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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兵败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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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钰带着华年一众人攻入皇城后,华年率人去清缴禁军。

    苏钰听闻了慧昌公主与金寒时一事,他默了默,没多说什么,只道:“派两个人去保护金寒时,其余人随本王前去救驾。”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和选择,慧昌生为薛贵妃之女是她的命数,她爱上金寒时是她的选择,当选择违背了命数时,便难万全。

    人死如灯灭,对错已不再重要,但活着的人却要背负更多的情绪甚至死者的寄予。

    金寒时不爱她,却欠了她天底下最难以偿还的人情,这又何尝不是他的情劫?

    但这个劫只能由他自己过,旁人爱莫能助。

    乾坤殿中,薛贵妃坐在宣平帝的龙椅上,俯视着一步步走进大殿的女子。

    秦皇后脊背挺直,肩膀端正,她虽不若薛贵妃与丽妃那般貌美,却拥有着谁也不及的尊贵气质。

    薛贵妃冷冷看着秦皇后,就是这个女人夺走了她最看重的皇后之位,即便秦皇后未曾争宠过,可她依旧憎恨着她。

    “太子纵横谋划,心思之缜密狡猾令我都为之叹服,可太子千算万算竟未曾想过保全自己的母后。

    世人都说太子温厚纯良,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薛贵妃冷声发难。

    秦皇后听了面上却无任何波动,她侧眸吩咐殿中的宦官道:“将那椅子给本宫搬到大殿正中。”

    殿内虽都是薛贵妃的人,可秦皇后余威犹在,那宦官倒也不敢懈怠分毫,连忙照做。

    秦皇后展开广袖,坦然落座,她目光平静的迎视着薛贵妃,淡漠道:“容儿之良善是所有人都不能及的,便如他不会放弃山海关任何一个百姓般,她自然也不会为了皇位舍弃自己的亲人。”

    提到山海关薛贵妃便心口如遭重创,闷疼得很。

    她将苏容送去山海关是为了借地动将他埋葬,孰知却让他借此成名,不但得了贤名受百姓拥立,甚至还谋策了山海关大军。

    薛贵妃冷笑,“既是如此,他又怎么会舍得留你成为我的阶下囚?”

    “你我相识几十年,对彼此的脾性最为了解不过,你生性谨慎多疑,你以为本宫当真不知你在凤鸾宫内安插的人手吗?”秦皇后声音冷淡,语气中既无怒意也无惧意。

    薛贵妃蹙了蹙眉,身子向前倾了倾,“既你早知如此,那你为何不走?”

    秦皇后勾唇笑了笑,皇后之威仪一如她发冠上的金凤,高贵不可侵犯。

    “帝王为寡,软肋在情。若以本宫一死换得容儿再无软肋,只谋大途,本宫死亦何惧,死亦何悲!

    太子曾因吾父逝去而立,今亦可因本宫之薨逝而涅槃重生,成为君临天下的帝王!”

    秦皇后的眼中有轻嘲讥讽甚至还有一丝怜悯,“如你和昭王这般永远不会懂得何为大义,即便当初是昭王去了山海关也是于事无补。

    从一开始我们的格局便不一样,所以即便陛下不喜本宫,本宫依然能为六宫皇后,而你,一辈子最多不过做个贵妃而已!”

    “够了!”薛贵妃将案上的杯盏狠狠摔落在地,屈居贵妃之位是她此生最大的耻辱。

    秦皇后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语气淡漠的道:“你不必因此恼羞成怒,此战你与昭王必败,无需做无所谓的抵抗了。”

    薛贵妃目光狠毒,她正欲开口说什么,刘嬷嬷忽然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往日里端庄稳重的刘嬷嬷竟绊倒在门槛上生生摔倒了。

    薛贵妃立刻投去欲杀人的目光,刘嬷嬷却已然哭着开了口,“娘娘,老奴寻到公主殿下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薛贵妃语气不耐的厉声问道。

    刘嬷嬷哭声更加悲痛,“可是殿下为了相救金寒时为他挡下了箭矢,箭矢射中殿下的心脏,殿下已不治而亡了!”

