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爷罢工了
“快点走，我着急下班，赶紧进去！”
“黄泉路呢？奈何桥呢？我还没喝孟婆……哎呦！”
“进去吧你！磨磨蹭蹭，把下一个鬼带上来！”
破败的半圆拱门前，小鬼差收回踹出去的脚，骂骂咧咧向远处招了招手。
“下个鬼呢？咋还没到？”
小鬼差等了一阵，皱了皱眉，把手比作喇叭状，正要大声催促，表情猛地一变。
地府阴沉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一层浓郁血色，哀嚎、叫骂、怒吼、惨叫、痛哭……
各种惊骇的声音越过双耳，不断冲击着大脑深处，小鬼差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骇然，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咔哒……
咔──咔──咔──
前方一个消瘦的男人赤着身子，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狰狞伤疤如蜈蚣般印在身体各处。
湿哒哒的长发遮住了脸，眼睑低垂，看不出半分神色。
他的双手、双臂、双脚，皆是戴着沉重的镣铐，身上缠满婴孩手臂粗的铁链，费力挪动着身子，一步一步朝着小鬼差走了过来。
在小鬼差眼中，这人身后仿佛跟随着一望无际冤魂野鬼，所过之处尽是尸山血海。
随着他不断靠近，恐怖的煞气仿佛一座巍峨高山，重重压在肩上，让小鬼差双腿止不住的乱颤。
“喂，小黑鬼，过来帮我一下，这链子太沉了。”
男人缓慢抬起头，发丝间麻木淡漠的双眸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感情，仿若一只沉默的野兽，随时可能暴起行凶。
似乎想到了什么，男人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自语道：“啊对，战争结束了，我死了……”
“那个…鬼……鬼哥，这里是地府，如果下地狱的话，请出门右拐。”
小鬼差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的回复，伸出手指头，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右侧。
前面的鬼差什么情况？为啥会把这种怪物放过来？
小鬼差在心里把前面的同事骂的狗血淋头，这是干什么？欺负我才上班几十年吗？
眼前这个家伙还算是人？地狱里的恶魔都比不上他吧！
能凭借身上的怨气和煞气改变环境，就连两千多年前那位人屠都不及他百分之一。
这种家伙应该直接扔进畜生道！下辈子当牛做马，送我这来干嘛？搞我心态吗？
想逼我辞职可以直接说，大可不必这么整我……
“地狱？我走不动了，先从你这儿过吧，下次再去地狱，来帮帮我。”
男人的声音稍有缓和，眼中也浮现出几分光彩，艰难抬起胳膊，铁链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朝着小鬼差招了招手。
小鬼差怔了怔，身上的压力消散一空，下意识走了过去，帮男人抱起两条锁链，被吓得发白的脸因为过度用力而浮现出一层红晕。
“谢了，我叫姜林，你叫什么？”男人似乎轻松了许多，步伐也随之加快了些。
“我……我工号是2681，没有名字。”小鬼差摇了摇头，它经常去孟婆那里讨汤喝，早已忘记了曾经的名字和身份。
“2681吗？我记住了，下次投胎我还找你。”
姜林笑了笑，说出的话让2681表情骤然凝固……
“……我谢谢你！”
“不客气，我走了，下次见。”姜林迈入那拱门中，声音不断拉长，直到彻底消失。
天空重新变回平静，2681瘫坐在石门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活…活下来了，真好。”
“我不干了，我要辞职，现在就辞！下次见？见鬼吧你！”
2681下定决心，刚要起身行动，眼前突然暗了下来，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
“你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
2681茫然的抬起头，入眼是一张阳光帅气的年轻面孔，留着干净的寸头，右手按在他的额头上，语气温和。
不等2681说话，青年自顾自说道：“跟前面的鬼差比，你的额头很冰，出汗很多。”
“按照我多年经验来看，你大概率是……虚。”
“以后少熬夜，少看不健康的电影，多喝枸杞水……”
“年纪轻轻的，要注意节制。”
2681整个鬼都懵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虚？
“平时抽不抽烟？”
2681摇了摇头，这地府里别说烟了，连根草都没有，一片荒芜。
“喝不喝酒？”
2681再次摇头，孟婆偶尔上班的时候它会去蹭口汤喝，这是地府唯一还算有味道的饮料，尽管并不好喝。
地府禁酒，好烟好酒都被十殿阎罗中饱私囊了，它们这些苦命打工小牛马连偷看一眼都会丢了饭碗。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2681下意识就要把舌头伸出来，猛然回过神，恼怒的瞪向青年。
“你有病吧！”
“不，是你有病……”
“我是鬼！你说我虚？”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2681抿了抿嘴，一时间无语住了，指向身后的拱门道：“赶紧进去投胎，别耽误我辞职！”
“那不行，我还没研究完，快把舌头伸出来。”
2681忿忿不平的把青年按在它头上的手拍掉，倏地呆在了原地。
“你为什么穿着衣服？连手铐也没戴？”
“我应该光着吗？前面的小鬼没给我发手铐。”青年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2681缓缓伸出漆黑手指，轻轻点在青年眉心，霎时间地府上空常年密布的厚重阴云消散一空，万千霞光刺破云层洒落大地……
“你……”2681张了张嘴，震撼到说不出话。
“你有病，赶紧把舌头伸出来。”青年没好气的给了它个脑拍。
几十分钟后……
“以后忌腥忌辣，少吃凉的食物，不能熬夜，把电影戒了……”
“按照我开的单子去抓药，早中晚各一遍，先吃两个星期，到时候来找我复查。”
“我叫姜渊，电话是1884……哦对，我死了。”
“乖乖吃药，下次投胎我还找你，到时候再给你检查一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2681衣衫不整，表情呆滞的蜷缩在拱门前，默默抱紧自己，屈辱的泪水顺着眼角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这个精神病，为什么会有那么惊人的功德啊？
不合理，相当不合理！
如果‘姜林’是屠戮世间的恶魔，那‘姜渊’就是拯救苍生的菩萨。
甚至连‘菩萨’的功德都未必比他高！
这种绝世大善人，偏偏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为了证明2681虚，硬生生把它……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研究’了一遍！
“辞职，我要辞职，不带这么欺负鬼的……”
“啊呸！辞什么职辞职？鬼爷我直接罢工！”
“这破活儿，爱谁干谁干吧！”
想到这里，2681愤然转身，毫无留恋的朝拱门越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