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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乐清锁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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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的事,最终演变成苏清颜迷惑孟知安,使得孟知安为鬼迷心窍,投身火海,她殉情而死。

    谢府对这件事的处理,便是谢筠一纸休书递给孟家,将亡妻休去。

    雪停了多日,谢筠不再像之前那般颓唐,而是打起精神好好处理衙门里的事,除了睡觉,基本不回谢府。

    这日,他整理好书房里的文案后,刚打开门,便被院子里的人给吓了一下。

    来了大概二十个黑衣人,皆配着刀,个个蒙着面,领头的是云香阁的李妈妈。

    “谢大人,你好。”

    此时的李妈妈脸上带着笑,之前那种夸张的衣服和妆容也换了,只穿着一身褐色衣服,头发高高束起,整个人严肃了许多。

    看到这样的李妈妈,谢筠突然明白了,这个女人姓李,那么她就是谢靖蘅曾提过的,罗信养的那些不见光的杀手。

    数量不多,都是女子,有一个叫李苓,还活着,那就是眼前这个了。

    谢筠冷笑道“李妈妈,哦,不是,应该叫你李苓,曾经罗信大人的影子侍卫,你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

    “拿些东西。”李苓眼神瞬间变冷,淡淡的回道。

    “什么东西?不会是我的人头吧。”谢筠指着脑袋,装作不懂的样子,可心里却在打量周围,寻找逃跑的机会。

    黑野不在,衙役和侍卫们也都回去了,而他是文官,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敌不过面前这些冷血杀手,只能选择逃跑。

    李苓猜到他心里的那些小心思,冷笑一声,然后招手让身后的黑衣人团团围住他,道“除了你的脑袋,还有谢靖蘅留下的那些东西,非常重要的东西。”

    “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听到李苓的话,谢筠瞬间警惕起来,谢靖蘅留下的东西,可是能把罗信整垮的,他怎么会轻易给她。

    见他嘴硬,李苓的脸冷下,那双原本只会笑的眼睛即刻变得阴狠。

    “不给,那我便杀了你,还有谢府所有的人,你要明白,灭门这种事,罗大人不是没干过,方府可是比你谢府还要大啊,你的谢府对他来说,可是不费吹灰之力。”

    “你,狂妄自大,以为我会听你摆布吗?”谢筠被惹怒了。

    拔出刀指着李苓,全然不畏惧,大有与李苓他们拼死一搏的架势。

    要用谢府来威胁他,确实有点让谢筠害怕,他的府里,老有七十多的管家,少有十几岁的小仆人,他怎么能让他们因为自己丢了性命。

    对于他拔刀,李苓丝毫感觉不到威胁,她低头一笑,而后退到后面,低声道“所有人听令,拿下谢筠。”

    “是!”

    黑衣们听到命令,立刻拔刀相向,在冷月微光下,二十把刀闪着寒光,透着杀气。

    “啊!”

    谢筠被逼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冲过去,死就死吧,没了谢靖蘅,他早已经对生死看淡。

    正当他举刀冲过去时,那些黑衣人突然停住脚步,纷纷扔下刀,重重的跪倒在地,扯着脖子挣扎。

    嘴里“呜呜”的低声叫着,却说不出话来。

    不过顷刻之间,那些黑衣人不再动弹,从颈部渗出丝丝血,全部倒下。

    “怎么回事?”

    谢筠愣住了,刀举在半空,一脸震惊的看着李苓。

    “你终于出手了。”

    李苓放下刀,抬起头看向院子里的房顶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在这黑夜里,凌花蕊高高的站在房顶上,手里拽着的是极细的银色琴弦,在月光下微微发着光。

    琴弦的尽头,就是那些黑衣人流着血的脖子。

    她收回琴弦,缓缓的从房顶上飞跃而下,落在谢筠面前,鼻尖的红痣像血一样妖艳,那双美丽的眼睛冷若寒冰。

    “我救了你。”

    “你又是谁的人?”

    谢筠彻底疯了,这个叫凌花蕊的,原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青楼女子,这个云香阁到底暗藏多少杀手?