    “什么……”薛贵妃瞳孔猛缩,重重的跌坐在椅上。

    “慧昌她……”她嘴唇颤抖着嗫嚅开口,喉咙憋了半晌才发出些许声音,“怎么会……”

    她很想自欺欺人,可她做不到。

    慧昌是她的女儿,她的性情自己最清楚不过,刘嬷嬷又是她身边的得力亲信,更不能诓骗她。

    “她怎么这般傻!”薛贵妃重重捶案,虽是咬牙叱骂,但她眼中的悲痛却无法掩藏。

    秦皇后敛了敛眸子,慧昌比宁安还要年幼,此番乍然听闻她的死讯,秦皇后的心里也并不好受。

    “害人终害己,不如趁早回头,或许还能留有余地。”

    “你住嘴!”薛贵妃抬起头,眼中猩红一片布满了血丝,“是你们害死了慧昌,若不是你们慧昌如何会……”

    “够了!”秦皇后冷然喝道:“事已至此你还要将过错怨怪在他人身上吗?若非你贪恋权势,若非你利用慧昌行谋逆之事,她又如何会死!”

    “住嘴!住嘴!都给我住嘴!”薛贵妃发疯了一般的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拂到地上,她不愿接受自己害死了女儿这个事实。

    只有转移憎恶与怨恨才会让她的心情稍稍得以宽慰。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平复呼吸努力使自己变成往日里冷酷的模样,只她脸上的花了妆使得她看起来憔悴又狼狈了几分。

    她站起身,对站在一侧有些傻眼的昭王道:“还等什么呢,刘善已去前殿宣旨,你与本宫一同前去聆听圣旨!”

    秦皇后敛下眼睑,执迷不悟便是如此了。

    秦皇后与薛贵妃昭王一同前往前殿,那里聚集着本前来参加公主大婚的百官们。

    刘善手执圣旨而来,他身后还跟着垂头低眉的宋茹儿。

    薛贵妃嘴角漫起冷笑,幽幽道:“圣旨已下,至此昭王才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储君,而你与苏容注定是乱臣贼子。”

    那圣旨是真的,百官即便心有不甘也无法违背。

    秦皇后静默不语,薛贵妃也不再理会她,只冷冷俯视着众臣道:“陛下贪服丹药损伤了龙体,前太子苏容下落不明,陛下心念国不可一日无君,是以特立圣旨将大越江山托付于昭王。

    众人若有不信,待刘公公宣读圣旨后可自行览阅!”

    薛贵妃扫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宋茹儿,眼中寒光熠熠,待刘善宣读圣旨后她便将谋害圣上的罪名全部推至宋茹儿身上。

    宋茹儿的姨娘在她手上,她不敢违背自己的命令。

    宋茹儿是云嫣然的姐妹,届时宁王府无法独善其身,甚至就连苏容也有谋害圣上的嫌疑,就算他有山海关将士的支持也师出无名。

    而无需几日,她便可以新君之令召兵马回城救驾,只凭苏容的兵马如何与整个大越相敌!

    薛贵妃给了刘善一个眼色,刘善会意开始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底下群臣跪拜,只心思各异。

    昭王一派自是乐见其成,可其他人有麻木有恼怒亦有鄙夷不耻,可渐渐的众人忽然觉得这圣旨有些古怪啊,一众大臣开始面面相觑起来。

    而薛贵妃与昭王脸上的笑意也骤然消失了,这是什么?杨夺代笔的圣旨并非如此!

    刘善不受其扰,高声道:“为大越千秋万代,是以朕将督察新帝之职交付皇后罗氏……”

    皇后罗氏?

    当今皇后姓氏为秦,宫中女眷唯有太后姓罗,难道这是先帝的遗诏?

    先帝深谙宣平帝的秉性,是以偷偷留下了一封遗诏交于罗太后,给了她贬黜帝王令立贤明的大权。

    众人完全惊住了,没想到素来低调的罗太后手中竟还握着如此颠覆江山的利器!

    刘善宣读了先帝遗诏后,又从袖中取出一封懿旨,既帝王病重无法临朝,罗太后便做主将皇位传于太子苏容,宣平帝为太上皇颐养天年。

    “刘善!你竟敢与叛贼同流合污假传圣旨,你该当何罪!”薛贵妃千算万算没想到刘善竟然偷留了这么一手。

    刘善一改往日的圆滑投机,他面不改色的将先帝遗诏递交给几位老臣,开口道:“先帝的笔迹想必众位都识得,还有这上面的玉玺朱批还请众位大人查验清楚。”

    几个老臣连忙上前查验,最后得出的结果自然是一致的,“这的确是先皇手书不假。”

    与此相比,薛贵妃手中那封由杨夺代笔的圣旨便做不得数了!

