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大炮
“有些话紫鸿没说清楚，或者是没想明白……我替他解释一下……”老木说……
“第一，是关于善良的问题，紫鸿以为你们……或者说大人们不知道什么是善良，所以没法告诉孩子们……这句话前半句是错的……你们是知道什么是善良的……但是没法告诉孩子们？”
“第二，是关于孩子校服的事……她以为你们看见孩子穿的漂亮，就不高兴……这是也是错的，你们也希望孩子穿的漂漂亮亮的……”
“就是校服的意义，也是为了让孩子穿的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只是在这个想法与让学生把校服穿到身上之间的过程中……因为成人世界的规则，使事实与想法背道而驰了……”老木很含蓄的说……不过太含蓄了，他们没有听懂，所以没有刷到仇恨值……
“再说的详细一点儿吧……红楼梦不是一本好书……因为讲的是贪污和早恋……红楼梦中的成人世界有一种规则……那就是凡银钱过手，必刮一层……从主子到奴才，从管家到最低的奴才……都想管事做事儿，因为管事儿，才会有银钱过手……而他们又必须尊守银钱过手必刮一层的规则……所以，只要管事儿做事，便能富有……”
“这种成人世界的规则，不知道是从曹雪芹的时候一直延续到现在……还是现在的人从红楼梦中明悟出来了这种规则……反正，现在你们的成人世界，是被这种规则所限定着的……”
“你们不要觉得这是污蔑甚至污辱你们……就说校服吧，为什么事实会和想法背道而驰？让学生穿校服的本意是让学生漂亮整齐……而到了事实阶段，就是校服真的穿到学生身上之后，却比学生在家平常穿的衣服更丑陋？即然穿上校服更丑陋，已经不符合最初的想法和本意了……为什么不取消校服？为什么还非要让学生穿着？甚至看见学生们自己做的更整齐漂亮的校服——比如我们的校服……竟然会产生敌意？”
“是什么原因？你们心里肯定知道，却不愿意承认……那么，就能我来说透吧……因为因为红缕梦中成人世界的那个规则，因为现实世界中，成人世界里有同样的规则……”
“做校服的想法，是为了让孩子穿的整齐漂亮……但在做这件事的过程中……因为成人世界的规则……做这件事的人的目的变了……变成了做事中刮油……而不是为了最初的目的……就说校服吧……从经手的老师，到学校经手的领导……谁手上不沾一手油？我并不是说你们是坏老师或者坏校长……而是在说，成人世界的规则……你们也是被限制者……如果你们有人违背了这个规则……不肯粘这一手油……那么，你做老师或者校长恐怕都做的不很舒服……因为遵守规则是最舒服的事……”
“钱，被学生交到老师手里，再到做衣服的厂家手里……过了很多人的手……被粘去了很多油……而厂家又要赚钱……怎么办……只能在成本上节省……用最差的料，最差的做工……这就是校服穿到学生身上与最初的本意背道而驰的原因……不怪任何人，只怪成人世界的规则……”
“但是，虽然不怪任何人……但你们自己有良心，你们自己的本心还是怪你们的……觉得学生们的校服这么丑，全怪自己的沾了一手油……这不是别人的责怪，而是你们自己的良知在责怪你们……所以，没法开解……只能掩盖……所有的孩子都穿这样丑的校服……也就不觉得丑了……不觉得丑了，也就掩盖住了你们自觉的罪恶……但是，当我们穿着漂亮的斗篷站在这里的时候，却揭开了你们自我掩盖的盖子，让你们的良心又开始责怪你们自己的……所以，你们看我们穿的漂亮就不舒服……大概是恼羞成怒吧……”
“然后，再回到第一个问题……因为他们遵守了成人世界的红缕规则……虽然没有人怪你们……但你们的良心知道这是违背善良的……你们的自我认知，已经觉得自己不再善良了，自己不是善良的人……所以……你们虽然知道善良是什么……即不敢告诉孩子们……怕孩子们知道了什么是善良，怕孩子用善良的标准来审判你们……怕孩子看见你们满身都是罪恶……所以，你们不敢告诉孩子们，善良是什么……或者，你们把善良的定义，删去了自己违背了的那些……随着你们违背的越来越多，善良的定义被你们删除的也越来越多……最终，变成了‘无’，也就变成了，你们也不知道善良是什么……也就像紫鸿说的，善良变成了一个你们批评孩子时所用的一个虚无的标准……”
“他觉得你们这样做伤害了孩子……但我觉得，你们这样做的罪过要大的多……很多很多……你们伤害的不只是孩子，而是人性……人性之所以为人性，就是因为有善良和道德……因为你们的良知知道你们做的事损害的善良和道德……因为你们害怕孩子知道了真正的善良和道德是什么时……用来审判你们的罪恶……所以，你们告诉孩子的道德标准……是删除了那些你们违背了的内容……这样一层一层删减下去……你们告诉孩子们的道德还有什么呢？然后，你们又指责孩子越来越不善良，越来越没有道德……这还只是小问题……大问题是，这样一代一代传递下去的人性，一代一代删减下去……还会有善良和道德吗？”
