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再次反醒
躺在床上……心里憋气……一直到半夜……
一个影子……从眼角飘过……又一个影子，从眼角飘过……
我去……这是哪个小萝卜……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
老木转头看……绿野正瞪大惊恐的眼睛，看着他？
一根手指按在嘴巴上……憋着气嘘……
又挤眉弄眼冲自己？还是冲自己身后使眼色……
搞什么鬼……我回头看……
鬼！？啊……
我去……真是鬼啊……满脸白毛这是什么东西……
脑子空白了两三秒……老木大叫一声……一拳抡了过去……
那鬼一头倒了过去……
叫的比老木这惨……比老木还惊天动地……
这惨叫声……怎么有点熟？不，是很熟……
像……青山？
老木爬过去……扒拉开铺盖……
果然是这混小子……这家伙用一张白纸，上面捅了俩洞，贴在脸上……
被老木一拳正好捣在鼻上……这时候正满脸鼻涕眼泪吸着凉气嚎……
我……
扯把枕巾给他擦泪……一边骂……
“活该……半夜不睡觉……装鬼……有病啊！”
看他脸上的眼泪越擦越多……老木的鼻子都替他疼……
他一边抽着气一边疼的哭，气道：
“问重峦……”
老木看重峦……这小子正躺在床上打呼噜……
假不假？谁见过小孩子打呼噜都打出颤音的……
刚才喊那么大声……这小子没醒才怪……
“重峦……”老木叫一声……
这小子用呼噜回应老木……
唉……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太费劲儿……
老木回头问青山……
“重峦怎么了？”
“我举报……”树林从床上坐起来说……
老木看向他……心脏就是一缩……这小子脸上也贴了一张白纸……纸上捅俩窟窿当眼睛……窟窿边沿儿还染成了红色……像俩眼被挖走了留下俩血窟窿……用艺术的眼光看……别说，还真像……
“对，是重峦的主意……”一个分不清头和脸……前脸后脑全是头发的怪物从被窝里钻出来……扯掉头上的草帘子……是玉河……
好吧……这一个个小萝卜全在装鬼……除了绿野一一这家伙是吸引老木注意力的……
幸好一拳把青山捶哭了……中断了他们的演出……不然，半夜突然发现一屋子鬼……非把自己吓出心脏病……
老木可没参加万圣节的经验……
“张重恋……你给我滚起来……”
全宿舍的小萝卜都爬起来了……连二班的四位都爬出来了……只剩下重恋……这小孩还在独树一帜的打着呼噜……
树林睡在他身边……一脚把他蹬下床……幸好小萝卜们的床是干草袋子……
这小子从干草袋子上滚到地上……揉了揉眼，装做刚睡醒的样子……问：“哪个混蛋踢我？”
树林直翻白眼……跳起就要收拾他……
这小子在地上一滚……滚到老木身后……嘻皮笑脸的说:
“班长……我们是为了你好……为了让你开心……”
我去……我真开心……眼泪都出来了……被吓出来的……
“你一天都没笑了……青山让我想个办法让你笑一笑……”
让我笑一笑……这办法真缺……我就算笑不出来……也能叫出来……
唉，难为他们了……老木心里暖暖的……小萝卜们也是为了让自己笑一笑，虽然办法有点蠢……
不过……真的一天没笑了吗？好像是……今天一天都觉得肚里有一股邪火……
这群小萝卜观察的够仔细的……不过，不就是一天没笑吗？谁还能天天笑啊……至于半夜导演这么一出吗？
“你不知道，你不开心，也压的我们心里很难过……你是咱们班的主心骨啊……连你都难过了……我们该怎么办啊……”青山很贴心贴肺的说……
唉……有这么一群小萝卜……真温暖啊……
“班长……”青山认真的说:“你是不是担心他们断咱们的电……别怕，回头他们断了咱们的电，咱们再接回来……我看他们接电线，比咱们接水管容易多了……”
这小子……还不知道私接电线是犯法的……不过……这话，这认真的样子，真暖心啊……
老木知道他这话不是说说……而是真的准备一断电就带小萝卜们接去……
老木感觉脸上有点凉……流泪了……
唉……自己的反射弧也有点长……被吓出来的眼泪……到现在才流出来……
老木揉了揉眼睛……问青山:
“鼻子还疼吗？”
“不疼……本来就不疼……就是酸的……”
“大家……”老木想说些什么……说些感谢的话……就是这话卡嗓子里说不出来……
“大家……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做卷子呢……”
“不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断我们的电……”树林认真的思考着说……认真的想出一个歪主意:
“要不我们现在先去把电线铰了，藏起来……等他们断了我们的电，我们再接回去……不然，我们还得买电线……”
“不过……我们从哪儿剪呢？”玉河认真的探索这办法的可行性……
我去……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不会想现在就去偷电线吧……
