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凌花蕊的真面目
天黑后，黑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孟知安无心睡觉，只是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书。
约莫半个时辰，门被打开了，寒风将雪花吹了进来，烛火不停的跳跃着。
孟知安被惊着了，立马放下书，抬头看去，只见凌花蕊一脸冷漠的站在那里。
“花蕊，你怎么来了？”
这么冷的天，还是晚上，她来这里做什么，孟知安不禁有些好奇。
她放下头上的衣帽，掸了掸身上的雪，然后不急不躁的转身把门关好，又将碳火盆里加了些碳火。
“你怎么不说话？”
见她话也不说，只是自顾自的做着事，孟知安心里有些不安，动了动身体，又问道。
终于，凌花蕊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身来，看着她了。
“孟知安，我找你聊聊天。”
“聊天？”
有什么话，她明天来不行吗？为何现在过来，孟知安隐约觉得她今日很不对劲，像是出了什么事，便严肃起来。
“那你要与我聊什么？”
她搬了个椅子，坐在孟知安床前，靠在椅背上，手扶膝盖，淡淡的说道“我第一个接待的客人。”
今日的凌花蕊，很奇怪，孟知安打量了一下她。
穿着打扮还和以前一样，可是那张脸却变了，不再有浅浅笑意，眼神像是寒冰一般冷，那股娇柔完全没有了。
为了弄清楚凌花蕊为何突然变成这样，孟知安便顺着她的意思来，和她聊聊那个客人。
“哦？那个很幸运，能得你青睐的人是谁？”
问完后，凌花蕊笑了，微微偏头，看着孟知安，说出来来的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
“她是柳素钥。”
这一刻，孟知安突然就明白了，她看着凌花蕊，心中一阵痛苦，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她愤怒的看着凌花蕊，死死的抓住她的衣袖，怒道“所以，是你，利用我杀了孟丞安，也是你，害了奶娘，白歆，还有我爹。”
凌花蕊被她抓住衣服，神色难看，猛的打开她的手，将她推过去，道“对，他们都是我杀的，因为他们都该死！不过，你那个奶娘，是李妈妈杀的，与我无关。”
她就那么承认了，不带丝毫解释，更别说找理由来掩饰。孟知安伏在床上，肩膀不停的抽搐着，除了愤怒，更多的是痛苦。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她不明白，这个凌花蕊，与柳素钥并没有太大联系，为什么要去杀她孟家的人。
“因为他们都伤害过素钥，我深爱的那个女子。”凌花蕊冷声回道。
柳素钥的死，是她一生的痛。
听到这话，孟知安惊呆了，抬起头，满眼的不可思议。
“你爱素钥？”
凌花蕊点头道“对，我爱她，从她第一次来云香阁寻求安慰的时候，我便喜欢上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子了。”
那时，凌花蕊刚到乐清，在云香阁里每天就弹弹琴，然后便回房练剑，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理。
可有一天，当凌花蕊准备抱着琴上楼时，无意撞到了柳素钥，她摔倒在地。
那个长相清秀，性子温柔的女子，并没有生气，而是抬起头摸着被撞到的胳膊，双眸含水，细声细语道“你是云香阁的姑娘吧，我买你一夜，可以吗？”
那一瞬间，凌花蕊本该是生气的，可是，当她看到柳素钥那双我见犹怜的样子，心扑通扑通的跳动个不停，鬼使神差般的冲她伸出手。
“好，我卖给你，但不要钱，只要你不要临阵脱逃就好。”
那一次，是柳素钥第一次来云香阁找姑娘，也是凌花蕊第一次努力的伺候一个客人，哪怕是女的。
之后，柳素钥第二次来时，她们熟络了许多，一起聊天，一起弹琴，凌花蕊渐渐的迷恋上她。
李妈妈也接受这个柳素钥来云香阁，还常常送药膏过来，让凌花蕊给她疗伤，皆是被孟丞安那个变态毒打后留下的。
久了，柳素钥便习惯每次受了重伤便到这里，她不哭，也不怨，只是把自己的事当做家常事说给凌花蕊听。
每次凌花蕊听完，便愤怒的要去找孟丞安算账，次次都被柳素钥拦下。
她永远都是一个理由。
“我是丞安的妻子，改变不了，你若是去找他，那么，我们就永远也见不了面。”
