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孙儿只想做将军,为我将军府遮风挡雨
滕王府。
“不知为何,本王这些日子总是心神不宁。”
滕山蹙着眉头,眼袋耸拉,显然好阵子没睡好觉了。
这时,其身旁矗立着的男子淡然一笑:“大人这是多虑所致。”
“入眠前,大人不妨饮上两杯安睡酒,兴许能有所改善。”
滕山轻瞟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你被公山顺一脚踢走,转头就来投靠本王,不怕别人说闲话?”
那男子坦然自若,“大人此言差矣。”
“这些年,林某点灯熬油、兢兢业业,为公山将军排忧解难。”
“功劳不言谈,苦劳那是数不胜数。”
“哪怕公山将军时而脾性不好,林某也没有任何怨言。”
“为下属,当忍常人所不能忍。”
“只是”
他仰起头,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叹息,“赤娄县之事,公山将军不采纳我的建议,一意独行,导致顾全小儿在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中赢了满贯。”
“事后,公山将军将气尽数撒在林某身上。”
“从那时起,林某就想通了。”
他目光灼灼,掷地有声,“公山顺并非明主,林某想要追随的,是如滕王殿下这样的人!”
“滕王殿下年少成名,是如战场之神剑,谋财伟略更是胜他公山顺百倍不止!”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忍不住掀袍、单膝跪地,“滕王殿下肯留下林某,乃林某毕生之福分!”
滕山露出一抹笑容,将他搀扶起来,“林先生,请起吧。”
“你有这份心,本王很高兴。”
“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林先生一脸感动,“大人”
“属下自当肝胆涂地,在所不辞!”
滕山微微颔首,旋即对着一边的侍从道:“给林先生安排一间环境好点的卧房。”
“是。”
他又看向林先生,“这几日林先生就好好休息吧。”
“需要先生的时候,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林先生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是是是,属下明白!”
待其离开,滕山收敛了笑容,满脸的漠然,“废物,总是可以再次利用的嘛。”
“查一下,白莲教之人入京是怎么回事。”
帘幕后方,一道人影微微点头,旋即消失不见。
宽敞的厅堂,仅余他一人。
独坐片刻,他方才起身,步伐缓慢地走至佛龛前。
其上,端坐着一双眼微闭、满面慈悲,好似念念有词的菩萨。
点上三根香,虔诚地拜上一拜。
旋即,他伸手,将菩萨像扭转过来。
进入眼帘的,是一尊恶鬼像。
恶鬼持旗握刀,甚是狰狞。
并且,其脚下踏着的方印,形似玉玺。
滕山只是静静盯着,瞳孔内闪烁着幽深的眸光。
将军府。
顾肃一众人,为顾擎天送行。
宁氏哀求似地道:“天儿,就不能多留两日,陪陪为娘吗?”
顾擎天自是不舍,但脸上还是带着轻松的笑,“娘,前线急召,孩儿得快马加鞭赶回去,也只能对不住您了。”
顾肃搂住夫人的肩膀,洒然笑着:“儿子保家卫国,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昔年,父亲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现在成了人人敬仰的‘天武将军’。”
“我还指望着天儿,也讨个封号,壮我将军府之名呢!”
相较于顾肃的满怀期许,宁氏则是缄默不语。
生在将军府,不上战场拼杀,岂不堕了将军府的威名?
这个道理,她怎会不懂?
只是不舍、忧心,亦或两者兼备。
因而,哪怕明知无用,也想尽力挽留一番。
指不定就成了呢?
为母者,皆如此。
“大哥。”
顾全走上前,温和道:“娘有我陪着,你放心去吧。”
他牵起宁氏的手,安慰道:“娘,大哥身强力壮,区区鞑靼还奈何不了他。”
他压低声音,“况且,曹爷爷那么重视他,有些时候自然会偏心地给些特殊照顾。”
“您就把心放肚子里,预祝大哥荣耀归来吧。”
‘特殊照顾’一词入耳,宁氏脸上都不禁多出分笑容,指尖点了点顾全的额头,“你啊你,就不能像你大哥一样老实点吗?”
“这么滑头”
顾全摸了摸鼻子,“再滑头不也是您生的?”
宁氏瞪了他一眼,仰着鼻,自夸起来,“这聪明劲还真随我!”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无不会心一笑。
顾肃凑了上来,“夫人,我呢我呢?”
“全儿哪点像我?”
说真的,这个问题一直压在他心里。
总是找不到一个好机会,将其吐露出来。
现在时机到了,怎能不把握?!
“你?”
宁氏敛起笑容,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依我看,没一点像你。”
顾全一听,脸皮剧烈抽动,差点没绷住。
这话说的,跟明说没啥两样了。
果然,顾肃脸都黑了。
可奈何说这话的人,是老婆大人,他也只能受着。
顾擎天望着几人,眼神分外柔和,心中喃喃着:“有小弟在,我也就放心了。”
哒哒——
顾擎天独自一人,大刀阔斧地端坐在马车上。
对家人显露出的温柔早已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刚毅与决绝。
临走前,他见了顾鸿一面。
“真的想好了?”
小院里,顾鸿背着手,望着随风飘下的叶片,平静问道。
他深吸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想好了。”
顾鸿转过身来,正视着他,肃然道:“鞑靼是杀不完的,只要还留有血脉,他日便会卷土重来。”
“曹前跟鞑靼斗了十几年,也未曾想过彻底剿清鞑靼。”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顾擎天忽地道:“这点,孙儿自然明白。”
“那你为什么”
顾鸿皱着眉,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未说出口,只听顾擎天道:“我将军府深陷泥潭里,不能光靠小弟一人拉扯出来。”
两人视线倏地相碰,无形中好似有火星迸溅而出。
“此番,孙儿以立功为主,不会置自身于危境当中。”
他顿了顿,脸上唯剩‘认真’二字,“孙儿与小弟不同。”
“小弟所做的事,能令我大乾踏破桎梏,开辟新天地。”
“但孙儿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孙儿只想做将军,为我将军府遮风挡雨。”
“这,就足够了。”
嗡——
今天的风,格外大。
迎着风向的叶片,犹似铜墙铁壁,为后边的叶片抵着烈风。
屡次摇摆、欲脱落,但仍旧撑到风静止了,方才如卸了力一般纷纷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