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音乐节的偶遇
进入七月，雨水虽没有那么多，但天气开始酷热难耐。
想到要顶这么大的太阳去音乐节，宋年多少有些挣扎；媛媛则截然相反，离的时间越近，她越兴奋，拿着演出安排表一个个圈出她期待的歌手或节目。
“怎么办，下午15:50 s舞台有阿吴，c舞台有大荔，我都想看！！！”
宋年已经被媛媛普及了这次音乐节的设置，知道有五个舞台：m舞台，u舞台、s舞台，i舞台和c舞台，合起来就是一个music；每个舞台都排了五场演出，下午两点开始，晚上九点结束，也就是说同一时间五个舞台都有表演。
“要实在决定不了，就抛硬币吧。” 她随口说道。
“不不不，这可是音乐，得慎重考虑。” 媛媛拿着纸笔，趴在电视机前的茶几桌上圈圈画画。
宋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做自己的事；没办法，演出单上的大多数歌手她都不认识，无法感受媛媛的纠结。
最后，在阿吴和大荔之间，阿吴胜出。媛媛打算一到地方，就和宋年直奔s舞台，连着看两场表演，然后再转战i舞台。
音乐节当天，宋年换了身舒服的衣服，挎了个小包，准备轻装上阵；媛媛直接从房间里拖出来一个拉杆箱。
“你不会是要带它去吧？” 宋年不确定地问。
“对啊，里头都是必备装置。”
媛媛说着，把箱子放倒，再一次清点。
宋年看见箱子里五花八门的东西：湿纸巾，驱蚊喷雾，防晒霜，太阳伞，小风扇，充电宝，长筒的望远镜，还有媛媛前几天网购的充气沙发。
“我再拿点吃的，带几瓶水，里面的东西肯定巨贵。” 媛媛自言自语。
拉杆箱里塞得满满当当。
等‘装备’都差不多搞定，媛媛才换上自己的‘战袍’——一件波希米亚风格的吊带裙。她说去音乐节要穿得亮眼一点，还怂恿宋年也换一身。宋年婉拒，她是易招惹蚊虫的体质，要是换那些露肤的小背心，小裙子，估计得被叮得满身是包。不过她还是从首饰盒子里挑了对宝蓝色珐琅嵌着红色石头的耳环戴上，算是给自己增添些明艳的颜色。
音乐节的场地是个郊区的大公园，入口处排队的人团团簇簇。等宋年和媛媛好不容易过了检票口进到了园子里，视线陡然开朗起来，目之所及，人山人海，各种服饰，各色装扮；有从头捂到脚、冰袖帽子墨镜齐上阵的防晒达人，有妆容浓艳、身材火辣的靓女，还有穿着汉服撑着油纸伞的国风爱好者；当然，像宋年一样穿着随意的人也不少，在这样一个环境，穿成什么样都是正常，没准因为风格相似，还能交上一两个朋友。
两人到达s舞台的时候，第一场演出还没结束，远处草坪上立着一个四方的演出台，台下全是呐喊的观众，站在人群后的宋年和媛媛，能看见的都是举起来的手机。
“待会中场休息，我们就挤到前面去。” 媛媛目光如炬，显然已经准备好了战斗。
好不容易等到第一场结束。原本紧密聚集的人群开始疏散，不少人离开去补给能量或去另外的舞台观看，媛媛拉着宋年逆着人流往前，总算挤到了离舞台近一点的位置，但离最前端也还隔了个七八排。
侧面说明，这个阿吴很受欢迎。
媛媛从箱子里拿出自家装备安营扎寨，时不时和旁边的同道中人搭搭讪，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
人群再次聚拢。不多时前方一阵喧嚣，几个拿着乐器、穿着摇滚的人朝舞台中央走来。
“来了来了。” 媛媛激动的吹起了口哨
等阿吴开始唱了，宋年才发现自己听过他的歌，甚至可以跟着哼几句。四周不乏阿吴的忠实粉丝，全程摇头晃脑，手舞足蹈。
而台上的阿吴，捧着把吉他，狂放的旋律从他指尖奔腾而出。他的歌曲是摇滚的风格，高潮时总是很澎湃，仿佛要把一身的劲统统使完。台下的人也跟着撕扯着喉咙，边唱边跳。
媛媛早早蹦跶了起来，还拉着宋年一起；当身边的人都是同一个频率，你很难不被影响，没多久宋年也跟着节奏动了起来。耳边回荡的，是人潮对音乐汹涌的热情。一曲终了，是大汗淋漓的畅快。
“太棒了，果然没选错！” 媛媛满脸开怀。
宋年也跟着笑起来，品味着音乐里的青春、热血、呐喊、和狂欢。
不多时，宋年感觉自己已经能渐渐融入了。
下一场在i舞台，表演歌手是节目单里宋年唯一认识的，应该也是本场音乐节最大牌的歌手。在直奔i舞台的路上，她们遇见了很多同向而行的人，还有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大老爷们儿；宋年看见个穿着渔网袜高跟鞋的，还有个穿着芭比粉抹胸连衣裙的。据媛媛说，这个歌手支持多元化理念，有很多歌曲鼓励社会边缘人士，所以在这些群体中备受欢迎。
