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奶奶叫我呢
给大河涧中心学校增加中学部……
这个想法，落到老木心里，就生了根……
增加中学部，能不能增加，怎么增加？
上辈子没做过教育事业，他不知道难点在哪儿……但是，这是他最希望的，也是最美好的解决办法……
回头找杨老头打听一下……看看怎么能把这件事情做成了……一定要做成了……
“我真没想自杀，真的……我就是心里难受，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你们别跟我爸妈说……”林岚还在哭……
唉……这可怜的孩子……哦，不是……青山这混小子，恐怕真弄错了……人家恐怕真的只是心里难受，想找个地方哭一场……
“好啦……别哭了……我们不告你爸妈……”老木又转头吩咐小萝卜们：“今天这事儿，都不要往外说啊……”
“能放开我了吗？”林岚问……
老木忙让青给把绳给他解开……
“我能走了吗？”他又问……
“你先别走……你想上学吗？”老木问……
“唉……不想上了……也就剩两三个月了，早晚都要缀学，何必非等三个月后呢……回家还能多玩几个月……”他说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语气里带着不甘心……
能坚持上到五年级，都是喜欢学校的孩子，不喜欢学校的，到了四年级，甚至三年级，就辍学了……
老木想对他说说自己的想法，想让他等一等再缀学……
但是，中学部这件事，老木心里没有一点谱……实在没法给他打包票……
上辈子的经验，失望的人最怕别人给他描绘一个美好的前景，最后却无法实现……那是最遭人恨的……
送走了他，已经快十点了……小萝卜们也没有兴趣再把篝火晚会继续下去……收拾了一下，灭了火，回去休息了……
老木已经不在鸡舍睡了，又回到男生宿舍里——鸡舍的屎尿味太重！虽然每天都打扫，但几百只鸡，闷一晚上的味道……
老木宁愿回宿舍，被睡觉不老实的小萝卜们半夜踹醒……
刚睡着一会儿……就听见门外有人叫他……
这半夜的……鬼叫什么呢？
老木以为是做梦……迷迷糊糊听见声音越喊越大……直到淅淅的竹管水声传到我的梦里……老木恍然一惊……醒了……
窗外，真有人在叫他——是玉河妈妈……
“姨……怎么了？”老木问了一声……
“柳燕不见了……”
我去……
老木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三两下穿上衣服，带连带着把青山踹醒了……
“是不是上厕所了？”老木问……
老木多么多么希望她只是去上厕所了……
“没有，紫鸿去厕所找过了……”
老木的睡意全消……心砰砰的大跳，似乎要跳出胸腔……
如果是别的同学消失了，虽然也紧张，但绝不会这么紧张……
柳燕……关键是柳燕啊……
从她奶奶死后，小姑娘的精神一直都很阴郁……
老木心里满满都是不好的预感和预想……
连踹带喊把小萝卜们全都叫醒……
让玉河和绿野留守，其它的同学两人一组，撒开了四面八方去找……
如果柳燕是想奶奶了……
她会去哪儿？
老木不敢想不好的答案……把不好的答案去除……还剩两个答案……
一个是她家，一个是她奶奶的坟……
老木吩咐紫鸿，让他们在附近找，注意安全，找不到也不要着急……
老木和青山去柳燕家找，再去她奶奶的坟上……
杨老头站在办公室门口……
真佩服这老头的不动如山……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也不叮咛一声，只是站在门前，默默的看着……
其实也没什么可叮咛的……
四面八方都有同学们去找……
柳燕家和她奶奶的坟上也有人去找……
老木想的很周到了……没什么想不到的地方……
他的性子又是绝不肯说废话的……
但老木真希望他能说句话……哪怕是废话……自己的心能安稳些……
老木和青山飞跑冲出校门……冲到山影的黑暗中……
希望柳燕是回家了……希望她刚走没多久……希望我们在路上能够撵上她……
……
刚跑出学校没多远……
迎面跑来了黄鹄……
“找到了……”
老木的心猛然松了下来……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在哪儿呢？”他忙问……
“在桥头呢……”
老木的腿又一软……不敢想下去……
忙向西纱河边跑……
“他跑哪儿干什么？”青山一边跑一边问……
“她说看见奶奶了，她奶奶在叫她……”
这……老木和青山背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吓的！
老木虽然有三十多岁的灵魂打底……
但这深更半夜荒山野岭风吹树晃鬼影幢幢风吹草伏鬼声漱漱……
老木上辈子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小三爷胖子的大心脏……
“你怎么不把她叫回来？”
“她不肯回来，妹妹在陪她聊天呢……”