为了时常看见她，凌花蕊便忍了，就把自己当做一个青楼女子，日日夜夜在楼上守着，等自己心爱的人来看自己。
后来，一天两天，过了很多天，凌花蕊都没等到柳素钥。
直到半年后，街头传闻，孟府二少奶奶死了，她因多年无子，入不了家谱，只能被随意安葬在安山一处。
凌花蕊找了两天，才在那偌大的安山角落处，找到了柳素钥的墓。
那个女子，让她苦苦等待，让她深爱的人，已经变成一块墓碑，永远消失在这世间了。
她怨，她怒，她悲，却没有办法诉说，因为她爱的是一个女子，是不能说出来的爱。
故而没有人会认可她的恨意，所以她只能默默的策划，怎么去替柳素钥报仇。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盯上了我，使我便成了你利用的刀刃，对吧？”
孟知安没想到，她回乐清后，突发奇想的去云香阁猎艳，竟然就成了凌花蕊的棋子，一直被她操控着。
凌花蕊也直言。
“对，我知道你是孟知安，素钥念念不忘的人。所以我接近你，对你好，让你将我当成你的红颜知己，好借你来报仇。”
“第一个目标就是孟丞安？”
知道凌花蕊的真面目后，孟知安猜想的第一个柳素钥要害的人就是她的二哥，孟丞安了。
“是，他是害死素钥的直接凶手，也是素钥这辈子最恨的人。孟知安，有些事，我有必要告诉你，关于你那个挨千刀的二哥的。”
说起孟丞安，凌花蕊咬牙切齿，气的脸都红了，她掐着手心，身子往前倾了倾，眼里尽是恨意，继续道“他因瘫痪，成日只能坐在轮椅上，刚开始对素钥还行，不打也不骂，最多使使性子。可是，时间久了，他发现素钥有时会和府里的下人说笑，便吃醋，怒火中烧。为了让素钥一心只在他身上，孟丞安便将她的活动范围缩小到自己的院子，只要他的视线里没有她，那么迎来的就是一顿毒打。还有，他因自身的疾病，无法行房事，便常常要求素钥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如果不做，便被他用变态的方式对待。”
具体做什么事，做不到，又被怎么对待，凌花蕊实在说不出口，因为她讲到这里，泪水已经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但有一件事，她至今还记得，就是柳素钥胸口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那是她拒绝让孟丞安抚摸自己，被他命人按住柳素钥，他亲手用摔碎的瓷片割的。
为了帮柳素钥去除那道疤，凌花蕊用尽所有办法，翻遍她的医书古籍，皆无用，那道丑陋的疤痕一直在。
每次，柳素钥裸露出身体时，她都要捂住那道疤痕，而凌花蕊亲吻她时，必然也要绕开。
听了这些，又看到一直冷漠的凌花蕊居然落了泪，孟知安能想象出柳素钥曾经遭遇过的痛苦，不亚于苏清颜所遭受的。
她低下眼，不敢抬头，心头一阵痛苦。
“是我们孟家害了她，对不起她。”
听到这话，凌花蕊很不满，将孟知安的下巴捏住，用力的抬起，怒道“是你对不起她才对，孟知安，我以为你一直爱着素钥，可是你并不是，你这个冷血无情的人，把她的爱给辜负了。”
“我没有！”孟知安不满，不能同意凌花蕊说的话，她怎么会是无情之人。
“没有吗？那你为何一走多年不回来？孟知安，你只知道素钥是病逝的，却从来没有去想，为何一个健康的人会无故生病。如今我来告诉你，她是被迫害的，被你们孟家，被你的二哥，她的枕边人一步一步逼死的。那么，孟知安，那时你在哪里？你说你爱她，其实全都是谎话，若真的爱，为何你感知不到她的痛苦？”
凌花蕊怒得眼睛都红了，这一句一句的话，都是表达对孟知安的不满。
她走了，却让柳素钥陷入无尽的痛苦中，凭什么？
“……”孟知安已经无法回答。
此时，她呼吸急促，悲痛已经让她思考不了任何的事情。
“之前，我还以为当你知道素钥不会是病死，便会立刻替她报仇，可你并没有，只能急得我引导你，为了苏清颜，去杀孟丞安，真的太可笑了。”
原本，凌花蕊以为孟知安会怀疑柳素钥的死，还会找出真凶，可是，一天又一天过去，事情始终没有进展。
之后，凌花蕊得知孟知安爱上了一个女子，是苏清颜，又是孟丞安的妻子。
所以，她改变了策略，借一次替孟知安挡住热牛奶的事。
暗示她，真心爱一个人，就要为她抵挡一切痛苦，并除去施以伤害的人。
结果，很有效，孟知安为了苏清颜，一直偷偷的给孟丞安下毒，她是落百仙的徒儿，知道如何悄无声息的杀人。
杀孟丞安，靠的不是孟知安对柳素钥的感情，而是她对苏清颜的爱，凌花蕊现在想想都有些讽刺。
