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渺远
黄鹄心里一慌，连忙把追问青山的心思抛开，回身抱着黄凰的肩膀，安慰着问：“妹妹怎么了？你哭什么？”
听她这么问，紫鸿林翠等同学的注意力从青山身上转移到黄凰身上……
“这个外表柔怯内心倔强的小姑娘又怎么了？”林翠心想……
紫鸿本来被青山弄的有些烦躁，看见小丫头又哭了，不耐烦的想：“这小丫头又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谁招她了？”
“谁招她了……“
想到谁招她了这个问题时……心里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他的意识抗拒往那个方向想，随即转开念头，转而想，丫头一定是因为自己跟青山吵架而伤心了……大家感情这么好，从来没有吵的这么凶过，现在吵的这么凶，她应该是担心吵伤了感情，以后大家的感情没有以前好了，所以才伤心的……一定是这样……
随即又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太幼稚，黄凰小姑娘只是柔怯不是幼稚……不可能会觉得他们吵这一架就伤感情了……
看见黄凰清水似的眼清泉水似的往下流，别的同学还在想着小丫头好好的怎么流泪了？
重峦突然一屁股坐在上，哇的一声嚎了起来！
同学们被吓了一跳……黄鹄又是烦燥又是莫明其妙的连喘了重峦好几脚：“你瞎嚎什么？”
重峦干嚎了两声，又止住了……
他心里的悲伤忍了很久了，但是因为要保守秘密，他一直忍着不敢哭……这时候，终于把秘密说出来了，终于觉得可以痛痛快快哭一场了，但是嚎了一声之后……却又觉得哭不出来了……那种特别想哭，特别想大声嚎啕的欲望已经过去了，消失了，虽然心里依旧很悲伤，却哭不出来的感觉……
他试着又干嚎了一声……干巴巴的，没有眼泪，没有感情，似乎比狼嚎的内蕴还少，比狼嚎的感情还干涸……
紫鸿看重峦干嚎了一声，就直愣愣的瞪着眼睛哭不出来，憋的满脸通红……
不由的一半担心，一半莫明的心凉的问：“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重峦像被气噎住了，直愣愣的瞪着地，哭不出来，也说不出来话……
紫鸿半上出自己心里的气，半是帮重峦顺的似的，用力拍着他的背……
重峦被紫鸿捶了两下，顺过气来，又干嚎了半声……感情终于蓬勃的冲出，化成眼泪泉水似往下淌……
林翠看着哭的恨不得把地板砸出个窟窿的重峦，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转头问青山：“他怎么了？他哭什么？”
青山红着眼珠，嘴里发苦的说：“班长回去了，班长回去了啊！”
“回哪儿去了？”林翠心是已经有了猜测，但总觉得这个猜测太匪夷所思太天方夜谭……
“回哪儿去了？”青山苦着脸，强忍着没哭出来，艰难的说：“我怎么会知道……可有回他的二十年后了吧！”
这话一出口，所有的同学，第一感觉不是悲伤……而是瞪大眼睛，都惊呆了……
前一个问题，班长是从三十年后回来的，已经让他们很难接受，虽然他们感情上，理智上，都相信了青山的话，但是，对这件事的认识总有些隔膜，总觉得不真实……即然觉得不真实，也就没觉得这件事有多么的重大……
但是，他们连班长是从三十年后重生回来的这件事还没法认同，没有彻心彻底的接受的时候，青山又告诉他们，班长又回去了，回三十年后去了……
他们总有一种在梦里听人说梦话的不真实感……
因为这种不真实感，林翠紫鸿等同学还能保待情绪的稳定，没有像青山重峦那样悲伤到心神里只剩下悲伤……但是，随着这和不真实感渐渐消失，随着青山和重峦的话在他们心灵里越来越清晰，悲伤就开始一丝丝的在他们心灵里酝酿，一丝丝的占据他们的心神……
林翠的倔强让他不想对悲伤认输，她不想让悲伤占领她的心灵，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她勉强一笑，对青山说：“别胡说了，好吧，我相信你们说的前半段话，相信班长真的是重生的，是从三十年后回来的拯救我们的……但是，班长现在明明在宿舍里睡觉，你怎么又说他回到三十年后了呢？你瞎说什么呢？”
“我没瞎说！”青山抽噎着说……
“那现在在宿舍里睡觉的是谁？”林翠死死的抓住这一个理由，只有这一个理由，能够挽救他的心灵，使她的心灵免于沉沦于巨大的悲伤之中……
“或许是以前的清诚……“青山摇了摇头，很肯定的，猜测说：”反正我跟重峦都觉得他不是陪伴我们这两年的班长……“
“为什么？”林翠问……
青山揉了揉脸，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了一些，解释说：“感觉……”
说完，他抬头用目光在众位同学脸上扫过，问：“很明显的感觉，我不信你们没有感觉到？”
林翠紫鸿跟众位同学对视了一眼，他们确实感觉到班长清诚这两天不太对劲儿……但又说不清楚哪儿不对劲儿……所以青山说出现在那个人不是他们原来的班长这么荒谬的话的时候，他们没有激烈的反对，因为他们心里稳稳觉得这个理由似乎很合理，很能合理的解释清诚这两天的不对劲儿……
林翠虽然心里觉得清诚这个理由有些合理，但是终究不愿意相信这样荒谬的事情，不但理智上不愿意相信，情感上更加不愿意相信……如果现在的班长真不是以前的班长了……她无法想象自己和同学们是否能够承受的住这种重大的打击，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更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这个不是原来的那个三十多岁的班长，而变成了跟自己一样十三岁的陌生的班长……
“你感觉到了什么？”她挣扎着，问青山，质问青山……
青山抬头看了林翠一眼，他很理解林翠的挣扎……如果不是真接作用于他的心灵上的感觉，如果只是别人有逻辑来告诉他，现在的清诚已经不是以前的清诚了……他是绝对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事情的……
但现在是作用于他心灵的感觉，明明白白的印在他的心灵上，他无可反驳，无法不相信……
但是，他愿意别人不相信这件事情，如果所有的别人都不相信这件事情，那么就说明这件给了他巨大的悲哀的事情是他自己的错觉……那该是何等庆幸何等欢喜的事情啊！
所以，当林翠质疑他的时候，他的心里似乎看见了一丝希望似的，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感觉上不一样了，你也知道，我们班的同学感情很好，彼此的心灵都没有隔膜，心灵都是相通的，谁想要说什么话，一个眼神，我们就都懂了，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总说些废话，我们都知道这些是废话，但我们都愿意说，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些废话会让我们的感情更深，心灵更通透……即便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有不说话的时候，当我们不说话的时候，我们的呼吸声，会渐渐的有意无意的重合……”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抬头的了同学们一眼，然后，才能接着说：“但是现在，他不再对我们说废话了……即使不得不对我们说的话，也是冷冰冰像机器一样没有丝毫感情……他不说话的时候，我们站在他身边，他的呼息声不再跟我们重合，无论我们多么有意的想跟他的呼吸重合……我看他的脸，看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他心灵里……能看见的，能感受到的，是他对我们的驱离，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在显示一种意思，干紧离开，别打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