……
老木讲完了，等了一会儿……自然不是等鼓掌……
鼓掌自然没人鼓掌的……他是在等人说话，然后就认个错，然后就顺势下台……
没有鼓掌，也没人说话……唉，有人站起来骂自己胡说八道也好啊……
他有点被晒着的尴尬了……
不过……仇恨值应该刷起来了吧……至少他们不再盯着紫鸿看了……
“我讲完了……我下去了……”老木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去了……
主持人尴尬的跑上台……
“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她也不知道是该说老木说的好，还是批评一两句……唉这次是她转圜不过来了……那个了两次，干脆不提老木的茬，说：
“接下来，就五年级组的前三名同学，上台领奖……”
颁奖虽然接着颁奖……但人们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讲台上了……
……
紫鸿和白鹭把红包给了老木……
跟县赛一样，上台领奖给一个证书和红包……证书没什么用……红包里是现金……
幸好台上直接给了现金……如果台上给个凭证让小萝卜们下台后去取……
哈……那就尴尬了……刚才把人家骂的那么狠，你说人家好言好语好脸色的把钱给我们吗？
老木打开红包看了一眼……
省赛果然豪爽……
两个八百块……一千六百块的巨款啊！
加上我手里的一千，回去县里再给两个五百……三千六！
老木可以很自信的说……我们大河涧小学，真正的脱贫了……以后再也不吃窝窝头了……
颁奖一结束……老木他们就在所有老师们的目光的欢送下……灰溜溜的逃了……
老木决定了，出去就让小萝卜们躲物理博物馆里……尽量不跟他们碰面……尽量让他们尽快忘记我们今天说过的话……
连吃中午饭，也没趁人多的时候去……当然，主要是小萝卜们迷上的飞机……一次次叫他们，才把他们弄到了餐厅……
吃过饭，小萝卜们继续去博物馆研究造飞机……唉……经过这次颁奖……我的心脏坚强多了……造飞机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开地图炮……随便造吧……
方局长找到老木……他的心脏经过这次颁奖……也被撑大了不少——或者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
好当着他的面，当着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面……被指桑骂槐的骂了一顿……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反倒是面儿上开朗了很多，当着秦副厅长的面也不拘谨了……老怀疑他不是想通了什么，而真的是破罐子破摔了……
“颁奖大会正式结束了……咱们明天下午走……所以，趁还有时间，你们第一次来省城，想去哪儿玩，我带你们去……”
“回头问一问其他同学吧……”老木说……唉，也不用问了，估计他们哪儿都不想去了……现在他们的心思全都被飞机给埋葬了……
老木想着……突然……
“不对呀……怎么就结束了？还没通知我们什么时候去北京参加国赛呢……”老木问……
方局长说：“秦厅长说这次春雷杯的国赛，咱们省不参加了……”
“为什么不参加了？”
“秦厅长没说……”
“你怎么没问问……”
一听这话，老方局长突然就炸了：
“我就是一小科，人家是副厅……平时上人家办公室都进不去门的，我问什么呀问？再说，你上午在台上那一通骂啊……人家觉得你是孩子，不跟你计较……但我这个局长……人家会给我好脸色——人家指不定觉得你那话都是我教的呢？人家指不定就开始研究怎么让我这个局长退休呢，也就是我，这个苦差事儿早不想干了，不然，我早跟你们划清界线了！”
“哈，就因为在台上说话不好听，就把我们参加国赛的资格取消了？”
老木这个气啊……至于吗……
“可能不是这个原因吧……好歹一个厅长呢，不至于跟你置气……”
“那还能是什么原因？”
“这个，我真不知道……”老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估计怕你们再得了奖，到首都也乱说话！
“他在哪儿呢？我去问他……”
“三楼，组委会主席办公室……”方局长说，突然又担心道：“别闹事儿啊……”
“我做事，你放心……”老木蹬蹬的向三楼飞跑去……
“放心……放心个屁……”方局长在老木背后突然暴发了……“反正我这局长是干不成了……你随便闹……”
老木没敢回头……还局长都不准备干下去了……这是受了谁的气了？被秦厅长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