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往事如烟
程冉第二次来到云州。这次来，主要为两件事。
第一件，给宋年带个东西。
那东西被她揣在怀里神神秘秘的，还是私下只有她俩的时候才掏了出来
宋年看到，空中飘过五个字：万万没想到。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嗯哼。”
“倒也没有那么急。” 宋年看着那本硬核的居民户口本。
“既然决定了，就早点把证领了，别拖来拖去。”
宋年哭笑不得。
程冉：“东西反正我是带来了，用不用，什么时候用，你自己看着办。”
宋年想了想，还是把它收在了床头柜里头。
程冉来的第二件事，就是去白云山走一走。宋年说要跟她一起，被拒绝了。
“我一个人去就好。”
宋年并不放心。
“都这么久了，什么风风浪浪也都见过了，相信我，我一个人可以的。” 程冉这样跟她说。
宋年没有坚持，因为她知道坚持了也不会让程冉改变决定；但这并不意味着宋年真打算让她一个人去。
于是那天清晨，程冉背着登山包，穿着冲锋衣，拿着登山杖出门后，宋年也后脚跟着出门了，还穿了陆正昀的冲锋衣，戴了顶快把她整个头都装进去的大帽子。
天是真的冷，几乎零下的温度，有太阳，但更有风，吹得人脸上生疼。昨天刚下过的大雪飘在地上结了冰，不管是车还是人都小心翼翼。
来云州前，程冉花了大概两天时间，把那个id 叫rising sun的宝主藏在白云山上的谜题都解开了。按照她以前的实力，其实一天都用不到；但这么久没玩多少还是生疏了些。她待在一个人的房子里，一点一点推进谜题的进程，随之而来的，是很多尘封已久却开始慢慢松动的记忆。
她还记得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是在香港。那个时候同事怕他们初来乍到周末太无聊，就带他们一起去玩。大家都是搞刑侦的，对这种游戏莫名有兴趣。尤其是谜，越解越想要解开，好奇心驱使去了解答案。解不出来的谜？不存在的，别人能解出来我们肯定也能解出来，而你在谜题上所花费的时间越多，你就越不可能轻易放下，就好像和谜题杠上了，而且是你死我活的那种。
香港有大几千个藏宝地，遍布全港。一天就算能去个十个地方，全部打完卡也得花个几百天，像他们这种只能周末自由行的，换算下来也就是几年。所以啊，总是有未被挖掘的宝藏。
那段时间一到周末程冉就往外头跑，因为打卡太过频繁，还被玩家引荐加入了香港的寻宝俱乐部。也就是在这个俱乐部，她遇见了那个几乎改变了她一生命运轨迹的男孩。
他比她小五岁。因为都是从内地来的，所以很自然就加了微信，说着下次有机会一起出来喝茶；通常这都是客套的话，大多数情况就只是加个微信，实际几年或者这辈子都不会再怎么联系。
程冉起初也是这么以为的。但他们认识的第二个星期，男孩就发了微信，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给出的理由是：酒店餐厅员工福利，他想找个人一起拼饭。
程冉拒绝了。
男孩接着问：“那下下周呢？我们的福利一直到月底。”
程冉真诚地回复，说她这几个星期要加班，恐怕没有时间。
她真是在加班。来香港其实也是为了个案子，有个诈骗犯逃到香港，他们特意来这边追捕的，近期案件刚找到了新线索。
男孩没有多纠缠，程冉也很快把这件事忘记了。
第二次见面是在男孩工作的酒店。她是警察，他是前台工作人员。她拿着证件要求他提供相关信息。
男孩刚开始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主动配合，甚至还帮着他们打掩护，主动敲房门让屋子里的人卸下防备。
诈骗犯的一个同伙就这样被抓了。
逮着人后，程冉向他表示了感谢；男孩还惦记着那口饭，说一直没吃成，有点遗憾。
程冉问为什么不找其他朋友。
他说：“朋友都是工作伙伴，也都有优惠券，他们各自都有想一起吃饭的人。”
“你没有？”
他摇摇头，说刚来不久，没有什么朋友。
程冉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她以为就吃顿饭，穿得很休闲，到了才发现，男孩穿的正装，还带了朵玫瑰。身形挺拔，外表俊朗。
程冉对比了一下自己的，略显唐突。
“我是不是穿得不太适合？”
他摇头：“没关系，很好看。”
到了餐厅，程冉才发现，她是真的穿得不太合适。来吃饭的要不就西装革履，要不就套装礼服。
