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离人泪（30）
出了宫，檀灵阳和萧颂年上了同一辆马车，准备蹭车回家。
萧颂年看着她腰间玉佩，想着方才陛下的话，更觉得这玉佩碍眼，忍了忍，还是问出口，“你今日为何忽然戴上这玉佩？”
檀灵阳愣了愣，眼睫微动，“为何这么问？”
她解释道：“只是想着戴个挂饰罢了。”
萧颂年不说话，只看着她，眼神竟难得有些幽怨。
檀灵阳哪见过他这个样子，忽然有些心虚，只好道：“我是想着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最初为官的信念。”
她踏入仕途，只是想方便查案，她不想忘记，也害怕忘记她从何处而来，又是何人。
萧颂年听见这话，想起先前从法显大师处得知的檀灵阳异世之人的身份，心中忐忑消散片刻，又升腾而起。
檀灵阳既然会忽然出现，焉知不会忽然离开？
不行，改天他得再去问问法显那老头。
萧颂年别开眼神：“我知道了。”
檀灵阳笑道：“难得见萧指挥使如此咄咄逼人啊。”
萧颂年不接话，却有些羞赧记仇，任谁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戴上了已故未婚夫的信物，都会心中不平静的！
更何况，那人和自己长相一样，还比他先遇到檀灵阳二十年，这让萧颂年怎么不介意。
虽然现在檀灵阳仍旧未表态，但他自信早晚有一日能代替那人在檀灵阳心中的位置。
檀灵阳和萧颂年忙着进宫述职时，公郎中夫妇跟着单小满一行人回了檀宅。
听说现在小小就住在檀宅时，公郎中和褚夫人既欣喜又忐忑，喜得是终于能见到失散多年的大女儿，忐忑的是不知小小现在境况如何。
熊英见他们实在焦虑，宽慰道：“二位不必忧心，小小姑娘现在很好，你们亲人相见，是大喜事。”
“是，是大喜事，只是来的匆忙，也没能给小小准备些礼物。”褚夫人忍耐道。
说罢又问公小小现在长得如何，身体是否健康等事。
熊英和公小小只见了几面，就匆匆随着檀灵阳去了越州，和公小小不太熟悉，但也尽力说了，说罢又道，“二位光问我有什么趣儿，这不是到家了，亲眼看看才好呢。”
公郎中往外看，果然看见了檀宅的匾额，点头道：“是我们糊涂了，熊娘子可别见怪。”
熊英笑道：“您这是说哪儿的话，来，我扶你们下去。”
这厢远志见一辆马车停在自家门前，刚疑惑，又看见熊英扶着一位老人下车，忙过去，高兴道，“英姐姐，你们回来了？娘子呢？”
熊英道：“娘子进宫去了，你快叫人来收拾东西，另外，告诉小小姑娘，她爹娘来了。”
去传话的素雨刚走到房间，就见公小小坐立不安。
公小小也确实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见素雨忽然过来，盼着那预感成真，渴望地看向素雨。
素雨笑吟吟道：“小小姑娘，令尊令堂来了，现在厅里等着呢。”
公小小猝然起身，不小心撞翻了茶盏也不在意，“我这就去！”
说罢，不等素雨，匆匆跨出房门，疾步往见客的厅里奔去。
走了几步，公小小不顾形象地跑了起来，她太想见见爹娘了！
这厢，公郎中和褚夫人被请到厅里，素光上了茶，笑道：“二位先喝口茶等一等，已经让人去收拾客房出来了，二位先住在这里便是。”
公郎中拱了拱手：“多谢素光娘子。”
素光笑道：“二位既然是娘子的客人，这么称呼就折煞我了，二位先坐，我去让厨房赶紧备饭备水。”
她估摸着公小小也快来了，这么扔下两位客人虽有些招待不周的嫌疑，但念及二老是来寻亲的，想必这时也不愿意有旁人在侧。
公郎中和褚夫人忙起身道谢，又说些麻烦之类的话。
素光离开后，公郎中紧握着妻子的手，两人的手心俱是潮濡无比，心也提了起来。
褚夫人忽然道：“当初要是我好好看着小小，她也不会被拐走。”
说着，又掉下泪来。
公郎中道：“夫人现在说着话不是戳我的心窝子么，当年咱们一起出去，若说看护不当，我也有份，只盼着这孩子现在好好的。”
虽然檀灵阳她们都说小小现在很好，可公郎中并不敢全信，生怕她们是为了宽他的心才这么说的。
公郎中拿出帕子给妻子擦泪，“快收拾收拾，别让孩子看见。”
褚夫人点头，接过帕子三两下擦净，只眼眶还是红的。
哒！哒！！哒！！！
褚夫人听见外边的脚步声，忽然起身，紧攥住手里的帕子，艰涩道，“是不是小小来了？”
公郎中还未回答，门外跑进来一名气喘吁吁的女子。
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公郎中和褚夫人当即扑上去，“小小！”
公小小看着两鬓苍苍的爹娘，泪如雨下，“爹，娘！”
分离的骨肉再次重聚，三人抱头痛哭。
哭了半晌，公小小才止住眼泪：“爹娘，你们年纪大了，禁不住这么哭，快别哭了。”
“对了，姐姐可好？”
公郎中一头雾水：“你哪来的姐姐？”
褚夫人倒有些印象，问道：“可是小时候那圆脸，比你略高些的小女孩？”
公小小点头：“就是她！怎么没见她一起来？”
褚夫人心中酸涩道：“你忘了？那不是你亲姐姐，是隔壁卖炸果子家的阿宝啊。她也被拐了，她爹娘也早就去世了。”
“你小时候常念叨让她给你当亲姐姐，人家就那么一个宝贝闺女，哪里舍得，你偏不愿意，非要黏着阿宝玩。”
褚夫人说得越多，公小小也就彻底想了起来，是了，那还真不是她亲姐姐。
只是没想到阿宝也被拐了。
公小小笑道：“那是我记岔了，爹娘这些年过得如何？”
“我们都还好。”公郎中捡着好的跟她说了说，又问她如何。
公小小脸上带了些愧色：“别的还好，只是我被卖进了青楼。”
“这有什么的！咱们日后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好不容易找到女儿，褚夫人并不在乎这些小节。
三人又握着手，互相看着，诉说这些年的经历。
檀灵阳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她笑道：“恭喜三位阖家团圆了，这儿还有个好消息。”
“陛下已经准许越州被拐卖的女子放归良籍，找到亲人的还可各自归家！”
“太好了！”公家三人俱都惊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