“睡觉……睡觉…”老木忙阻止他们胡思乱想……又担心他们背着我真的去偷电线……又说:
“放心……他们不敢我断我们的电……他们敢断我们的电……我们就去拆了他们县大院儿……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惹不起的熊孩子……”
“对……拆了他县政府……”小萝卜们喊……
这群野孩子……我说说而己……老木心里被小萝卜们喊的毛毛的！
“睡觉……睡觉……”老木忙劝道:“等他们真的断了我们的电再说……”
小萝卜们睡了……老木还是睡不着……
这次不是担心断电的问题，而是在反思……
自己最近思想上有些软弱了……
最近怎么了？
他把最近经历的事，一件件往上翻……
翻到在省城干休所把自己写的聘书撕掉的时候……恍然大悟了……
在哪里……在那一天……他三十多岁的灵魂，发现了自己的利欲心……
从那时候起……他觉得自己用三十多岁的灵魂披着一个孩子天真的外皮去跟人打交道、说话、联络感情、求人办事……都是在欺骗别人……欺骗别人的感情——为自己获利。
自己用伪装出来的天真和装出来的感情，欺骗别人对我的真的感情……比如秦厅长、方局长、冯主任等等……
但自己真的乖巧吗？不，在他们面前，乖巧是装出来的……
自己喜欢他们吗？对他们有感情吗？
不……自己对他们利用的成份更多……
自己……用虚伪的乖巧，骗取别人的感情，再利用别人对我的好感……达到我……的目的……
他原本也没有意识到……真实的自己有如此不堪……那一天，却突然醒悟了……
所以……从那时候起，他就有意无意把三十多岁的灵魂藏了起来……有意无意的想做一个真正十二岁的孩子……
但是，没有了三十多岁的灵魂做依恃……十二岁的老木立即感到弱小……因为弱小……便对这个世界感到畏惧……总觉得这个世界中缺少美和善，充满了丑和错……
比如红楼梦……强大的人能看到美好的爱情……弱小的人看到的是从上到下全是一副贪婪凶狠的心肠……
所谓成人世界的规则本来只是自己骂人的话……骂人的话嘛……自然是怎么夸张怎么骂……骂的时候，也没有当真……
但一失去三十多岁的灵魂做依恃……十二岁的弱小的自己却立即把那骂人的话当真了……
加上昨天见到老书记……老书记的话，老书记的遭遇，又是一剂催化剂……
老书记因为给学校通电的事，可能要被免职了……心里自然会有一些怨愤……觉得这个世界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这只是他的一时怨愤的话……报怨的话……
报怨的话嘛……自然也是偏执和夸张的……怨愤过去之后，他自然也就不再认为这话是对的……
但当时处于心灵弱小状态的自己，却相信这话是真的……相信成人的世界又有一个错误的，却必须遵守的规则……
现在想想……用自己有三十多岁的灵魂做依恃的强大起来的心灵……想一想……那话自然是错的……多做或许是多错，但也可能是多对嘛……如果老书记是一个什么都不做的人的话，现在可能同我父母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农民……即便是际遇好一些，或许会成为公务员……但也只能是普通的公务员……
他能成为县委书记……正是因为他愿意多做一些事嘛……
即便是被辞退了……人们依旧会尊敬他……他依旧比我父亲更有尊严，比普通的公务员更有尊严……这就是他愿意多做一些事的收获啊……
还是把自己三十多岁的灵魂从镇压的状态下释放出来吧……
没有了他……自己恐怕会因为害怕而成为一个厌世者啊……
再者说……自己虽然用三十多岁的灵魂，披着一个十二岁的身体，欺骗了他们——秦厅长等人的感情……利用了他们的好感……但是，这么做的目地……所达成的目的——让我们班十三个小萝卜……不，现在大概可能说是，二十一个小萝卜头了……让他们成为这个世界上顶尖的人才……这成绩也足以回报他们的好感了吧……
人啊……不能想的太远……想的太远……太阳终究是会熄灭的……难道我们现在就不活了……还是要向我的小萝卜们学习……要有一点盲目的自信力，和盲目的勇气的……
自己十二岁的身体里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重生者……这就是我盲目自信力源泉……
所以自己有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嗯，这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儿吹牛……
但最少有改变自己的家乡——大河涧的能力……这是大实话！
于是……这天夜里，老木又悟了……豁然开朗了……
他无所畏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