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座孤坟
看着阴阳程序上‘直播已结束’这几个大字，几十万观众激荡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通缉公告依然在跳动，早已没人去记录到底弹出过多少次。
震撼的爆炸，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半空中化成碎片，如雨点般落下的碎肉和鲜血，暗红的河流，破碎的世界……
所有的一切共同造就出一场独属于姜林的艺术。
——杀戮的艺术！
这一天，数十万人在心中记下了‘训犬师姜林’这个名字。
他如烟花般绚烂，如流星般耀眼，从天边划过，在人们心中播撒下名为恐惧的种子。
十里亡命徒，漫漫染血路。
一个人，一把枪，刷屏的死亡宣告，震撼的现场直播。
如果死神有名字，那么今天——他叫姜林！
……
阳界009区。
昏暗的房间里，一道强壮的身影完全隐入角落之中，嘴里叼着三根燃烧中的粗雪茄，微弱火光映射着他破旧的警服，重重吸了一口，缓缓抬起头，露出那张布满狰狞伤疤仿若恶鬼般恐怖的脸。
刚点燃的雪茄顷刻间燃尽大半，男人长出一口气，烟气如龙般吐出，充斥整个房间。
“老渔那个不正经的家伙，竟然能生出来这么不一般的儿子，不送来我这里浪费了……”
男人喃喃自语，思索一阵，蓦然仰头大笑，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摇摇头继续道：“如果能走出这里，以后阳界必有他一席之地。”
“到时候就把这个位置让给他，老子也找个媳妇，天天去阴界潇洒快活。”
“那不正经的老小子天天满阴界闲逛，老子看着是真眼红啊……”
“不行，这小子我必须要过来，可不能被其他几个家伙抢了先。”
男人再次狠狠吸了一口，三根雪茄同时燃尽，房间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
阳界012区。
崇山峻岭，雾气氤氲，鸟兽成群，如人间仙境。
在其中最高的那座山顶，古典奢华的府邸安静坐落于此，悠长笛音在山间回荡，时而高亢，时而欢愉。
偶有俊男靓女漫步于此，不禁驻足凝听，面容沉醉，随音而动，飘飘欲仙。
一曲笛声落，蝴蝶停下独舞，飞鸟重归于林。
“姐姐家长子，好生霸气，不知何时能来此地，见吾一见。”
女人身穿淡青色绫罗长裙，竹笛横于嘴边，长发盘于脑后，面带薄纱，弯眸似月，轻声低叹。
……
阴界a-4区
可爱的小姑娘扎着双马尾，嘴里叼着棒棒糖，穿着粉红色萝莉裙，坐在一头体型夸张的老牛背上，两条小腿不断摇晃。
“渔哥的儿子吗？真想去看看长这么样呢。”
“狱哥肯定又要抢人了，这次绝对不能让着他，等明天我就回阳界，直接把他绑走。”
“再说了，训犬师跟我的职业本来就有共通之处，渔哥和嫂子肯定也支持我。”
女孩用力挥舞了下小拳头，鼻子皱起，嘴巴高高撅起，恶狠狠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
“老牛快点走，先去找渔哥和嫂子，这次人必须是我的！”
老牛不情不愿的‘哞’了一声，踏起四蹄，邪异的黑色火焰在脚下燃起，竟一步一步踩着空气升了起来，速度也逐渐加快，直到变成一道黑色乌光，眨眼间消失在天际。
……
肖邪为奶奶换上寿衣，与沈瑜一同将她抬进棺材，突然转头认真说道：“瑜哥，我想把奶奶安葬在雀陨山。”
“雀陨山？为什么要选那里？”
沈瑜刚关掉直播，听见这个地点明显怔了怔，下意识问了出来。
“我希望奶奶下辈子变成一只自由快乐的麻雀，不像这辈子一样累。”肖邪语气低沉，闷声说道。
沈瑜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两人合力将老人搬上运尸车，带上各种工具和墓碑，开往雀陨山方向。
肖邪一路上不言不语，就那么默默守在棺材旁，好似奶奶依然慈祥的坐在这里，笑盈盈的安慰着他，跟他讲着从前的故事。
“前面的路被炸毁了，只能送你们到这里，逝者安息，生者如斯。”
司机师傅将车停在道路尽头，朝着车斗里的两人安慰一句，伸手帮忙抬棺材和墓碑。
“好的，谢谢。”
肖邪道了声谢，鼻头微动，还未散去的火药味涌入鼻腔，呛的他接连咳嗽几声。
沈瑜从车上跳下来，火药味和血腥味像是一把尖刀刺入心口，这是他哥哥拼命完成的佳作。
“小邪，求求你，帮帮我。”他紧攥着拳头，莫名说了一句，语气尽量平静，身体却止不住在颤抖。
“等我报完仇，把命给你。”肖邪不知所然，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沈瑜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这漫天硝烟刻入骨髓，玩世不恭的少年在这一刻，开始了真正走向从男孩到男人蜕变的道路。
两人就这么抬着棺材，穿过那条被血染红的河道，踏着遍地尸骸，朝着雀陨山深处走去。
三个小时后，雀陨山顶，一座孤坟长眠于此。
肖邪跪在墓碑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当他的脑袋第三次落在地面时，恰巧一阵清风吹过，就像那离世的老人轻轻抚摸他的头，眼眶再次红了起来，久久不肯直起身子。
我记得小时候，奶奶是个高大，独立，又坚强的女人。
她曾将我高高举过头顶，告诉我这世界很大，很广阔，未来的路很长。
后来我慢慢长大，个子已经与奶奶一边高，她轻抚我的头，温柔的说我以后一定会成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成为顶天立地的人。
不知不觉啊，她的腰板不再挺拔，我的个子就这么超过了她。
她时常感叹自己已经不再年轻，遗憾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的模样，时光无情的在她身上砍下一刀又一刀，但她却从未抱怨过分毫。
她的肩膀没我宽厚，却始终撑起这破碎的家。
我一天天长高，记忆中的青丝不知何时彻底被雪染成了白发。
奶奶越来越矮，直到我跪在地上，那长满老茧的大手，借着清风，再次拂过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