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事故
“你们是好孩子，真的很好很好的孩子……我不忍心骗你们，更害怕因为我骗了你们，导致你们长大后的路充满坎坷……”
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好像……
老木三十多岁的灵魂算是感觉到了……老书记似乎是真的要掏心掏肺了呀……
“等你们长大……这个世界或许会有些变化……但人心不会有什么变化……现在存在于大人世界的规则，未来还是会存在……我希望你们能遵守这些规则……而不是因为它们是错的……而违背它们……”
这话……不该是大人对孩子说的……不应该出于他之口……是任何人都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只合于一个自私的家长告诫自己孩子的话……
“其实我不是担心你们违背它……你们只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终究要遵守它……区别只是一开始便顺从它……还是经历无数碰壁挫折之后再顺从它……”
“我希望你们不要遭受许多挫折和碰壁后，再顺从它……你们都是很好的孩子，未来都应该大有作为……而不应该把大半辈的时光都荒废在与规则的争斗上……”
这真真都是肺腑之言了……
“你们太聪明了……过早的看懂了成人世界的规则，这不是好事……其实不如笨一些……看透规则的时候，已经身在规则之中……你们现在还是孩子，看透了它，却不用遵守它……有超然的身份利超然的态度，所以能够理直气壮的批评它是错的……但这对你们不好！你们未来终究还是要溶入它……而你现在认为它是错的想法，对它的批评，将阻止你们遵守它……”
这话……很对，也真的是为我们好！
老木这个三十岁的灵魂很认同，也很感激他这么为我们着想……
但……老木身边有一群十二三岁的小萝卜……一群盲目的勇气和盲目的自信力的小萝卜……一群聪明早慧又没受过伤害，对这个世界很认真的孩子……
他们没有三十多岁被世事磨的圆滑的灵魂……
他们是干净的，而且不愿意脏——难道真的让他们也脏起来吗？
“我虽然没看过红楼梦……但是知道贾宝家败了……这个规则最终会导致社会的崩溃啊……难道我们就任它造成家园的崩溃吗？”
“第一，谁都知道这规则是错的，但却只能默默遵守它……因为你改变不了它……第二，只有社会崩溃之后，所有人才会意识到要去改变它……也只有到那时候，它才会被改变……就像我们的红色革命……我们革的其实就是这个规则……国民党要遵守这个规则……但处在社会因为这个规则而崩溃的时候……所以，我们胜利了……”
“但当社会还没因为这个规则而崩溃的时候，我们只能遵守这个规则……”
“但，我们想试试……”紫鸿小姑娘在旁边认真的说……
书记看向老木……他认为老木才能代表小萝卜们的意见？或者是想让老木劝一劝紫鸿？
老木想啊……又想……
不知道该从哪个面劝起……
“对，我也想试试……”青山也在旁边说……眼睛在我们身上转了一圈，接着说:
“我们都想试试……”
好嘛，他连老木也代表了……
是错了……
不，是杨老头错了……
他不该让自己给小萝卜们讲哲学的……
自我主宰性的觉醒，不仅可以抗拒肉体的欲望，而专心学习……还会坚守自己的道德标准而不与世同流的……
希望小萝卜们不要做举世从浊我独清，举世皆醉我独醒的那个……屈大夫可是投江了的……
唉，该怎么改变他们的思想呢？该怎么劝他们藏拙从俗从众呢？
我们要做普通人，不要做英雄……更不要做反对俗世规则的英雄……因为那样的英雄会被世俗视为罪人……
这话在老木嘴里转了七八圈……终究没敢说出来……
小萝卜们看老书记的眼睛……已经从亲爱的老伯伯变成了敌人和罪人……
老木可不想现在跟老书记站在一起……被小萝卜们视为敌人和罪人……
以后慢慢改变他们的思想吧……
总之，老书记的一番话……或许是真的为了小萝卜们好……或许是不想让我们领奖的时候乱说话——这其实也是为了萝卜们好……
无论怎么看，都是为了老萝卜们好，但是……失败了……收获了一堆敌视的眼神——小萝卜们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在劝人做坏人的眼神！
在没有被这个世界搓磨圆的时候，每个孩子都是有棱角的，都是有改变这个世界的梦想的！
唉……这也是他的错……
他觉得我们比一般孩子聪明早慧……这没错……
但觉得我们的小萝卜们已经到了圆滑世故的境界……那就太错了……
他看我……想让我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想让我劝劝小萝卜们……
老木看向天空……
他不敢现在劝小萝卜们……也不敢面对老书记殷殷切切为他们好的眼神，——只好看天……嗯，天上的云像一只坚立张翅的青凤啊……
嗯……这圆滑世故，已经到了最高境界——难得糊涂了吧……
老书记生气的一巴掌拍在老木的头上……
唉……披着一张小屁孩的皮的弊端啊……谁想打就能打一巴掌……还只能忍着……
