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奔涌吧，泉水
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二天……
从这一天开始，每天中午……十三个小萝卜开始搓麻……
不是搓麻将，而是搓麻绳……
编麻绳是山里人家的基本技能……也是十岁左右的小萝卜，就能帮家里干的少有的几件活计之一……
所以，十三个小萝卜，有十二个都是编麻绳的好手……
唯一的那一个笨手笨脚的小萝卜……是从二十年后回来的老木……
上辈子的他，这项技能本来也是满级，只是上大学之后，再没编过麻绳……
十几年的时间，这项技能就被他给忘干净了……
如今，他是编麻绳零级……
小萝卜们，一个个小手灵巧的跟飞针穿线似的……
老木就不帮倒忙了……
没想到，我也有被这群小萝卜嫌弃的一天……
老木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后勤工作了……
这里编麻绳所用的材料是荨麻或者嫩竹子，把荨麻和嫩竹子浸一下水，然后放在石板用大木锤敲击，敲出纤维，我们这里叫‘细麻’……然后用细麻编绳……
从此，他的工作就是敲木锤……
每天中午，满校园中都回荡着木锤声……像和尚在敲木鱼……
从此……老木也有了第一个外号……“和尚”
最开始是别的班的同学叫，后来，三年级这群没良心的小萝卜也跟着叫了起来……
老木在的时候，就尊敬的称他为‘班长’……
老木转身一走，他们就说‘这和尚’……
唉……老木已经跟杨老头一个待遇了……
和尚就和尚吧，只要他们能考上大学，老木不介意……
小萝卜们因为每天都在为一件共同的大事业而努力……
在这件大事业之下，似乎产生一种共鸣的情感……
他们的关系日渐紧密了……
连黄鹄都不天天揍张重峦了……
三个星期后，搓了一百多米麻绳……
老木算了一下，大约七十多个接口，每处接口一米就够了，一百多米足够了……
阴历的重阳节是星期天……
老木带十二个小萝卜，拿着砍刀，出发……
西纱河上游的那个水潭，附近的人叫它白龙潭……又叫彩石潭……
叫白龙潭……是因为中国人太喜欢龙，见水坑就希望里面有龙……但其实这个潭连条大鱼都没有……第一太浅，最深处也才两三米……第二水太清……水底的石子看的清清楚楚的……什么也藏不住……何况这个倒霉的时代，人们又饿……
叫彩石潭，是因为潭底布满了彩色的小石子……水清石美……可惜……秀色可餐不抗饿……
平时到彩石潭，需要先走到河边，然后顺着河边走……
因为学校到彩石潭的直线距离虽然不远……但中间是一片杂木林……蔓草、荆棘、酸枣枝、藤蔓等等……
他们要在这片丛林里开辟一条铺设竹管的通道……
老木带着小萝卜们来到丛林里……
然后……便深深的后悔了……
比一个人干活更累的……是带着一个熊孩子干活……
比带着一个熊孩子干活更累的……是带着两个熊孩子……
他带了十二个熊孩子……
这些小萝卜的脑子里哪儿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
更恐怖的是……他们哪儿来的勇气，要把那些稀奇古怪……不，是异想天开的念头付诸实践……
老木刚刚镇压了王玉河……他觉得用柴刀开路太慢，想了一个很省事的法子……放火烧山……
我去……他不知道放火烧山是犯法的吗……哦，这小屁孩可能真不知道……
然后……又听见一声惨叫……
是李绿野这头小萝卜……
这小子从上次点亮了跑步的特长之后，就一直有些自信心爆崩的意思……
他也觉得用砍刀开路太麻烦……想了一个很天才的主意……
要用奔跑的速度，和坚实的身体……撞出一条路……
是不是觉得这法子很眼熟……
《西游记》第六十七回，猪八戒过七绝山就是拱过去的……
悔不该给他们讲《西游记》啊……
这小子以为自己是野猪呢……
但高估自己了，他显然不如野猪……
这小萝卜离的远远的，助跑几步，一冲撞进丛林……然后……
然后就滚在荆棘丛里了……满胳膊、满腿上一道道血印子……
幸好这小子还知道用手肩挡住头脸……不然……
老木正心疼这小子呢，又感到后怕……这要伤了脸，我怎么跟他父母交待啊……
就听见这小子拉着王青山和王玉河，说：“副班长，我一个人力气太小，咱们男生一起撞，就能撞过去……”
我去……这小子不疼吗？还不死心啊……还要拉上同学们一起野猪拱……
真是皮糙肉厚……
再皮糙肉厚……
野猪皮是你们的皮能比的吗？
老木薅着这小子的衣领，把这小子镇压在队伍后面……
唉……还是女生省心啊……
费尽口舌，镇压下这群小萝卜的胡思乱想……让他们老老实实排着队，开辟道路……
他们兴高采烈欢声笑语……我怎么觉得这么累呢……
