论在学生之路的哪个时段上,你的周围都总有那么一个,或者几个人。他们捧着自己接近满分的,或者已经排名前三的高分卷,哭丧着脸跟你说,为什么他们考得那么差,竟然没有拿到满分?或者是,明明这里能做对的,那就全班第一了,但为什么错了呢?
龚小娥不是这样的人,可能也永远不会成为这样的人。龚小娥有求胜心,但是好像都没用在学习上。
现在的龚小娥亚历山大。
之前她不是没和成绩好的同学同桌过,只是这么全方位360度无死角的包围,还是第一次。并且她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听说当人处在比自己优秀很多或者失败很多的圈子里的时候,就会被主流所影响,而被提升到或者降低到大多数人所在的那个平台。龚小娥现在只希望这个理论是真实的。
感觉自己现在的这个位置,真心卑微到尘土里去了。仿佛也直接忽略了龚小娥这个没有存在感的学渣,周围五个女生都没跟她搭话。
正在龚小娥想就着手中的美工刀在地上挖一个洞然后把自己的头埋进去的时候,她紫色的小手机震动了。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握住了自己的手机,郑重地打开,屏幕自动弹出了短信画面。上面写着:
诚·伈程1
宝宝,中午一起吃饭吗?
龚小娥终于闻到属于自己世界的空气了。她的双手因为感动,而发着抖。于是她颤抖着打下了:
好啊好啊!中午放学老地方等吧!
然后就没了回应。
龚小娥听说聊天中会把结束语主动抢过来的人往往是内心脆弱的人。龚小娥没觉得自己内心太脆弱,那么可能就是程意内心太强悍了。
结局好,一切都好。只要能和程意一起,就够了。
龚小娥长叹一口气,轻轻收起了手机。
初一、初二上学期的午休时间,在认识程意以前,龚小娥一定是和蒋西黏在一起的。
只要老师一离开教室,龚小娥就会把自己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到课桌上,再把倒出来的钱包放回书包里。“唰”地一声拉上书包的拉链,就一蹦一跳地去前排找蒋西了。两个吃货会很开心地讨论今天要去扫荡哪一间餐厅。龚小娥和蒋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很相似的,那就是她们都不喜欢吃学校食堂。龚小娥把这种习惯称为对自由的神往。
然后她们俩就会融入放学的人群,浩浩荡荡地沿着校门口的林荫大道向校门外走去。北关是所很大的学校,有一万多名学生。最直接的体现就是每次课间操以及放学的时候,那人流如织,那车水马龙,堪比春运期间的火车站。
这个时候,龚小娥和蒋西就那么普通地走在人群里,和左边的,右边的,前面的,后面的每一个中学生都一样。
是了,龚小娥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唯一不普通的闪光点就是有点蠢。小时候妈妈给了她一个瓶子,嘱咐她说:“小娥,去打一瓶酱油回来。记得不是醋哦!”于是乎龚小娥默念着:酱油,不是醋……酱油,不是醋……酱油……然后摔了一跤,最后还是打成了醋。
这一天,好像也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走在人群中,轻飘飘的粉红色书包在龚小娥的屁股上一拍一拍的。
其实这书包比初一初二的时候更轻,因为手机支付已经时兴了起来,龚小娥连钱包也不带了。
其实她不喜欢粉红色。为什么会用粉红色书包呢?龚妈妈曾经给她置办了很多粉色衣物,希望她能成为一个有着粉粉少女心的小公主。但龚小娥默默地把所有粉色的衣物都藏了起来,然后把衣柜里柠檬黄的、白色的、浅蓝色的运动服轮着穿。直到某一天,程意望着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小女生说:“好可爱。”所以一周后,龚小娥把自己米色拼接咖啡色的书包塞进了柜子最深处,也就是那一叠粉红色衣物的背后,转而求妈妈给自己买粉色的书包。那时候她妈妈冷冷地说:“知道粉色好看了吧?”龚小娥使劲点头。
这一天,龚小娥身边走的不是好朋友蒋西,而是程意。没错,自从开始和程意交往,龚小娥就把蒋西抛在脑后了。啊,这就是传说中的重色轻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