“陪我走走吧……去看看你们修的桥……你们的引水工程……”
好吧……小萝卜修桥引水真的成了政绩工程了……
老书记当先走了……老木只好跟着……
小萝卜们用眼神告诫老木——千万不要和这老家伙同流合污……
老木无语，他知道老书记是真的为小萝卜们好，劝孩子不要正真，劝孩子要糊涂——这些话大概只有真正爱护孩子的长辈才会说的……
但是……小萝卜们不愿意听！
老木虽然有三十多岁的灵魂——不是孩子的……却也不愿意听！
凭什么，重生一回，凭什么不能肆意一回……
但就怕……虽然是重生者，还是会被这个世界搓磨圆的，那要受很多苦，自己倒不介意——但要带着小萝卜们一起走这条被搓磨的路……
是安安稳稳的把小萝卜们送进大学里，做个幸福的世俗人……
还是……
老木自己心里也拿不定主意……
顺着小萝卜们修水管里开的小径……向里面走……
唉，老木是准备先带他去看桥的……然后顺着河再去彩石潭看看，再顺着河回来……
真没打算走这条路……这条小径两边的藤蔓已经又在小径中间会师了……小萝卜靠着灵活，还能钻来钻去……
这老书记这么年纪的腿脚……老木真替他担心……
老书记走在前面背着手，削瘦的身体已经有些驼了……
他也才五十左右岁吧……看起来已经很苍老，很疲惫了……
老木忙跑到前面去开路……
他弯着腰，跟我一起把交结的藤蔓扯断……突然说：
“我要退了……”
哦……终于知道这条路难走了吧……老木正要带他回去，从大路去看桥……突然明悟……
老书记这话的意思……不是回去吧……
“退了？”老木不确定的问……
“是啊，退了……”
啊！？……
老木一时不知道该在脸上装上哪种皮肤了？
这事情跟自己说的着吗？
自己总共跟他才见过两面还是三面呢？
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个呢？
他看都没看老木的脸上的表情，接着说：“都说你早慧……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退了呢？”
这……还装个屁啊……老书记已经当自己是成年人一样对话了，已经默认自己能听懂他的话了……
“为什么退了？”老木只好问……
“小团子乡中心学校……电死了一个孩子……前天……”老书记自责有无奈的事……
老木差点跳起来……
背上出了一层又一层冷汗……
因为上辈子已经用电习惯了……以为所有人都知道，电是不能碰的，碰到是会死人的………
老木真的以为所有人都知道……以为小萝卜们也都知道！
但是他们不知道啊……他们不是从二十年后穿越回来的……他们是第一次见到电……他们不知道电是危险的……
以小萝卜们的好奇心……用手去碰电，或者用电线去打火花玩……是迟早的，一定会做的事啊……
幸好这段时间，青山一心扑在造飞机上……树林一心扑在收音机上……其他的小萝卜们分别围在两人身边……还没对电产生好奇心理……
如果上次如果树林不是拆了录音机……而是拿手去捅电源——想看火花飞溅的奇景！
老木真后怕啊……后怕的冷汗一层一层的出……真感谢那台收音机啊，是它吸引了小萝卜们的注意力……
他恨不得现在，马上就跑回去，把小萝卜们召集在一起……狠狠的跟他们讲一天电的危险性……
但老书记却像找人倾诉一般……慢慢的说：“前天……那个学校刚通上电……夜里，孩子就被电死了……是我提议主导的，先给学校通电……我负全部责任……所以，要退下来了……”
哦……啊！怪不得老书记看起来这么疲惫衰老呢……原来他说的退……不是退休的退……是被免职了……
“从县长到县委书记……我在平山县干了十几年了……说实话，我没为平山县做过什么事……没让平山县的老百姓吃饱肚子……也没让平山县的老百姓穿的起衣服……这个县委书记我做的一直很没脸，一直很窝囊……唯一让我脸上稍稍有些光彩的事……就是你们，你们拿了省赛的冠军……这对于其他的县市，其他的县市领导来说，或许只是一值一提的小事……但对于平山县，对一我这个县委书记来说，却是唯一的荣耀……唯一的让平山县在全省里露了一次脸……唯一一次，让省里的很多领导知道，自己省内还有个平山县。在你们没去省城领奖以前……全省有几个人知道我们省里还有一个平山县啊！所以，我觉得你们很好……真的很好………我心里很谢谢你们，真的很谢谢你们……”
老木理解老书记了……他是被免职的……走的太委屈太寂寞了……
或者应该安慰一下他……或者组织小萝卜们去县城在他离职的时候去送送他，免得他走的太寂寞吗？
“给你们学校通电……是我认为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现在依然认为这是最正确的一件事……但是，他们认为这是错误的……要让我为这一件事，做出检讨……”
“其实做检讨也没什么……我就是心里不舒服……给学校能电这件事，是对的，我现在依然认为是对的……为什么就错了呢？为什么他们非要认定是错的呢……”
唉……老木算是理解，他刚才为什么对自己说那么一番话了……
为什么要劝小萝卜们不要认真的对待对错，而是要遵守成人世界的规则……
他是有感而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