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城门之连
随即而来是城楼上轰鸣的礼炮声。
礼乐队就在此时也奏响了礼乐,刹那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唢呐交织着各式的乐器将整个京都上空点燃。
距离城楼短短三五百米的距离,城下却是闹得一片混乱。
老百姓恐慌而慌不择路,不少人直接冲进了大军的队伍中直奔着春冉的马车而去,
三五人身手敏捷的爬上了春冉的马车掏出隐藏的匕首一头钻了进去。
楚昱恒冷笑,单臂一挥,大军停止了前进,从后向前冲出两列队伍摆成人墙瞬间将闹事的百姓控制在了中央。
两侧百姓的后方事先安排好的人也都纷纷展开行动。
那几个带头煽动闹事的顷刻间便被抓个正着。
人群中随即有人火速的指挥着秩序,原本汹涌的人潮被强行制止,并未让混乱继续扩大下去。
城楼上文武百官纷纷趴在城楼上伸个脖子紧张的向下张望。
他们甚至都未来得及担忧,整场闹剧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压了下来。
“荣王果然治军有素啊,这行动力和应激反应速度也太快了。”
兵部尚书霍冉捋着胡子一脸自豪,而一旁的明相却一脸阴郁,想装作若不清风却怎么也装不下去,双手死死扣着石狮的脑袋后槽牙都磨砺的直响。
百姓很快的被安抚下来得空一看,并未发现真的有人被踩死,又见马车那几个杀手被荣王的人押解出马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有人蓄意制造骚乱欲意行刺春冉公主。
春冉根本没在前列的马车内,而被楚昱恒安排在了后面不起眼的马车之中,周围早已安排的暗卫一路保护,连只苍蝇都别想近身。
巡防营的谭清和带着几名巡防营的士兵策马出城。
“参见王爷,王爷受惊了,是属下安防不当,还请王爷恕罪。”
楚昱恒抬抬手,不失威严的说道,
“本王将这些滋事的歹徒交给谭统领。
至于这些人是何目的,受谁指使,还请谭统领审问过后将结果呈报给陛下,
我倒要知道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当着大军的面行刺公主,幕后之人务必给我揪出来,本王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话间楚昱恒目光直视城楼之上。
睿宣帝不知为何被这股子狠戾的眼神吓了一哆嗦,他心有愤恨的瞪了一眼一旁的明相,
“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的良策,找了一帮酒囊饭袋当着所有人的面刺杀春冉,你把荣王当傻子呢还是将朕当傻子耍呢,
如今杀手皆以伏法,我看你如何平息此事,若牵扯到朕朕的头上而让荣王与朕离心,
我想你这丞相是要彻底坐到头了。”
仅一个眼神,足以让明相满额头冒汗。
明相向人群某处汗颜般点点头。他的长子明枕悄悄地退至人后,人不知鬼不觉的走下城楼消失在人群之中。
灵通在京都不放心许家,一直暗中守护在镇国公府周围。
许安随得知,内心暖得一塌糊涂。
她派人将聋人师父率先送进城和灵通师父汇合,二人一聋一哑,却能聊到一整宿无眠。
灵通师父召集了灵通阁不少的手下,满京都的散播春冉公主的贤德。
一时间茶馆酒楼,说书的,唱戏的,弹曲的,无不赞赏公主的大义,将春冉公主如何不屈如何在两军阵前舍生取义的壮举宣传得绘声绘色,感人涕零。
论造谣生事,灵通阁是专业的。
顺便还将同为公主的合欢长公主贬低得一文不值。
将合欢挥霍无度,作风轻浮夸大渲染得人神共愤一般,百姓经过五公主府门前恨不能都要啐上几口,两厢一较之下,高低立判。
百姓并未因为春冉公主的遭遇而嫌弃公主,反而多增了几分同情,认为公主有命活着回来便是上天的眷顾,前世修来的福分。
大军行至城下,众将领纷纷下马。
锣鼓乐器的声音戛然而止,接下来是礼部司仪官一番繁琐复杂的面圣之礼。
跪拜过睿宣帝之后,司仪悠长的大喊,
“躬迎英烈回家!逝者安息,与世长存!”