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高兴开始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了……
无论过程如何，到了傍晚，小径终于开辟出来了……从学校到彩石潭的直线小径……
本来老木还想要挖条浅沟，把竹管埋在地下……
但是，此时，突然觉得，在地上也挺好……便于维修……
第二天，是星期一，他们没有上课……
趁着小萝卜们心正齐！
关键是经过昨天一天时间……经过老木唐僧大法的教育……他们都勉强能够按我的吩咐做事，而不是别出心裁的帮倒忙……
趁着小萝卜们状态正好，活泼泼的故态还没有复萌……
老木想一口气把竹管辅设好……
竹管的铺设也很简单……把一根竹子头，缠上一层细麻，然后插进另一根竹子的粗头中……插紧……外面裹上一层竹片，用麻绳缠牢……
等老木带着这群不萝卜，把竹管从学校，一根根铺到彩石潭……
然后……
他们遇见了一个大问题……
竹管需要连接到水线以下……
我去……事先，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
解决这个问题，需要挖到河堤……
老木看了看，脚下宽度足能走汽车的河堤……
王青山这头小萝卜，见老木发呆，以为他担心工程量太大，学着大人的样子，用脚步量了量河堤的宽度……
“愚公移山天可开……挖吧……最多两天，就能挖开……”
唉，老木又后悔昨天给他们讲愚公移山的故事了，这小子现在自信的过度啊……
关键是……傻小子啊……这不是挖不挖的开的问题……这是河堤啊……不能挖呀，也不敢挖呀……
而且，这小子好像成长的也有些过度了，现在是真拿自己当成大人了……搁以前，他决不敢对河堤生出歹念……
同在，真拿自己当大人了……觉得挖开河堤……也只是等闲……
老木大吼一声，镇压了他的愚公精神……
“安静……你们都安静……河堤不能挖……让我想想……你们也都想想怎么办……”
河堤肯定不能挖……放弃？
肯定不能放弃……折腾了两个月了，这要是放弃了……
丢了重生者的面子是小事，关键是老木在这群小屁孩眼中建立起来的威信……在杨老头眼里建立起来的成熟的形象……
都要轰然崩塌……
“接瀑布上行不行？”林翠说……
咦……这主意不错啊……
重新拿过一根竹子，把粗的一端上面开了个长口，底端堵住……
试了试，水有点小……又把上面的口子开大……
水流汹涌而出……
忙把它跟下面的竹管连接起来……
让小萝卜们运土和石头，把这根竹子埋在瀑布旁边……
唯一的问题，是这根竹子一直被瀑布水流冲砸……容易折……不过这是小问题，折了直接换一根竹管就行……
小萝卜们一路往学校飞奔……
虽然想着没问题……但成不成功，还要看竹管里有水流出没……
老木跑的慢了点，又沿着竹管查找，看有没有漏水的地方……
比小萝卜们晚到学校……
远远的就听见学校里传来小萝卜们喊破喉咙的欢呼声……
老木安心了……看来是成功了……
甩开两条小短腿，飞跑进学校……
就看见架在厨房附近的竹管前，十二个小萝卜，正抱在一起像打架摔跤一样欢呼着……
老木拽开一个小萝卜，就看见竹管中清澈的水流，在阳光下闪着光……
从竹筒中窜出一尺多长的水流……哈！压力还不小……
老木没有加入小萝卜们的摔跤欢闹中……
慢慢的在地上坐下，轻松的呼了一口气……
成功了……两个月……
重生之后，做成了第一件事……
我欠老头一百份债……终于还了一份了！
还欠九十九份……
欠全乡一千一百一十户人家的债……还没开始还……
老木觉得自己的小肩头上，刚轻松了一会儿，又有些沉甸甸的……
不过，慢慢还吧……一辈子还很长……
等把这十三个小萝卜送进大学……
也算还有全乡父母一百份债中的一份了……
看着这十二个小萝卜，他们身上和自己一样布满了荆棘、剌剌秧之类蔓草在身上剌出来的一道道血痕……
他们正抱在一起又跳又叫又笑……似乎不觉的疼……
老木对他们上大学充满了信心……
上辈子听过一句心灵鸡汤……人最优秀的特长是……能吃苦……
这群小萝卜……不是能吃苦……而是在苦中不觉其苦……
从这一天起，从共同完成引水这一件大工程起……这十三个小萝卜头的精神状态不一样了……
第一是自信和骄傲……他们的身体，虽然是十岁的小萝卜，但灵魂已经自觉的是大人了……而且是他们想象中的‘大人’……那种心灵没有被生活压垮、无所不能、充满挑战一切的勇气和力量的大人……他们小心灵中充满了信心和骄傲……
第二，是团结……这两个小萝卜，在这一个多月的共同努力中，凝聚成了一个真正的集体……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是亲如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