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盲人镇（21）
戏子们一个个登场开始表演着故事，或许因为这些事情对于霍澜序并不重要，在萧淮和陆沅时眼里那些人一方面没有脸，另一方面就像是放了高倍速一样，很快退场。
而当杨南清穿着戏服登上舞台时，一切都变缓慢了，世界的焦距都对上了他。
杨南清一颦一蹙皆优雅到了极点，用戏腔唱词的时候，他的声音真的一点都听不出是男性的嗓音。
若不是当他仰头时能够看清楚他的喉结形状，台下观众可能都不知道台上之人是位男性。
萧淮注意到二楼看台有个青年靠在围栏上，左手撑着下巴，带着笑容静静地看着杨南清。
他的眼睛甚至都没有从杨南清身上移开过。
那人便是霍澜序。
霍蝶衣忽然从他身后探出了个脑袋，“哥，你回来了，国外好玩吗？”
“一般。”霍澜序敷衍地回答着，仍然盯着杨南清。
霍蝶衣也知道霍澜序在敷衍她，不过奈何他盯着的是杨南清，要是她，她也无法移开注意力。
她叹了一口气，像她哥一样趴在栏杆上看着台上表演。
“对了哥，父亲说给你寻了个好婚事，林家的女儿。”
霍澜序指节勾了一下，眉头很浅地皱着：“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啥？哇！你有心上人啦！？”霍蝶衣笑了起来，她转头看着他哥，小声嘀咕：“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也有心上人了，而且这人你还认识。”
霍澜序的视线转移到霍蝶衣身上。
她这个年龄，根本藏不住事。
一股脑儿把所有事情告诉了霍澜序。
“那人便是南清哥哥，我已经跟父亲商量过了，虽然是戏子，但好歹也有名有姓，父亲答应让我嫁给他啦。”
霍澜序有一瞬瞳孔微缩，他沉默了，没有说话。
但是左手的指节不知从何开始已经在微微颤抖。
杨南清在台下视线与台上之人对视，霍蝶衣先激动了：“南清哥哥在看我诶，果然他是有点喜欢我的，嘿嘿。”
霍澜序转过头，视线与杨南清对上。
杨南清在转圈的时候，嘴型很快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霍澜序。
他看的从来不是霍蝶衣，而是霍澜序。
他们两人的故事是世人永远无法接受的，也是藏在黑暗里的故事。
也许是因为霍澜序知道萧淮在这里不能待很久的原因。
眼前的场景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豪华的洋房。
然而这不过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霍家家规森严，当霍澜序坦白自己情感时，迎接他的是整个家族的极力反对以及噩梦般的惩罚。
他被打了一整晚，背已经直不起来了，双腿差点被打断。
脸也肿得不像话。
“你好好反省！”霍家家主一声愤怒的呵斥，伴随着摔门声，霍澜序被关在了房间里。
霍蝶衣是霍澜序的妹妹，经过这一晚上，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表情完全是懵的，因为她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哥哥喜欢杨南清？
这不合理，这不正确，这是错的！
这会成为所有人眼里的笑话。
霍蝶衣咬牙，抱在手中的医药箱最终被她收了起来。
可是当她路过霍澜序房间，听到哥哥在房间里无意识发出痛苦低吟的时候，她还是没有狠下心来。
悄咪咪地把药顺着门缝塞了进去。
“哥，我相信你对自己一定有什么误会，男人和男人之间，哈……怎么可能嘛，你要不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别的女子？”
霍澜序很久没有说话，霍蝶衣就这么靠在他的门口，直到她听见霍澜序重重地摔下了床。
肉身和地板发出的闷声听得都让人心疼。
霍蝶衣喊了一声哥，转头试图把门打开，但是父亲上了锁，没有他的命令，门是打不开的。
她听见霍澜序一步一步很慢很重地往门口走去。
他的拳头好像很轻地打了一下房门。
“我爱他，无关性别，我爱他，与此生，非他不可。”
“哥……你……”
霍蝶衣不知何时眼里已经不断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在地上。
她的心碎了。
为什么这么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这些故事不是只有话本子上才有的吗？
原来当这些事情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会是那般痛心，犹如撕心裂肺。
她擦了一把眼泪，鼻涕又流了一脸。
她平时多么从容的一个人啊，真的快要憋不住了，她哇的一声，哭喊着：
“哥，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杨南清。”
为什么偏偏他们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霍澜序听到了妹妹的哭声，浑身都在颤抖，她在心痛。
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爱上了一个人。
可爱上了那个人等于背叛了全世界。
没有人愿意声援他。
所有人都以看异类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他祈求神明，祈求神明能够帮他。
但没有任何神明听见。
霍蝶衣后来哭着哭着睡着了，最后被保姆带走。
夏夜，霍澜序蜷缩在角落，双手抱着膝盖，他低着头，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咚咚。”
他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是玻璃杯敲打传来的清脆声音。
霍澜序的房间在二楼，他猛地抬头，望向窗外。
身着青色长衫的杨南清完全与偷摸爬别人窗子的形象不搭。
他轻轻地笑着，嘴型比着：“开窗。”
霍澜序快步跑到窗前，打开窗户的一刻，杨南清跳进来，脚被绊住，差点崴脚的前一秒，霍澜序眼疾手快地拦住杨南清的腰，把他往自己身上带。
“砰”的一声。
“嘶……”霍澜序疼地捂了下眼睛。
杨南清被他抱在怀里，霍澜序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背部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啊！澜序，你没事吧。”杨南清马上起身。
“窝……我没事。”霍澜序本来脸就肿得跟猪头一样，刚刚说话有点急还咬到了嘴巴，听起来便有点像个憨憨。
杨南清原本脸上还有着担心的神色，可是听到霍澜序的回应后，实在没憋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