我去……
黄凰陪她聊天？
黄凰还天天哭着找妈妈呢……
她们不会聊到一起跳河吧……
老木又加快了速度……
跑到离桥头不远……
看见俩小姑娘相互枕着胳膊，肩并肩，头并头，躺在浮桥的竹排上，看着星空，亲密的窃窃私语……
看来自己的担心纯是多余……
俩小姑娘聊的很开心……
清铃似的笑时而撒向静谧的星空……
气氛很好……
老木后退几步……没有打扰她们……
拉着青山黄鹄后退出去很远……
“你们回去吧，把同学们都找回来……回去睡觉吧……”
“我不回去，我等妹妹一起……”
“那青山自己回去吧，让同学们都放心回去睡吧……还有告诉同学们，明天都不要提这件事……就当今夜的事没有发生过……”
老木一直觉得同学们对柳燕过分照顾了……这虽然源于同学之间的感情和关心……
但对柳燕来说，恐怕却是负担，让她觉得不自然，觉得自己是特殊的一个……特殊，无论什么原因的特殊，都代表着心灵的孤立……
她今晚或许只是睡不着，想出来散散步……即便原本不是，也必须引导她的心灵，让她认为自己只是睡不着想散散步……
如果让柳燕知道今夜全班同学起来找她……
她的心上恐怕会有很重的负担……
同学们的关心和爱护……还是悄悄的，不让她知道最好……
青山低低的应了一声，飞跑回去了……
老木和黄鹄，悄悄的走到离桥头不远的地方坐下……默默的等着……
夜晚很安静……
俩小姑娘的聊天声，在潺潺的流水声中，传入他们耳中……
“你说我们看见的星星有妈妈和奶奶的吗？”柳燕问……
“不知道呀……”黄凰答……
“妈妈和奶奶真的星星上吗？”
“应该会吧……我梦见好几次……可能是在星星上，可能是在星空别的什么东西上……”
“人死后，真的是去了星空吗？”
“真的！真的……我们这个世界上蕴养出成熟的灵魂，然后去星空中继续我们生命新的阶段……”
老木脸红了，自己的错……
黄凰这小姑娘真相信了自己忽悠她的话，并且传播给柳燕……
这……老木暗自骂了自己一声，却不敢去向她们坦白……
希望她长大了……不要怨自己骗了她们……
希望她能理解……这是善意的谎言……
“真的吗？”柳燕充满希望和美好的幻想问……
“真的！真的……我看星空的时候，能感受到妈妈的目光……”
这……这小姑娘说的真的还是假……
假的？小姑娘这认真的语气和清澈的声音……充满真诚和虔诚……怎么听也不像说假话啊……
真话？这样的话可不是正常人能涚出来的……小姑娘的精神不会出问题了吧？
还是这个世界跟上辈子的世界不一样？小姑娘通灵了？
柳燕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用力去感受……
“我感受不到奶奶的目光……”小姑娘很泄气的说……
“你的灵魂太稚弱了……其实我的灵魂也很稚弱……我们需要岁月的积淀……”
老木捂着脸没脸听啊……
小姑娘煞有介事，小大人一般谈论着这么深奥的问题……真的很有喜感啊……
罪过罪过……愿将来的的我原谅我此时的罪过……
“你也读诗吧……读诗真的能增加灵魂的成长……我最近觉得灵魂长的快多了……”黄凰接着说……
我去……原来灵魂是大白菜……读诗就是上肥料……这谁教她的……
哦……好像也是自己……罪过罪过！
不知道俩小姑娘怎么那么多废话可聊……一句废话翻来覆去的说……弯弯月亮从东边山头升起，升到中天，她们相约灵魂成熟后，一起去星空寻找妈妈和奶奶……才累的很了，声音小下去，渐渐睡着了……
在桥上睡着了……现在的夜里还很冷……她们要睡到明天，怕都要感冒了……
老木叫黄鹄……想和她一起去，把那俩小丫头背回去……然后……才发现，黄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叫了两声，她没醒……老木也就不忍心再叫了……唉，女孩子终究娇气些，要是青山，我一定把他踹醒……
老木又跑到桥上，叫了两声……这俩小丫头也睡沉了……
桥上的水汽很重，黄凰柳燕的头发都被水汽浸湿了……
我……唉，在把她们叫醒还是回去叫人之间犹豫了一下……
叫了她们两声……又叫了她们两声……
小丫头睡的真沉啊……怕是被狼叼走了也不知道……
老木又不忍心叫醒她们了……
回去叫人吗……
他脱上破棉袄，盖在两个小丫头身上……算是尽一点自己的心……至于能不能遮点儿风……我实在没把握……
先把黄鹄背回去吧，再叫人来吧……
回身刚走几步……
就看见杨老头站在不远的黑暗里……
原来，他也跟自己一样……躲在黑影里偷听柳燕黄凰聊天啊……
当然，这是说笑话，其实……他虽然不说话，但还是不放心孩子们啊……也包括自己这个孩子啊……
杨老头虽然削瘦，但坚实的肩膀，实在是很有力量……
“你能背动黄鹄吗？”
“能……”老木忙点头……
他把黄鹄放在我背上……
然后抱起黄凰和柳燕……
两个小丫头……一人趴一个肩头……
唉……这老头啊，虽然不爱说话，没有笑容，看起来冷硬冷硬的……
却总能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