    凌花蕊瞥了一眼身后的李苓,抱着胳膊,冷声回道“帮你杀罗信的人。”

    “那你是不是也要我叔叔留下的东西。”

    救了他,自然也不是出于好心,谢筠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关于罗信这些年犯下的事,谢靖蘅和孟正霆收集的罪证。

    “不,那些东西由你送去金陵。”

    “那你……”

    不要,那她救了自己,凭什么? 凌花蕊摸了摸鼻子,然后看向门口,轻声道“我是来救你一下,顺便送你一个礼物。”

    随后,一个身穿月白色华服的男子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他看着谢筠,还有李苓的目光皆是陌生的。

    “南启风。”

    李苓一惊,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表现出来的样子,却是与自己完全不相识,直接从她身边走过,都不带转个头。

    “凌姑娘,这孩子挺乖的,都不哭,不闹,一直对我笑,我都不舍得把他送走了。”

    南启风走到凌花蕊他们面前,看着怀里那个正咬着小手指,不停笑着的孩子,不肯移开目光。

    凌花蕊见他不乐意给自己,也不急,只是冷声道“喜欢的话,南公子回金陵娶个美娇娘,生一个呗。”

    而谢筠看着这孩子,脑袋里嗡嗡的,完全反应不过来,他指着孩子,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这孩子,他是给谁的?”

    “废话,送你这里来了,当然是给你的,不然能是给谁的?”

    听到这愚蠢的问话,南启风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怎么有那么笨的人。

    听南启风这么一说,谢筠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低下头看着那有着美丽眼睛,白皙皮肤的孩子,一脸欣喜。

    “我的,我……。”

    孩子不咬手指了,只是静静的看着谢筠,那双眼睛带着好奇,还有欢喜。

    看到他们有缘,凌花蕊的任务也完成了,她转过身,与南启风离开前,语气漠然的说了一句。

    “对,送你的孩子,她无父无母,你也没有亲人,刚刚好。”

    那时,凌花蕊在别人眼里,还是孟知安的挚友,而且性子温柔善良,所以没有人怀疑她。

    如今,她的仇报了,该离开乐清了。

    这孩子,究竟是谁,无人会说。

    只当给谢筠一个慰藉,日后才好与他合作。

    有了新生命,谢筠激动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抱着孩子不停的哄着,动作笨拙的很。

    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的李苓看得着急,她考虑了一会儿,终于过去。

    “罗信得罪的人很厉害,他活不了,我也不打算回金陵,你要是不嫌弃,让我留下照顾她吧。”

    听到这话,谢筠立马把孩子护住,偏向一边,冷声道“你可是要杀我的人,是冷血无情的杀手,我怎么可能把孩子交给你照顾。”

    他这么一说,李苓有些尴尬,确实,刚刚她还喊着要杀他呢,要是那么快就不计前嫌,招降自己,有些缺心眼儿。

    李苓低下头,不时的瞄着襁褓里脸蛋红红的孩子,心里跟猫挠似的,想了一会儿后,她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抬起头,眼神坚定。

    “那我自废武功,从此就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安心做一个奶娘,怎么样?”

    那么狠,谢筠被吓着了,他抱着孩子,看着这个李苓,从她眼里,能看得到她对孩子有着可怕的执念。

    没孩子的女人,都是这么可怕吗?

    谢筠抱着孩子左右徘徊了一会儿,孩子没娘,他也没娘,实在可怜,要不,就先答应?

