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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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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渊中途清醒过一次,大概描述了战虎的情况。

    第三日,虞清然也到了林县。

    关于战虎,关于那个可疑的瘸子,又更加具体了些。

    兰鸢猜测:“我曾听我师父说过,在北蛮雪山有一种老虎,身上会长出带有剧毒的脓包。因身处严寒之地,食物匮乏,它们常常残食同类,但在嘶咬过程中,若是有出血的伤口沾染上脓液,必死无疑……拓跋羽那只战虎,应该就是此类。”

    廖神医拧着眉问:“若真是此毒,可有解?”

    兰鸢沉凝半晌:“不知道,只能试。”

    话落,又补充一句:“且那箭上,不止一种毒。”

    廖神医眼眸一沉。

    是的,不止一种。

    光他解出来的,就有几十种。

    二人又将之前解出来的,以及化解之法重新拿出来讨论。

    虞清然不懂医,帮不上忙,正准备去看看傅问舟,再陪温时宁说说话,一阵狂风吹进来,将桌上的纸张吹散一地。

    她捡起落在脚下的,正是廖神医所整理的疑似毒素成分排列。

    “毒蝎,斑蝥,铅丹,乌头,狼毒……”

    廖神医轻哼:“是啊,全是叫得上名的剧毒……还有些,只在奇闻异志上看到过,症状疑似,还不能十分确定,所以,难上加难。”

    虞清然怔怔看着他,“以毒攻毒论,廖老可知?”

    廖神医点了点头,“最早在一本历史琐闻记里有写——骨咄犀,蛇角也,其性至毒,而能解毒,盖以毒攻毒也。此论后来也常用于解毒治疗中,包括在傅问舟身上……你是这个意思吗?”

    虞清然摇着头,“不,我曾看过一本医书,它上面专门记载了上百种剧毒,毒性,解法,如何相克相解……记得非常详细。”

    “毒语论?”

    廖神医眉头挑高,怔然片刻。

    “对!毒语论!”

    “那是一个奇人,传闻自小学医,但只对制毒感兴趣,尝尽百草,以身试毒,家里曾养过数百种毒虫……年仅十五就写下毒语论,但因其涉及的全是毒药,怕被有心人利用,被列为禁书,此人后来下落不明。”

    “学医之人,都很想拜读此书,但已绝迹。”

    兰鸢急道:“虞姑娘可曾记得,上面有对虎毒的介绍?”

    虞清然皱眉,“家里藏书太多,我只记得在幼时翻到过,因里面讲的全是毒药,印象深刻……虎毒,似乎是有的,不确定。”

    兰鸢风一般飘了出去。

    很快,飞鸽传书到京城。

    ……

    孟县,战火依旧。

    在黎阳军和夏州军的围攻下,拓跋羽稳如泰山,打的不急不躁。

    不强攻,也不后撤,就稳稳守着孟县。

    楚砚被关在昏暗的地窖里,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能通过隐隐传来的喧嚣判断外面的情况。

    战虎偶尔醒着,见有生人,兴奋地从铁栏里伸出利爪,虎口大张,咆哮着,恨不能将眼前的人类撕进嘴里。

    楚砚紧贴着墙,勉强能躲过。

    但得时刻保持着极度的紧张,身心疲惫。

    每次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瘸子会出现。

    战虎似乎很怕他,一见他的身影,就会乖顺下来,退到角落里去。

    瘸子喂它生肉,喂完,又会给它红色的药丸。

    战虎舔着他的手心,温顺的像猫。

    只可惜,自那日讨论过对错后,瘸子再没理他。

    拓跋羽似乎是将楚砚给忘了,一连两日没给吃的,楚砚饿的饥火烧肠。

    偏偏战虎今日又格外兴奋。

    它孜孜不倦地挥舞着利爪,嘶吼着,势要得到觊觎已久的食物。

    楚砚已经快要站立不住,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生死攸关之际,瘸子又一次出现了。

    战虎看到他,竟用力地摇了几下铁栏,似乎是不甘心。

    但终究还是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讨好般用脑袋蹭了蹭铁栏,然后蹲坐在地,眼巴巴地望着瘸子。

    瘸子居高临下,嘲讽般幽声道:“百兽之王又如何?在生死面前,还不是一样的懦弱卑微……”

    楚砚虚脱地跌坐在地,有气无力道:“面对生死,害怕和懦弱是本能,人亦是如此……人与动物的区别在于,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瘸子目光阴森地望过来。

    楚砚语气笃定:“你是大周人吧?”

    虽然口音有变化,但还是听得出来。

    瘸子一动不动。

    楚砚道:“你一定是,我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瘸子嘴角似乎是动了动。

    楚砚继续试探:“你一直纠结于傅问舟不是死于中毒……是拓跋羽对你的承诺吗?只要傅问舟死于你制的毒,就放你走?”

    这是最大的可能。

    瘸子浑身隐隐颤抖。

    楚砚恍然大悟般嗤笑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拓跋羽惯会这招。你知道安王吧?”

    “拓跋羽正是利用了安王的贪生怕死,逼他认贼做父,逼他通敌卖国……”

    他挣扎着爬起来,用尽力气的吼道:“相信敌人的承诺,等于自掘坟墓!”

    “就算傅问舟死于中毒又如何?拓跋羽只会把你推出去,然后宣告天下,傅问舟是死于大周人之手,大周人自己自相残杀,与他何干!”

    “一如他现在,打着替他狗儿子报仇的口号与大周交战!”

    “无论输赢,这一战将永远留在大周的耻辱史上!安王永远是大周的罪人,遗臭万年!”

    “你呢?”

    “你觉得替自己找一个身不由己的理由就能心安吗?”

    “人人自有定盘针,万化根源总在心,你真的能心安吗?”

    “你就没想过,有朝一日,魂归故里,你该如何面对?”

    话落,楚砚体力不支,再次跌坐在地。

    瘸子身体抖的厉害,仿佛浑身血液被冻成了冰,冷极难忍。

    眼里怒意和恨意,却似熊熊烈火。

    “对!我是大周人!”

    他目眦欲裂地瞪着楚砚,终于松口:“可大周,谁又记得我?”

    “我冒死潜入敌营,欲投毒换得一线生机……可我败了,我败了就该死吗?谁人又愿意为救我而做出努力?他们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我……是你们,是大周先抛弃了我!”

    楚砚深感无力:“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战争残酷,大局当先……”

    “大局?”

    瘸子笑得阴森:“我谈对错,你们给我讲良知,我讲良知,你们又给我谈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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