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来把菊花枝
赏菊宴上。
满园菊花郁金黄，坐开桑落酒，来把菊花枝。
男宾与女宾都是以屏风相隔断，宁安行看到了云水止就想去找他，难得司玉因被柔贵妃召回，此时也在京都，因此，京中三杰可算是聚在一起了。
一向都是宁安行话比较多一些，可今日，他却显得极为心不在焉，往屏风那头看去。
傅水瑶与清舒坐在一起，唐家旁的几个小娘子则挨在一起，坐在另一头。唐延年挨着五娘子，五娘子则四处寻着二娘子。
五娘子有些不安道：“二姐姐怎么没有来？”
“许是府中有事耽搁了。”唐延年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
她还记得自己承诺五娘子的事，若是有了别的法子，她定是要想个办法，解了令然之困的。
五娘子颇为愤恨道：“依我看，就是她那不省心的婆婆坏心眼不许她来。”
“要不然，等训诫之事过了，我和你一同去她府上看她，如何？”唐延年问道。
五娘子的眼睛一亮，带着希冀道：“真的可以吗？”
“放心。”唐延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另一边，司玉顺着宁安行的目光看去，嘴角溢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戏谑。
司玉轻轻用胳膊肘撞了撞宁安行，小声问道：“看什么呢？”
宁安行这才回神，他轻轻摇了摇头：“没……没看什么。”
“该不会是……”司玉正要说出来，宁安行瞟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毫不知情的云水止，有些心虚地捂住了司玉的嘴。
“灵华公主到。”
一道声音传来，灵华公主一袭红衣，头上戴着两支对称的金灿灿的步摇，再有珍珠点缀，看起来贵不可言。
她微微福身，朗声道：“灵华来迟，还请姑母恕罪。”
长公主含笑看着她，和声道：“许久不见灵华了，快来坐。”
立刻有人搬了一张椅子，放在长公主的右下方，灵华公主缓缓落座，目光却落在了云水止身上。
长公主将灵华公主的神色都收入了眼底，她轻笑了一声，望着她道：“你来得正好，你也是懂琴之人。本宫在公主府时就听总是听人说，兰溪楼的 素芷姑娘的琴弹得好，一曲可值千金，今日，本宫将她请来了，咱们一起瞧瞧，究竟是真的技艺高超，还是，传闻有误。”
“那灵华可要和姑姑一同瞧瞧新鲜了。”灵华公主意兴阑珊的说道。
长公主的侍女得到了她的眼色许可，立刻就下去通传了。
素芷带着兰溪楼的姑娘们一起出来了，这其中还有暖香，她们一同站在廊下。
暖香的袖子下方，依稀有鞭子抽过的痕迹，她身上完好的地方，只有脸了。
她满怀希望和兰溪楼的林妈妈说了想为自己赎身的事，没想到林妈妈听说她是被梅寒来煽动的，梅寒来又不愿意收了她，竟直接认为暖香糊涂了，不识好歹，派人狠狠的将暖香打了一顿，想让她长点教训。
素芷见暖香脸色有些苍白，她将唯一的凳子让给了暖香。
通常，达官贵人们都是瞧不上她们这些女子的，只拿她们当观赏把玩的玩意儿，等的时候，也不会妥善安置她们。长公主虽能体恤百姓，但她久居高位，自然很难面面俱到。
素芷抱着琴，琴又重了些，额头上已经冒着细汗了。
“ 素芷姐姐，我帮你抱会吧！”暖香看着有些不忍，害羞问道。
“无妨。” 素芷朝着她柔和一笑。
素芷宽慰拍了拍暖香的肩膀，柔声道：“奏完这一场，拿到了长公主殿下的赏银，我就回去帮你向林妈妈求情，若她还是为难你，差的银子我给你补上。”
暖香很是感动，她颔首道：“多谢 素芷姐姐。”
素芷摇了摇头，唇边溢出了一丝苦笑，很是凄苦道：“咱们这些人就像风中柳絮一般，风吹到何处，也就落在何处了。若你能有个好去处，我也是真的为你高兴。”
暖香动了动唇，还准备再说点什么，管事的直接就进来了，招呼着众人道：“快快快，该上场了。”