    他看了一眼孩子,又看了一眼李苓,心一横,道“行,那你做娘吧,但不用自废武功,不然谁保护他。”

    既然能让她留下,自然不能让她成为普通人,还是当孩子的保护神比较好。

    听到这话,李苓高兴得眼睛都眯起,而后又觉得不对劲,她皱着眉,一脸严肃道“奶娘吧,做他娘,我这个年纪不合适,占你便宜啊。”

    “想什么呢,我是说,你做我娘的那个辈分,孩子做你孙子辈。”

    谢筠差点气得背过气儿,他才二十几,这李苓也快四十了,她是怎么把这关系给曲解了的。

    “兔崽子,谁让你不说清楚。”李苓也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而后她将孩子抱了过去,轻轻的靠过去,看着她。

    “好漂亮的孩子,长大后又是一个妖孽,倾国倾城呢。”

    乐清城外,清水之上,凌花蕊靠在渡船边,看着那汲汲流过的流水,对负手立在船尾的白衣男子道“落先生,乐清真是个好地方,让人舍不得离开。”

    “是啊,他们死都不想离开,可怜的人。”

    白衣男子抬起头,看着那被白雪覆盖的安山,将手里的碎纸片扔进水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凌花蕊看着他,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却依旧年轻,她笑道“您摆了那么一大盘的局,历经二十多年,终于结束了哦。”

    落百仙,是操控这场游戏的幕后人,曾挑拨罗信利用孟正霆和谢靖蘅整垮方家,再收方平云为弟子,带他来乐清与孟谦汇合,替方岩先报仇。

    之后他带凌花蕊来乐清时,又偶遇孟知安,得知她与孟家不合,便将她收为弟子。

    时机成熟后,模仿奶娘的字迹,引她回乐清,让凌花蕊解决。

    之后的事,多多少少都是在落百仙的预料之中,谢孟与罗信相斗,二者两败俱伤,尤其是谢孟两家,可谓是支零破碎。

    现在,落百仙来收尾了,利用唯一还剩下的有用人。

    谢筠,将罗信这个毒瘤拔去,成为最大受益人。

    这个人,是悬壶济世的神医,又是一个恶毒的幕僚,凌花蕊偏头看着他,道“落先生,我一直不明白,罗信在朝廷势力如此大,有谁敢让你花那么长的时间来对付他?”

    落百仙看着她那不解的样子,慢慢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摸着她的头,笑道“小蕊,那个人,是有权下令让谢靖蘅把整个方府血洗的人,万人之上。”

    渡船驶出乐清后,落百仙抬头看着那白惨惨的天,低声问凌花蕊。

    “南启风呢?”

    “他让我们先回,自己去了方平云那个养鸡的院子,你那让人忘记前尘往事的药,似乎没什么用。”

    凌花蕊躺在船上,看着天,淡淡的回道。是没用啊,她还想说回了金陵喝点,好忘记这里的一切呢。

    乐清北街里,南启风推开那陈旧的木门,看着满院子的鸡群,它们正在雪地里寻东西吃。

    而喂它们的,是一个老妇人,她见南启风进来,停下手里的动作,轻声问道“可是平仲先生回来了?”

    “平仲?”

    南启风有些迷糊,他看着那妇人,觉得十分陌生,而她说的这两个字,也不是很熟悉。

    他看着围到自己脚边的鸡群,慢慢的带着它们去那银杏树下,寒冬腊月,这树光秃秃的。

    上面只有一些积雪,他摸着那冰冷的树皮,歪着头,轻声呢喃。

    “我好像记得在这里住过,所以回来看看,可是,平仲,即银杏,与我有何关系?”

    妇人看见他对这里是熟悉的,猜想到他就是那个南启风,曾经住这里的平仲先生常常提起的人吧。

    她笑了,看着那银杏树,干裂的嘴巴张开,轻轻的哼起来。

    “南来一阵风,轻抚冷淮河,勾起二两水,醉倒天边云,云呦,云呦,云呦,你怎的躲不过这风儿,风儿,风儿……”

    “云呦,云呦……”南启风听到这个曲儿,也忍不住跟着哼了起来,而后他的手倏地收回来,看着那银杏树,泪如雨下。

    “方平云,金陵方府,初秋黄昏,那穿着一身红衣,坐在金黄色的银杏树上,一脸坏笑着调戏一个病娇公子,那俊美的脸庞,出色的琴声,是世间无双,再难得。”

    南启风,你想起他来了吗?

    他坐到那雪中,缓缓的闭上眼睛,靠着银杏树,抱着腿,泣不成声。

    方平云,孟知安,苏清颜,一切都想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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