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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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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温子羡的质问,凤姨娘语气有些严厉。

    “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人在低谷你莫踩,人在高处你莫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总难料。若不是那子虚乌有的祸害罪名,怎有你今日的风光。你问我为何?我能为何?我既生了你,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哪一样不是为了你……”

    温时宁扭头便对香草说:“我们晚些时辰再来吧。”

    香草却比她还要委屈,眼眶都红了。

    “小姐莫要放在心上,莫要难过。”

    温时宁奇怪地看着她:“我为何要难过?原本就不属于我的,却意外地得了些,我该高兴才对。”

    香草揉揉眼睛,又傻傻地笑起来。

    “小姐说的是,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傅二公子有把你放在心上。”

    自婚事定下来后,傅问舟就会隔三岔五地差人送东西来。

    有时是糕点,有时是头饰,有时是些小玩意儿,仿佛真是期待极了这桩婚事。

    温时宁不知道该怎么同香草说,傅二公子此举并非是将她放在了心上,只是同情可怜她,怕她在温家受欺负,所以时常送些东西提醒温家,她是有人依托的将嫁女。

    当然,她确实该庆幸他是那样温善的人。

    所以她也日日为他祈福。

    香草笑她,说傅二公子又看不到。

    温时宁不与她争,她心诚与否,无需人尽皆知。

    她只知,人待她好,她也要待人好。

    这世间真善本就稀少的很,她得一分便要惜一分。

    听香草说,二皇子也下了聘来。

    侧室不比正室,挑个吉日抬进门即可。

    但想必温书妍还是很满意的,所以不屑再来偏院找麻烦。

    只是温时宁不明白,她为何也要挑在九月初九这天出嫁。

    总之,伯府上下喜气洋洋,忙碌了起来。

    但温时宁很清楚,这与她没有分毫的关系。

    只一套嫁衣,还是街上随意找来的成衣铺子做的。

    嫁妆也都是些随意廉价的东西,连凤姨娘看了都不由沉默半晌。

    温时宁倒无所谓,她不会去争,反正争也无用,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温家都不怕丟了颜面,她一个本来就没有颜面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呢?

    很快就到中秋节,离婚期又近了些。

    这日,府上很是热闹。

    林嬷嬷早早的就来偏院打招呼,让温时宁今日不必再去凤姨娘那里学规矩,更不必出这个院子。

    倒是傅问舟,早早的就让人送了月饼来,还有一小壶桂花酒。

    香草高兴坏了,一样样的催着温时宁尝,兴高采烈地展望着未来。

    “等小姐嫁过去,就是侯府二夫人了,又有二公子这般顾惜,看谁还敢轻慢。等再过几年,小姐生下孩子,那日子就更有盼头了……”

    温时宁眉眼弯弯地听她畅想,不忍提醒她,傅二公子命不久矣,未来如何,怎敢去想。

    可奶娘说,所谓人生,就是一日一日的过下去,把当下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她让香草把桂花酒也倒上,二人开心地对饮起来。

    侯府,亦是热闹。

    只是如今和傅问舟没多大关系,他帮不上忙,便也自觉不去添乱,只管晚上家宴时露个面就行了。

    他早已有独立的院子,这些年更是愈发的喜静,无事不会出院子,也不甚喜有人来闹。

    时间一久,就连老夫人也不常来了。

    来了难免难过,对彼此都无益。

    只傅晚儿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一天要跑上几趟,拦都拦不住。

    “二哥,你就陪我去嘛!就这一次行不行?”

    晋安从伯府送东西回来,老远就听三小姐在撒娇。

    院子伺候的小厮说,三小姐想让二公子陪他去放花灯,已经央了大半个时辰。

    晋安嘴角抽了抽。

    二公子连院子都难得出一回,怎会去挤那晚间的人山人海,三小姐这次怕是哭鼻子也没用了。

    “二哥哥,我的好哥哥,你就陪我这一次可好?”

    书房,傅晚儿嘴巴都说干了。

    再看傅问舟,纹丝不动,一点不受干扰地翻动着书。

    傅晚儿气极,开始放狠话。

    “你今日要不陪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傅问舟开了尊口:“求之不得。”

    “你!”

    傅晚儿眼泪汪汪,眼看就要开始撒泼打滚,晋安忙劝:“三小姐何苦为难二公子,你若真想去,小的陪你去就是了。”

    “谁要你陪!”

    傅晚儿气呼呼抱着双臂,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她哪是非要去放那花灯不可,只是借个由头想让二哥出去逛逛而已。

    从前在府上一刻也待不住,成天像只野驹似的四处撒野的人,如今一坐就是一天,自己把自己困在这四方天地里,像个垂暮老人似的。

    她看着就心疼。

    晋安是傅问舟小时候的书童,二人一块儿长大,也见证了傅晚儿的出生和成长,怎不知她的用心良苦。

    但让一只折了翅膀的雄鹰去看天地有多广阔,人世烟火有多精彩,似乎也是种残忍。

    他便也难过地闭了嘴。

    片刻,傅问舟似突然想起,问了一嘴。

    “东西可送去了?”

    晋安忙道:“送到了,只是……”

    傅问舟的目光终于舍得从书本上移开,“只是什么?”

    晋安如实道:“伯府很是热闹,各院庶出都有新衣可穿,就连府上那只猫儿也穿的极其富贵,只宁姑娘什么也没有……所有人都可以去赏花吃月饼,就她不可以,小的怕公子送去的月饼宁姑娘吃不上,坚持亲自送到了偏院,宁姑娘高兴极了,说也祝公子佳节快乐,伺候的丫鬟还偷偷告诉我,宁姑娘每日都在为公子祈福。”

    傅晚儿听得忘记了哭,气道:“温家人怎么可以如此刻薄宁姑娘,她不是嫡长女吗?”

    晋安道:“谁说不是呢,瞧着宁姑娘住的那院子,还不如下人住的地方。”

    “再不喜,宁姑娘是将嫁女,马上就是我们侯府的人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连这也不懂吗?”

    晋安小心看了眼傅问舟,不敢答这话。

    他一个下人也知,温家哪是不懂,是不在乎罢了。

    傅问舟平顺的眉眼,微微的皱了些,脑海里不由想起那双干净清亮的眼睛,那瘦弱不堪的小小身躯。

    心里难免内疚,他有意护她,但似乎是高估了自己。

    也是,他这一副残躯,如今谁又会放在眼里。

    看着他郁结的眉头,傅晚儿突然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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