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林戚的名册
再见林戚，是林锦此生难忘的场景。
昏暗的帐篷里，漆黑的案板上，放满了册子，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瘦骨嶙峋的林戚，灰色的长袍下，像是一根枯木在支撑着。
他靠在椅子旁，眼窝深陷，嘴唇惨白，灰白色的发丝散落在两肩。
那握着笔的手，青筋暴起，仿佛稍稍用力，所有的血管立马崩开，鲜血从他手背上飞洒出来。
看到来人，他微微抬头，低沉的声音不像是从喉咙出来，而是天边。
“卫岑君，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卫岑君走到案板旁，低头看着那些册子上的字，他懒得细看，只问他。
“差了多少人？”
“你自己不会看吗？我都编好号了，不多不少，厉远青，三千六百二十五，孟家军，五千，都齐全了。”
说完，林戚放下手里的笔，抬起头，如同死灰般的眼睛盯着卫岑君。
“若是不信，你重新找人再来算。”
林戚的眼睛，再无生气，如同死人一般，一旁看着他的林锦，心如刀绞。
他忍着泪水，赶紧将自己手里带来的披风裹在林戚身上。
“王爷，结束了，都结束了，让属下带着他离开这里吧，送去道观疗养身子。”
听到林锦的求情，卫岑君没有回答他，而是冲着门卫大声喊了一声。
“南洛荇，将林道长手下的几个人带进来！”
门外传来一声厚重的回声“是！王爷！”
“你要做什么？”
听到他的话，林戚身子打了一个颤抖，他的手赶紧抓住林锦，连站立都需要扶着人了。
林戚颤颤巍巍的走到卫岑君的面前，指着他，用尽全力的大声说话。
“你不要出尔反尔，他们被你抓走，离开家人，关在这里数年了。与我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已经背负太多了。如今，该做的都做完了，你允诺的也要兑现！你必须要放他们回家，给足他们补偿才行。”
即使自己已经油尽灯枯，还要想着其他人。
这样的林戚，正是卫岑君看重的，他不理睬林戚的要求，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摸着他的长枪。
“放人，本王自然会放，林道长，只要他们的账跟你说的对上了，我都会放的。”
听到这话，林锦终于聪明了一次，他明白了，卫岑君不信任林戚说的话，需要验证清楚才行，至于怎么验证？
从帐篷打开，进来了三个人后，林锦又见识到了卫岑君的残暴。
只有三人了，近五十的李师傅，尚且年轻的刘师傅，还有林锦本家姓氏的林师傅。
三人嘴巴被绑住，被那个子高大，一身黑衣的洛南荇纷纷踹倒在地，跪在卫岑君的面前。
“他。”
卫岑君指着林师傅，然后看向洛南荇。
得到指令的洛南荇立马点头，抽出随身的刀，迅速放在林师傅的脖子上，没有任何犹豫的抹了他。
瞬间，林师傅鲜血喷出，溅出来的皆洒向了旁边两人的身上。
那两人吓得呆住了，失禁了，瘫倒在地，拼命的磕头，即使无法说话，从“呜呜呜”声中，他们也能听到是求饶。
“不要！”
而林戚也被这个残暴的场景吓得眼睛瞪大，胸口一阵疼痛，郁结许久的气终于涌上心头，一口鲜血自口中吐出，与林师傅死后流在地上的血融合一起。
他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倒在林锦的怀里。
“哥，哥你怎么了。”
林锦连忙扶住他，也不顾卫岑君在场，眼泪汪汪。
“卫……岑，卫……岑……君，你不……不能这样做，你……放了，放了他们”
林戚有气无力的说着，他还没有完全倒下，撑着最后的力气指着卫岑君。
“否则，否则你会……会遭天谴……”
“本王不信这些。”
见林戚受到如此大的打击，卫岑君知道他的方法奏效了，他又指着李师傅。
“洛南荇，给李师傅松绑。”
“是！”
被松绑后的李师傅，已经被吓傻了，他呆呆的跑到帐篷的角落，不停的发抖，嘴里念叨着。
“齐了齐了，都齐了，一个不差。”
不停的重复着这几句话。
林戚心里居然松了口气，也多了些力气，他指着李师傅。
“他都怕成这个样子，你还要怀疑什么？”
可卫岑君没搭理林戚，起身走到李师傅面前，慢慢蹲下，伸手捏住李师傅的下巴，问他。
“数量各自是多少？告诉本王，本王放你回去。”
李师傅依然念叨着他刚刚那几句话，任由卫岑君力气越来越重，甚至快捏碎他的下巴，依然没有改口。
“王爷，或许他被吓到了，脑子不清醒了，问问另一个吧。”
“嗯。”
卫岑君听了洛南荇的话，点点头，径直走向刘师傅那边。
比起李师傅，刘师傅还算清醒，一被松绑，立马直起来身子，小声的说道“王爷，王爷，您别杀我，我知道具体的数量的。”
刘师傅这一句话，让林戚浑身发冷，他握着林锦的手，慢慢捏紧。
这一下子，林锦算是知道了，他哥哥撒谎了。
“好，你写在这册子上，本王会立马放你走。”
随后，刘师傅擦了擦眼睛，擦了擦手，对南洛荇问道“能给我一个笔吗？我写给你们。”
事已至此，林戚知道没有办法了，他无法左右别人的想法，林师傅的死，就在眼前，刘师傅当然害怕。
选择生，才是人的本能。
随后，南洛荇给了刘师傅一支笔，一个册子，命令他写出来。
刘师傅握着那笔，跪在地上，抚摸着那干净的册子。
刚刚要下手写字，一旁的李师傅突然冲过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笔，猛的插入刘师傅的喉咙。
这样的速度，甚至南洛荇都来不及反应。
又死一人，卫岑君怒了，他狠狠一脚就将李师傅踹倒在地，五脏六腑俱裂。
李师傅抬眼睛，笑着看向林戚，用最后的力气做了交代。
“道长，若是你能活着，记得给家人带个衣物做衣冠冢。”
说完，李师傅也去了。
都走了，都走了，林戚终于瘫倒在地，他自知自己没有多少时日了，最后一个是他，就坐这里等吧。
“本王知道了结果。”
卫岑君将手里的枪指向林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露凶光。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本王不在乎，而今，你只有一条活路，那就是告诉本王，这些尸体里面，可否有女子的？”
“太多了，分不清。”林戚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到这一步了，他是奔着死去的。
卫岑君知道林戚的性子，他不怕死，硬逼的话，林戚是会直接撞向他的长枪上。
“不说也无妨，本王猜到了，无所谓，管他孟思凡的兵还有多少逃出去了，本王都不在乎，如今，本王只在乎一个人是否活着。你不可能分不清女子的骸骨的，林戚，没用的，你救不了任何人的。”
“王爷，你的意思是，孟思凡还活着么？”
林锦捂着嘴，不敢相信。
“会出现的，孟思凡很快就会出现。”
卫岑君将枪收好，冷笑着看向帐篷外。
“林戚，我会安排好你回道观修养的，生或死，你自己的造化了。”
“谢谢王爷！”
这次，林锦相信卫岑君的话，他赶紧将林戚背起来，往外面跑去。
道观，他早就偷偷修补好了，只等这天，将他的哥哥带回去。
待林锦走后，南洛荇开口了。
“王爷，属下，也可以回王府了吧。”
“自然，如今，你是我最信任的人，需要回去帮我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