    “怎么会这样?皇祖母手中何时有先帝遗诏了,这不可能……”昭王已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慌了手脚,他完全失了主意,慌忙看向薛贵妃,“母妃,我们该怎么办!”

    薛贵妃已恨得将嘴唇咬破,满嘴腥甜,“刘善,你竟然敢背叛本宫!”

    刘善弯唇,笑眯眯的道:“贵妃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奴才是陛下身边的人,只听命于陛下,对娘娘您何来背叛之说?”

    刘善跟在宣平帝身边多年,所有人都以为他只忠心于宣平帝,却无人知晓当年刘善这条命便是罗太后救下的,甚至就连这个名字也是罗太后所取。

    留善方能得善果,这么多年刘善始终未曾忘记罗太后的教诲。

    他冷眼旁观众皇子的夺嫡之争,唯有太子堪为仁君,且这也是太后娘娘的心愿,他自当听从。

    而就在此时苏钰已率五城兵马司与锦衣卫而来,薛贵妃只觉喉口腥甜,似有热血要喷涌而出。

    兵败如山倒,竟是如此吗?

    不多时,苏容也在众将簇拥下提剑而来,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如今身上已现杀伐之气,更有君临天下之势。

    而薛泽便站在苏容身侧,神情与往日一般冷漠如常,眸子中渗出森然寒光。

    “薛泽,你竟也背叛本宫!”薛贵妃如何也没想到薛泽会反,毕竟他身上留着薛家的血,只有薛家昌盛他这个世子才会前途无量。

    若无薛泽里应外合,苏容不可能这么快就攻进长安城!

    薛泽耸耸肩,无所谓的道:“并非所有人都如你这般贪图那点权势,我这个人只喜欢看人不如意而已。”

    众人不敢应声,但心中所想与薛贵妃相差无几,这人有病吧!

    薛泽眸光忽冷,宛若野原上的恶狼,眸光森森,“我即便助昭王得了皇位,你们也会像当年除掉我娘那般除掉我对不对?

    因为在你们看来无法为你们所用之人便没有必要存活于世,不是吗?”

    他母亲的死与南疆与薛家曹家每一个人都分不开干系!

    这些人一个人也别想得到善终!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宋茹儿行至苏容身前,拂裙跪下,正色道:“太子殿下,妾身有罪,自知死罪难逃,今日愿将所行不义公之于众……”

    她声音轻柔,却吐字如钉,她直言不讳的说出自己的每一桩罪行,包括参与了薛贵妃刺杀宣平帝,她趁机献药笼络圣心,戕害圣体。

    一桩桩一件件,她将入宫这段时间来听命于薛贵妃所做之事一一道来。

    她的情绪很平静,逻辑也异常的清晰,因为她不是临时所想,而是早就在盼着这么一日了。

    他曾说过,每个女儿家来到世上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子便该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的走,她所做之事罪该万死,可便是死她也要死得坦荡。

    薛贵妃让她毒害宣平帝时她没有拒绝,因为只有宣平帝死了,太子才有可能继位,他才会善待嫣然与金家,金寒时才会真正的平安。

    所以恶事她做了,但她并非为了薛贵妃所为,而是为了她的月亮与信仰!

    薛贵妃终是怒急攻心,喷出一大口鲜血,“时不利兮,人不利兮!

    被本宫无错,错在尔等!”

    直到现在薛贵妃也只将所有过错都归咎在他人身上,却始终不明利益可驱动人身,却无法得到人心。

    薛贵妃跌坐在地,状若疯癫的大声笑了起来,就连昭王见了都不禁面露骇然之色。

    倏然,薛贵妃眸光一寒,猛然拔下发间的珠钗朝着秦皇后扑了过去,“你们不让本宫好过,本宫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可各处早已埋伏的弓箭手早已在她有动作时便数箭齐发,宠冠六宫的薛贵妃最终竟便变成了人体箭靶,千疮百孔而去。

    倒在地上时,一生要强的薛贵妃自无法瞑目的眼中流下两行清泪。

    原来被利箭贯穿竟这般的痛……慧昌,抱歉,终是母妃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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