宋年一开始理解的备受欢迎，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她的每首歌曲几乎都是全场齐声合唱，震耳欲聋，就连夕阳西下，天空飘过的晚霞都忍不住停下脚步，驻足徘徊。尤其是唱那首《蔷薇少年》的时候，舞台效果直接炸裂。
大屏幕上的歌词，这样记录着：
“你是蔷薇 怎能没有荆棘？
最好的铠甲是自己
最美的盛开是武器
别让谁轻易改变了你
只有做自己你才是唯一
总有人会跨越山海
只为见你”
寥寥几句，就让人理解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爱她。
那天出园的时候，媛媛问宋年的感觉。
宋年词穷，总结说：“是很棒的体验。”
“要是有下次，还来吗？”
宋年点头：“一年一次应该没问题。”
“那明年再一起看演唱会！下次咱们找个带座的，舒舒服服地看。”
宋年答应了，虽然不知道明年它能不能实现。
公园门口又恢复了人山人海。两人商量着，决定走一段路，绕到人相对少的地方打车。等走了差不多五六分钟，遇到一个公交站台，两人默契地坐下，叫车。
“前方排队等候16人。” 媛媛哀嚎。
“我这里19个，把该追加的都追加吧，总会有的。”
公交车站除了她俩，陆陆续续也来了些其他人；宋年起身，看了看站台上的路线明细，思索着哪一路公交可以把她们带得离公寓近一点。
突然，媛媛碰了碰她手臂。
宋年回头。
“姐，你看那辆像不像子聪的车？”
宋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车辆停在斜对面，外观和任子聪的车一样，能看得见的后几位车牌号的数字，也和子聪的一样。
“我去确认一下。” 媛媛把拉杆箱留在原地，人大步往对面走去。
宋年伸手拦她，但没拉住人。
“放心，马上回来。”
宋年觉得不妥，那车里隐约好像有人。
苏媛媛先跑到车尾确认了车牌号，然后朝站台上的宋年重重地点了点头，才走到前座的位置。
然后愣在了那里。
宋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拉着行李箱走过去。
车里果然有人，还是两个。这情形，和那天她在joker找杨哥时误闯入的一个包厢里遇见的情形何其相似。
任子聪被吓了一身冷汗，万万没想到参加个音乐节能碰见她俩，还被撞见 他心里十万分想骂人。
车窗外的媛媛的眼睛瞪得老大，相比之下，稍晚一步出现的宋年反应就淡定许多，她甚至像平常上班一样，朝他微笑。果然，上次在包厢里她是看到了的，装得真好。
宋年轻轻扯了扯媛媛的波西米亚花裙子，媛媛反应过来，人站在原地，跟宋年打着腹语。
“姐，怎么办？溜吗？”
“事已至此，不如干脆破罐子破摔吧。”
“怎么摔？”
只见宋年径直走到任子聪那侧的车窗，敲了敲。
任子聪觉得莫名，不知道窗外的人想干嘛，副驾驶的人问：“她们是？”
“现在公司的同事。”
“会，有影响吗？”
“还不知道。”
任子聪按下车窗。
宋年万般自然地举手、打招呼：“好巧。”
“有事？”
宋年抽空先礼貌地和副驾驶上的人对视了一眼，说了句你好。
人家也发懵。
宋年收回视线，看着任子聪：“既然都遇上了，能不能帮个忙，捎我们回去？作为报答，我们请你们吃饭。”
任子聪心里嘀咕，这人平时看着也不像这么没有边界感的人啊，怎么这种情况下还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到底什么意思？
宋年的表情淡淡，语气也看不出任何端倪，任子聪脑子里千回百转，然后抽了个风，点头了。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后备箱里已经放进了她们的拉杆箱，后座上也多了两个姑娘。
媛媛坐在后排，内心无比煎熬。十多分钟了，车里没一个人说话。宋年看着窗外，任子聪专心开车，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就坐她前面，她也看不着人家在干啥。
唯一庆幸的是，车里放着音乐。
媛媛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见他们都没察觉自己的视线，干脆闭上眼睛假寐，反正看也没用，眼不见心不烦。
等她再睁开眼，四周的建筑已经慢慢熟悉起来。如果没看错，前头过两个路口，转弯便是人才公寓。
宋年的手机这时响了，她看了眼号码，接起。
“对，放在门口就好，嗯，谢谢。”