“是，我不爱素钥，对她只是少时的爱恋，对苏清颜，才是爱，从来都是她。”
这时，孟知安已经崩溃了，她杀了孟丞安后，内心深处是惶恐不安的，是罪恶的，也是深深自责的。
那是她二哥，早在孟礼成亲那天，她便知道了大概，可她尽管恨他，怨他，却从未想过要亲手要了他的命。
之后，在凌花蕊的引导下，她心一狠，才痛下杀手的。
终于，弑兄，让她遭到天谴了，她也中了毒，撑不过这个冬天。
她终于承认自己对柳素钥不是爱，而是一时的爱恋，凌花蕊厌恶的松开手，低声道“所以，你是无情无义的人。”
孟知安捂着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低声呜咽着。
“你说的对，我无情无义，是我错了，不该和素钥相识，也不该回这乐清，更不该一时冲动，杀了我二哥，都是我的错。”
年少无知，错了一次，便成了永久的悲伤，孟知安闭上眼睛，痛恨自己。
若是她能早些看清前世，便不会如此稀里糊涂，而是明确的知道今生，自己该找的人是谁。
看着孟知安消瘦的身子不停的颤动，凌花蕊并没有觉得心痛，她继续道“孟知安，素钥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就是你，直到她病入膏肓，也不曾放下你。可你呢，你在她大婚那日跟其他男子走了，将她一个人留在这无望的深渊。你知道她那三年如何从失望熬到绝望的吗？”
“我来告诉你，她以痛止痛，每当孟丞安伤她一分，她便在暗地伤自己三分。她告诉自己，只有这样，方能遮住孟丞安的伤害，才能让自己不去恨任何人。”
“啊～”
听到这里，孟知安彻底崩溃，她捂着耳朵，不想再听下去，泣不成声。
见她被这残忍的事实逼得无法接受，凌花蕊仍旧不死心，过去把孟知安手拿下，将她满是泪水的脸捧起，给她再次打击
“从你回来时，我看见你那刻起，便布了一个局，就是要让孟家不得安宁，让孟正霆付出代价。先是虐待素钥，折磨素钥的孟丞安，让他死于自己的亲妹妹手下。接着是常常觊觎素钥，调戏过素钥的孟留蒲，骗他调戏苏清颜，遭暴打的下场。”
“然后是对素钥的遭遇视而不见的孟正霆，以琴弦杀他，让他曝尸荒野。最后还有私下对素钥冷言冷语的白歆，逼她上吊，还有苛刻至极的冯伶莲，给她下毒。总之，伤害过素钥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听完凌花蕊坦白了她做过的一件又一件事，孟知安再也受不了，狠狠的推开她。
将泪水逼回去，低声怒吼道“凌花蕊，你好狠的心肠，若是想为素钥报仇，你利用我杀了孟丞安若不够，那便杀我啊，为何还要害其他人？”
她已经疯了，凌花蕊觉得自己的目的快要达到了，她抬起头，笑了起来，笑得无比凄凉。
然后，她聊聊收起笑声，看着孟知安，眼神狠戾，给她最后的致命一击。
“当然要杀你，可惜，我有一步算错了，那就是苏清颜，万万没想到那个性子冷漠的女子居然也爱上了你。为了救你，甘愿为你去顶罪，真是痴情。不过，这样也好，我知道你对那个苏清颜也是痴心不改。所以她死了，能让你痛不欲生，最后毒发，痛苦而死而终也算达到目的，让你死不瞑目。”
她恨孟府的人，更恨这个孟知安，若不是她，柳素钥怎么会与孟府有联系呢。
什么胎儿时的娃娃亲，什么性别错了要换亲，都是孟知安的错，为何她要是女子？
不然，柳素钥就不会改嫁于孟丞安，这一生不会遭受如此多的痛苦，最后还不得善终。
所以，她不要放过孟知安，不要！
“苏清颜，苏清颜！”
这最后的一击，让孟知安再也承受不住，她捂着胸膛，身子前倾，猛的吐出一口浓稠的血。
喉咙处一阵腥甜，孟知安的眼睛开始模糊不清，她只听到凌花蕊在笑着说。
“我本想借孟丞安的死，来让谢筠当众处决你，可没料到苏清颜提前知道了这事，而她还觉得落百仙会救你。那个傻女人，她怕衙役开棺验尸，便提前去自首了，还让孟辞那个白痴去做证，把所有的罪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说到这里，凌花蕊嗤笑一声。
“孟氏家族的老东西们听了冯青儿的话，认定她是祸害孟家的狐狸精，明日傍晚，在乐清大祭坛边，请人做法，照乐清规矩，实行火刑。孟知安，其实你才是狐狸精，自你回来后，孟家便一刻儿也没有安宁过，这苏清颜是替你挡了一劫啊。”
随后，孟知安的脑袋越来越不清晰，眼皮也像是千斤重，死活睁不开，意识逐渐变弱，最终倒了下来，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