男孩把他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程冉身上：“这样就好。”
好歹是件正式的西装，比她的t恤好看些；而且男孩的衣服干净清爽，程冉没有拒绝。
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
男孩说优惠券是套餐，问程冉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程冉摇头。
很快前菜就上了，意外的，还有些好吃。
男孩从程冉的表情中看出她的喜欢，眉眼舒展，很是开心。
后面上场的菜色也不遑多让。
程冉吃得心满意足，除了分量少点，没别的毛病。
吃完，男孩送她回家。
直到最后分别，那朵玫瑰一直都在程冉手上。
同事看见那朵花，十分稀罕。
程冉：“一个弟弟送的，别想太多。”
“是弟弟呀，多大年纪？帅不帅？”
程冉用花瓣戳她的脸，让她别八卦。
同事说：“你叫人家弟弟，人家叫你姐了吗？”
还真没有。
“俗话说，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没准这弟弟就对你有心思？”
程冉让她洗洗赶紧睡了。
后来，他真的又约她了。程冉拒绝了几次他也没放弃，还跑到她工作的地方来等她。有时候出任务她走得急，连招呼都打不了一个，他也很识趣的没有上前。
某天，程冉走到他面前，问他想干什么。
“你有男朋友吗？没有的话愿不愿意考虑考虑我？”
程冉长那么大，很多人对她有过意思，但正儿八经当着她的面给她表白的，这是第一个。
印象不免就深刻了一些。
不过她并没有答应，她说她比他大，说她是个警察，早出晚归的，回家也没个固定日子，不合适。
他说他成年了，别说谈恋爱，结婚都行，不违法，不乱纪，三观正常，家世清白，乐观开朗，积极向上。
你跟他说合适，他跟你说人品。
反正没怎么说拢。
不过因为话说开了，他来找她就更加明目张胆，有的时候捧着花，有的时候带着礼物，反正每次都不会空着手。
同事肉眼可见的很羡慕，每次他来，就跟报时鸟一样在她面前念叨。
“真的，弟弟挺好的，长得帅，耐力也不错，这都来了多少天了，要不考虑考虑”
程冉不动声色。私底下跟他说了好几次，没听。
弟弟，有弟弟的倔强。
那天香港下雨了，倾盆大雨。外头没有看见他的人。同事们纷纷在猜他会不会来。程冉看着外面的雨帘想，这要是真的来了，要不就给个机会吧。
等了很久，都没有出现。
这大概就是没缘分了。
宋年刚好给她来了个电话，说要去瑞士爬山。程冉立刻给她转了5000块钱，还没等三秒，宋年又转了回来，说她有钱，让她自己攒着养老。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边，那个人打着伞就出现了。高挑的人穿着棒球服的外套，一身运动装，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
明明是下雨天，程冉却感受到了晴天的气息。
看到门口打电话的她，男孩举着伞挥了挥，笑容绽放。
再后来程冉回了秀城，他也申请到了秀城的五星级酒店工作机会。两个人就在一起二楼，牵着手经过了一整个春、夏、秋、冬。虽然因为工作的关系，见面的时间并不长，但每次见了，两个人都能相拥着诉说这段时间的所有。
谈恋爱的第二年，他接到一通电话，家里打来的，让他回家继承家业。程冉这才知道他家境殷实，出来打工只是积攒履历。
关于回不回去这个问题，他们聊过，程冉没发表过什么实质性意见，虽然心里有些不舍。
最后，他还是回了。
刚开始，隔了一两个星期他都会来秀城看她，再后来，就是三四个星期，程冉看着手机，可以预见这个微信头像在自己生命中出现的频次也会越来越少。她也慢慢开始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然后某一天，他打电话来，说要来秀城找她，说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说好，其实她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但说不说，还未可知。
她终究没有等到他。等到的只有一则新闻和一个再也没有被接通的电话。他最后也没能知道她已经怀孕了。
那个男孩连同他在雨中的那束玫瑰，慢慢地，慢慢地，沉在了她的心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