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以名节作为指向女子的剑
灵华公主露出愠怒之色，她不悦地看着唐延年：“本公主早就知道郡主有一张巧嘴能言善辩，纵然今日我让你进了女学，那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你挡得住吗？”
唐延年笑了笑：“天下百姓都是圣上的子民，自然都是要听从圣上的意思。若圣上对我侯府女眷并无异义，天下百姓自然也会没有异义，若真避免不了在市井上有什么闲言碎语，我不同他们计较就是了。一叶障目之事，就算您贵为公主都难免，又怎能苛责他们。”
“是吗？你这话倒是说得跟本公主为难你们一般，你问问本公主身后的这些同窗，可有人愿与你们永平侯府的女眷一道入学。”灵华公主轻声反问道，眸光当中尽是成算。
三娘子看着很是不安，她入女学，不过是顺从二夫人的安排罢了！二夫人曾苦口婆心告诫她们姊妹，一旦入了女学，那说出去的名声可就是不一样的，若是得了长公主殿下的夸赞，他日，前途自是不可限量。她们女子的前途，指的不外乎是嫁个好郎君罢了！
她已经看淡了许多东西，她有腿疾，不出意外，这辈子也是这般过了，若真要找郎君，应当也是寻个老实人低嫁，这锦上添花的东西，对她而言，到底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了。
她央求着唐延年道：“大姐姐，算了吧！咱们还是回去吧！”
“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何要受冷眼？若我们当真因这三人成虎的闲话退了，旁人也不觉得受我们忍让，只会觉得我们是心虚。”唐延年神色柔和地对三娘子说。
紧接着，她看向了灵华公主：“公主殿下的意思我懂了，不外乎是想赶走我们罢了！只是，我入女学是受长公主所邀。若我要走，那也须得长公主允许，不知殿下今日行事，是您自己的意思，还是长公主的意思？又或是圣上的意思？”
灵华公主神色不悦道：“你休要与本公主来胡搅蛮缠那一套，唐延年，若今日由着你们永平侯府的女娘们入女学，本公主就带着其他的女娘退学，有你们的女学，只会让我们名节有损。”
唐延年有些自嘲地一笑：“我原以为，同为女娘，长公主是能知道名节困住了不少小娘子的一生，我们小女娘之间，是能互相欣赏，也能守望相助。殿下，你让我非常失望。”
她的语气一顿，眼神犀利地看向了灵华公主：“你今日拿名节作为挥向女娘的剑，你又怎知，有朝一日，你又不会被绑入其中，苦苦挣扎，不得安生呢？”
“你竟敢咒本公主。”灵华公主质问唐延年，她又觉得有些好笑，半带倨傲，又半带鄙夷道：“本公主金枝玉叶，岂是你这样的泥腿子能比的，就算你心中千般不愿，就算你如今贵为郡主，你也只配站在低处，仰望本公主。”
唐延年说着，她笑了笑：“延年只希望殿下不会有这么一天。”
长公主上前，猛的一巴掌甩在了唐延年的脸上。
她又上前，凑近了唐延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公主，本公主就是觉得你们下贱。你这张嘴是能说，可今日众人都看在眼里，是你出言不逊在先，本公主这才想着教训你的。”
唐延年握住了拳，她的眸光轻微有些颤动，片刻之后，又恢复如常了下来。
“殿下身份高贵，要如何教训我都可。只是，我要进这女学，殿下也拦不住。”唐延年同样强硬地说道。
她牵起三娘子的手，直接用力推开了灵华公主，径自朝着门口走去。
“你放肆！”灵华公主愠怒地在她身后叫唤，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傅水瑶，厉声呵斥道：“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给本公主拦住她。”
唐延年直直盯着傅水瑶：“我不能对公主如何，可若你执意拦我，我下手没个轻重，你可莫要怪我。”
傅水瑶顿时脸色煞白：“你这是在威胁我？”
“并非威胁，是提醒。”唐延年莞尔一笑。
先前和唐延年打过交道，傅水瑶也是知道她的性子的，她有些紧张的抿唇，又后退了一步。
傅水瑶紧张问道：“你想对我做什么？”
唐延年轻轻一笑，竟然直接就拦腰扛起了傅水瑶，大摇大摆走进了女学。
傅水瑶失态的大叫：“唐延年，你到底想做什么啊！你快放我下来。”
一直到中庭，她才将傅水瑶放下来，她轻轻拍了拍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傅水瑶。
“我已经做完了。”
“你……你……”傅水瑶气得结巴，她看着唐延年，从脑子里搜索了半天的词汇，最终只说出了一句，“你无耻。”
“这便无耻了？”唐延年漫不经心道 ，她回眸看着灵华公主一笑，“我如今已经进来了呢！真是抱歉，到底还是让殿下失望了。”
唐延年之所以会这样做，她是觉得以她和灵华公主结下的梁子来看，若是真有哪些贵人的意思在，灵华公主也不会在门口试图威慑她自己走，她早就带着人马，大摇大摆将来送回侯府。若非这样，又怎能让她当众脸面全无。可灵华公主什么都没做，对她实质性的伤害都是言语上的伤害，这便说明，她也不能做什么来。
灵华公主气到了极致，她盯着唐延年，鄙夷道：“我等大家闺秀都是温文尔雅，岂有你这般行为举止粗俗之人？怪不得你在乡野之时，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只能做那伤风败俗的百鸭行骗。”
“难为公主殿下不论我做都能牵涉到我曾做过白鸭这件事，做过白鸭又如何？做过白鸭就是罪该万死？事已至此，我倒是想问殿下一句，殿下既然这般瞧不起白鸭，为何您贵为公主，却也没有想法子让民间再无白鸭？”唐延年淡淡问，她不愿意再和灵华公主废话了，直接走进了课舍。
可走进课舍的那一瞬间，她就愣住了。
她的桌子上云水止钦点的，因此，她的位置上离云水止最近的，现在那张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灵华公主的物什，至于她的笔墨纸砚则被扔在了角落，她费尽心思写的策论之上，还有着几个脚印。
她的目光冷冷扫向了众人，清舒曾在她刚入京之时就在她手上吃过亏，因此，她不敢与唐延年正面交锋，闪躲了清舒的视线。
她又看向了傅水瑶，傅水瑶也故意朝着别处张望。
三娘子看着这场景，她弯下腰，捡起了唐延年的东西，她小声道：“今日且先用着，我赶明儿就送你一套新的。”
“你们何时这样姊妹情深了？”灵华公主出言讥讽。
“我们何时姊妹情深，同公主应当没有关系吗？”唐延年问她，紧接着，她上前，静静盯着灵华公主。
灵华公主被她盯得有些害怕，她后退了一步，又色厉内荏地说道：“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你休想对我做什么，我可是公主。”
“我知道您是公主，只是，我没想的您竟然这样喜欢我的书桌。”唐延年情绪平和地说道。
灵华公主见她这样说，有些得意地一笑：“你既然知道本公主喜欢，那就别想和本公主争了，就算你一招跳了龙门，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鲤鱼而已，在本公主这样真正的龙女面前，即刻就会被打回原形。”
“争什么？我从来都不争，既然公主殿下喜欢，那我便都送给您。”唐延年说完，直接搬起书桌就往外走。
众女娘都跟在唐延年的身后，她们叽叽喳喳的，唐延年听得一阵烦躁。
她快步走了几步，看到书院的侧面有一处池子，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那书桌扔进了池塘。
灵华公主愤怒至极，她怒气冲冲看着那泡在池子里的书桌，她指着唐延年：“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