四十九门礼炮冲着西方的方向轰然而响,气魄可撼山河。
全体将领纷纷下跪。
在士兵的军魂的吟唱中,楚昱恒和许安随等人将许家英烈的牌位高高举起。
雁过留痕,长空嘶鸣,老百姓跟着下跪,哭泣声变成了无尽的哀叹声。
许家一门忠烈战死沙场何等凄惨。
许老元帅未能守住的城池如今终被荣王夺了回来,许家孤女亲上战场替父兄报仇雪恨收复河山。
许家果真没有孬种,许七姑娘卸去红妆换戎装,英姿不输给她的几位兄长半分,镇国公府重现往日辉煌。
整个京都一时间如沸腾一般,所有人都有了谈资,镇国公府被推上舆论的顶峰。
再入京都,春冉只觉得浑身发颤。
她曾经被迫离开故都,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如今满身污泥的归来,满目望去,不是怜悯的眼神便是冷漠的鄙夷,她胆怯般颤抖着身体始终迈不出那一步,除了那几个她朝思暮想的亲人,这里已经没有了家的味道。
“阿姐,别怕。”
楚昱恒不顾众人异样的眼神,拉着春冉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睿宣帝面上虽依旧笑着,心里却知这是荣王在向他示威,春冉的事情上他楚昱恒寸步不让。
大军准备入城,门口处不知哪里冒出了十几个青楼女子冲了过来摔倒在了春冉的脚下。
是人都看得明白,这是有人故意羞辱春冉。
城楼上的温熙太妃和春宜见状,嘴唇生生咬出血来,再也忍耐不住,不顾阻拦,冲下城楼踉踉跄跄的来到春冉面前。
“我儿,我儿,…”
温熙太妃扑了过去。
楚昱恒和春冉双双跪地。
太妃一手揽住一个,母子三人抱在一起,场面一度让人哽咽,不识趣的妓女们刚想再上前捉妖,被许安随等人提剑上前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后退。
“太难了,太难了,我儿受委屈了。”
春冉抚摸着太妃鬓间的白发,这些年因她的离去,太妃生生老了许多,日日以泪洗面,几乎快哭瞎了双眼。
“母妃,孩儿不孝。”
太妃不停的摇头,颤抖着布满褶皱的双手不停的爱抚着春冉的额头。
人群中又冒出声音,高喊着公主不祥为国运考虑不能从宣德门入,要走一旁的侧门才合礼法。
许安随是觉得如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难耐,难道除了这样阴损的招数他们竟想不出别的更体面些的说词么。
正欲上前理论间,只见远处传来马车极速驰骋的声音,
来者未见其人,声音却浑厚有力,
“说公主不配入宣德门的人都该拉出去杖毙。
公主为国牺牲而远嫁,幸得祖宗庇护得胜归来,这世间再无比公主更加祥瑞之人了,
咱们大胜百姓反而不以此为荣,民智竟是退化到如此地步,真当是我大胜之哀啊。”
房老先生及时赶到,
刚一露头,便引起城楼上文武百官乃至睿宣帝本人的震惊。
房老先生声名远播,乃世间隐士之大儒。
睿宣帝直至今日也才幸而首次见其真尊,激动得率领文武百官狂奔着下了城楼,将老先生迎在城门口恨不能即刻受教一二。
房老先生冲着楚昱恒眨了眨眼睛,转头恭敬有礼的冲着睿宣帝鞠了一躬。
睿宣帝急忙回礼,彰显他礼贤下士的品格,引起周围百姓连连惊叹。
“老夫久未下山,本想着凑凑热闹,沾沾喜气。
没成想刚一到,便听到了如此腌臢狗吠,但真是坏了心情,看来这热闹凑不得,老夫这就回去山里与清风为伴。”
“老先生留步,无知百姓而已,老先生莫不要放在心上。
既已来了何不宫中一叙?
想必不少人都盼着能受老先生教诲一二,还望老先生不吝赐教。”
“也好,老夫突发奇想,借着公主祥与不祥一事想到了一处好论题,
若陛下不嫌老朽迂腐,老朽愿多留京几日与陛下乃至众大臣们好生探讨探讨。”
一听房老先生会留京几日,文武百官瞬间炸开了锅,纷纷拱手相迎,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房老先生缓缓来到春冉面前,他弯着臂膀,露出一脸的慈爱。
“鸳鸯袖中尽显大义,公主替大胜担下了伤痛,公主受委屈了。”
春冉挽住了房老先生的手臂,房老先生一路携着春冉步履坚定的穿过宣德门踏入了城内的石板路上。
睿宣帝心情复杂到如同翻江倒海。
这一场闹剧他输得一败涂地。
那种久违的自卑感在见到楚昱恒的瞬间油然而生。
就好似少时那般,先帝不喜他,所有人都说他不如荣王,他用尽了全力也得不到认可,他一个人在屋里感觉脚下的路越走越黑。
睿宣帝率领文武百官以及房老先生回了皇宫准备接下来的庆功宴。
楚昱恒要率领大军游街,还要去许家祖坟祭奠许家英灵。
大军进城一路享受百姓的鲜花和掌声。
原本足不出户的世家贵女们也早就高价拍下了各大酒楼最好的位置,沿街亲眼一睹荣王的风采。
“快看快看,前面最威风那个就是荣王。身姿如此挺拔,不愧将帅之才。”
“咦?荣王长这个样子么?怎么有点不像啊?
我小时候见过他不是这般粗犷的,怎么感觉苍老了许多呢。”
女人们聚在一起难免叽叽喳喳。
顾心兰全然不顾自己已为人妇的身份冲到了最前头眼巴巴的仰望着荣王从她的面前策马而过。
“荣王,王爷…”
顾心兰放声尖叫,可那声音瞬间被周围海潮般汹涌的欢呼声吞没。
这可是她心心念念整个少女时期的梦中人,如今人回来了,她却被祖母嫁做他人为妇,与心爱之人今世再无缘分。
她不甘心,她悔恨,顾心兰不禁放声痛哭。
“凭什么,凭什么她许安随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荣王的身边。”
顾心兰不甘又满是怨怒的怒瞪着许安随。
“还有萧东瑶这个老女人。凭什么她可以陪着王爷在匡北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
她们不配,她们全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