素芷奏乐，其他的姑娘们伴舞。
唐延年不懂琴，但却从她的琴声当中听到了一丝苍凉之感，她忍不住抬头看去， 素芷的眼眸之中已经含着热泪了，人与琴声合一，难免让人有些想知道曲中深意。
灵华公主也擅长抚琴，她原本略带不屑的眼眸的也跟着亮了起来，看向 素芷的眼神里竟透露出几分欣赏之意。
另一边，暖香被打的脚踝之处的伤口裂开了，她想强忍着伤口处的疼痛，可脚下竟有血，渗透了她缠在腿上的纱布，她的脚所到之处，都渗下了血迹。
“这……这是……”有眼尖的人看到了，议论了起来。
“是血迹，真晦气啊！”
婢女对着长公主耳语了一番，长公主朝着那群舞姬看去，她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一心抚琴的 素芷也察觉到了端倪，她没有回头，看不到身后发生了什么，可她隐隐能从座上之人的神色窥探出，应是出了什么事。
“大胆。”灵华公主厉声呵斥了一声。
素芷心神一晃，指尖的力度也稍稍偏移了一丝，琴弦崩断。
兰溪楼的姑娘们一起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灵华公主走下座，她审视着兰溪楼的姑娘们：“你们明知今日是我姑母办的赏菊宴，却故意污了这满园菊花，该当何罪。”
素芷回头，这才看到暖香的脚上的血迹，她快速回过神来，对着灵华公主一拜：“殿下恕罪，奴家等绝非故意为之。”
“不是故意？”灵华公主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轻蔑，她盯着素芷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眼中闪过了一丝妒意，“依本公主看，人人称赞的兰溪楼头牌，也是不过如此。”
她转过了身去，语气轻飘飘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把那个污秽的东西带下去，卖去窑子。”
她托腮，思索了片刻，接着道：“至于其他人，嗯！把脸划了吧！”
唐延年当即就坐不住了，正要起身，五娘子却拉住了她。
五娘子道：“有长公主呢！”
唐延年目光热忱朝着长公主看去，她心里头也盼着，长公主能够出言救了这些姑娘。
流落风尘的女子，本就已经够可怜了，要是有得选，又有人愿意这般呢？可眼下，她们的一生，却还是能随意被贵人的一句话操持着。
唐延年的胸腔之中有一团火焰，呼之即出。
灵华公主的这番话把长公主都吓得一惊，她刚想张嘴，灵华公主却巧笑倩兮看着她：“姑姑不必为心软，这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故意出错坏了大家的兴致，死不足惜。灵华看着姑姑的情面，没要她们性命，已经是仁慈了。”
暖香战战兢兢的，她斟酌了一番，爬到了前方，拉住了灵华公主的衣袍，苦苦哀求道：“殿下，都是奴家的错，是奴家受伤了，污了这尊贵之地，实在是与其他姊妹无关啊！您要罚就罚奴家一人，纵然要了奴家性命，奴家也绝无二言。”
“大胆！”灵华公主用力地一脚踹开了暖香，她冷声道，“你是什么身份？还想陷本公主不义，让本公主担一个草菅人命的恶名？凭你，也配？”
男宾席上，不知是谁认出了暖香，对着朱则就调侃道：“世子，这不是你在兰溪楼看中的那个姑娘们。”
朱则连忙摆手闪躲，只是，那道戏谑的声音却还是落入了灵华公主的耳中。
她扬唇，戏谑看着暖香：“哦！原来还是个红颜祸水啊！”
她厌恶皱眉，摆了摆手道：“来人，还不赶紧带下去，是想脏了本公主的眼睛吗？”
暖香被人扣住了，正要被带下去的时候，唐延年站起了身，声音不疾不徐，却沉稳有力。
“慢着。”唐延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