话筒的声音还挺大，不止是媛媛，前面两位应该也听到了，对面说话的是外卖小哥。
宋年挂断电话：“我刚点了几个菜，已经到了，待会上楼就能吃。”
任子聪以为她只是客套，没想到真来这么一出，想说些什么，脱口而出的只有两个生硬的字：“不用。”
宋年：“开了快一个小时你不饿？”
任子聪没回答。
宋年：“我点了水煮肉片，毛血旺，口水鸡，干锅肥肠；还有一家港式的，陈皮牛肉丸，豉汁蒸凤爪，蜜汁叉烧，虾饺皇，奶黄流沙包，艇仔粥，广东菜心，炒河粉。”
这么多？！！
媛媛的口水已经出来了。
宋年：“还有两斤小龙虾，蒜香和十三香的。”
要了老命了。
这怎么拒绝。
任子聪看了看旁边副驾驶上的人，那人也看了他。
俗话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宋年刚才把自己来云州这段时间尝试过的好吃的外卖都点了一遍。
任子聪坐在1204的餐桌旁，本来有些后悔的心看见摆出来的美食后荡然无存。
宋年又去冰箱里拿了啤酒和可乐。
几个人话也没怎么说，直接开吃，直吃到每个人的眉头都舒展开，肚子也鼓起来了。宋年放下筷子，人靠在椅子上；左右一看，都是同样的动作。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大家不约而同都笑了。
宋年：“怎么样，还合胃口吗？”
任子聪点头，他面前堆的小龙虾壳最高。
宋年又看向他旁边的人。
那人也点了头：“特别好吃，多谢招待！”
宋年：“那就好，谢谢送我们回来，要不然我们在那荒郊野外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正式介绍一下，我姓宋，宋年，和子聪一个公司。”
媛媛：“我姓苏，苏媛媛，也和他们一个公司的，大家都叫我媛媛。”
那人顿了顿才开口：“我是——”
任子聪：“我朋友，蒋思恒。”
宋年笑容不减：“你好，思恒，很高兴认识你。”
酒过三巡，话匣子又打开了些，几人聊了今天的音乐节，从音乐节聊到喜欢的乐队，聊到乐队的八卦，再聊到最近的音乐节目，明星的八卦，话题一步步打开。这些都是媛媛深耕的领域，聊起来滔滔不绝，蒋思恒似乎也是个同道中人，两人越聊越嗨。
宋年让他们各自尽情发挥，时不时插上两句；对面的任子聪看了她很多次，欲言又止。
终于，宋年问：“是不是想抽烟？”
“啊，嗯。”
“阳台可以吗？我给你拿个烟灰缸。”
“嗯。”
宋年领着他去阳台，把烟灰缸放在旁边的栏杆上，并没有马上离开，她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看着屋里依旧聊得欢畅的两人。
“你想跟我说什么？” 她问。
任子聪看向她。
宋年：“难道是我会错意了，刚才看我的眼神不是有话想说？”
任子聪从口袋里取出烟盒：“是有话想说。”
他点上一支烟，不久，烟雾漫出，朝着远离宋年的方向。
“那天在joker你看到了吧。”
“嗯。本来我记性也没那么好，但你第二天就来公司了，我还没来的忘记；而且你那时候一脸闪躲，就让人多想了点——。”
哎，说到底，终究还是自己背叛了自己，任子聪叹了口气。
“如果你们介意的话，我可以辞职，反正还在试用期，要走也方便。”
“我和媛媛像是那种一惊一乍，没见过世面的人。”
“我只是有这个心理准备，上家公司就是同事发现了然后跟老板说了，老板觉得对公司影响不好，才劝退的。”
宋年：“都什么年代了，就因为这个把你辞退了，那这样的公司不待也罢。”
任子聪看着她，宋年的眼神没有避让。
“谢谢。”
“所以啊，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件事我和媛媛也不会说出去。” 这才是绕了这一大圈宋年最想告诉他的，她也不希望车上那种尴尬沉默的气氛延续到之后的相处中，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坐下来说开。
“或者你希望我们怎么做，也尽可以说出来。”
任子聪摇了摇头。
“你要这样想，换个角度，以后在我俩面前，你完全可以放开了做自己。媛媛虽然单纯，但也很懂分寸。”
“哦。”
“还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吗？”
“没了。你都说完了。”
“那，我们没事了？”
“本来也没什么事。”
宋年笑了，转过身来，抬头看着夜空中的闪烁的星星；任子聪也学着抬起头，抽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