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送礼
一旁的秋嬷嬷见程思菡对着锦盒神思不属，脸上现出挣扎犹豫之色，便偷眼向盒中一望，等看清了里面的东西，便立刻嗤笑道：“叶家老太太倒是大方……不过啊，依老奴看，这点银子，富甲天下的叶家来看，不过是太仓一粟罢了。”
程思菡脸上的欢喜之色退去，重又阴沉下来，秋嬷嬷说的没错，这十万两银子，在她看来很多，可外祖母是常常经手百万银两的人，叶家更是家资千万，这十万两在外祖母眼里，只怕也不过是个打发外孙女的小钱罢了。
亏得她方才还感激涕零呢。
程思菡的神色变化，秋嬷嬷全都看在眼里，虽则见程思菡不再挣扎犹豫，但以防万一，她还是继续添了一把柴道：“县主，多行不义必自毙，叶家骄奢淫逸，纸醉金迷，殿下早就想料理了，可惜叶家大姑娘被赐婚给了大皇子，殿下不好出手，这回您可算是帮了殿下的大忙，殿下知道了，必然会对县主疼惜有加的。”
想着俊雅温柔的二皇子杨道业，程思菡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是啊，只要能帮了二殿下，她做的这些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况且，谁让叶家待她不仁，那也别怪她不义了！
程思菡来叶家时，本没有多带东西，但如今要走，需要带的东西却翻了不只几倍，除了叶老太太给她的锦盒外，还有这几日新做的衣裳和首饰，以及廖氏齐氏送她的摆件器物，通通都要带走，等丫鬟们收拾妥当，只见二十多个大箱子摆在凝碧馆正堂之中，蔚为壮观。
宝珠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浩浩荡荡的画面，她忍不住想，像程思菡这样狼心狗肺之人，叫她将这些东西带走，岂不是便宜了她？
既然她这般的不知足，不感恩，拿着叶家的东西，还要处心积虑地将叶家踩在脚下，那便什么也别带走好了。
“县主要走，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空着手，还请通禀一声，我有大礼，要送与县主。”
凝碧馆外的小丫头是程府来的，虽然不认识宝珠，但看着这样一个美若娇花的女子对着自己软语笑言，便忍不住点了点头，一溜烟地跑去里头通传去了。
宝珠则站在门外，静静地瞪着。
少时风起，吹皱了宝珠新上身的一袭春衫，就连凝碧馆中那郁郁葱葱的一片修竹，也随风斜了身姿，好似弱不禁风一般，可宝珠的身形却站的笔直，任尔东南西北风，都动不了她一丝一毫。
“什么，叶宝珠来了？”程思菡“啪”得合上了锦盒，冷笑道：“她来干什么？”
“叶大姑娘说，给县主送礼。”小丫头小心翼翼地道。
“呸，我才不稀罕！”程思菡怒火旺盛，一时忘了规矩，听秋嬷嬷在旁边清了清嗓子，才重拾了皇家风范，勉强端正了身子。
想到自己曾在雪翠轩门前吃过的闭门羹，程思菡攥紧了拳头，努力维持着秋嬷嬷要求的笑脸，淡淡道：“去，告诉她，我这会忙着，叫她走。”
这回，定要让叶宝珠也尝一尝被人阻在门外的难堪。
“是。”小丫头有些后悔来通报这一趟了，谁知县主对叶家大姑娘这般……痛恨，全然不似之前二人相见时的落落大方的模样，早知如此，再怎么她也不敢来的。
幸亏县主忙着生气，忘了罚她。
等那小丫头飞快地去了，程思菡尤自生气。
她来了叶家这几日，基本没人在乎她，二舅三舅每日里忙忙碌碌，不曾拜见她不说，甚至连问候都不曾有，那些让舅母转达的关心，也不过是些客套话，这是拿她当小孩子般哄呢？
哼，而最叫程思菡气愤便是叶宝珠了。
借口要随着宫里的嬷嬷学规矩，叶宝珠除了第一天在老太太那里见过自己之后，便再未同自己照过面，在程思菡看来，这自然是故意的。
如今她要走了，叶宝珠倒来送礼了，哼，她才懒得收。
谁知道方才出去的小丫头，片刻后又进了凝碧馆，战战兢兢地跪下道：“启禀县主，叶大姑娘说，您若不见她，她就不走，一直等到您肯见她为止。”
“哈！”程思菡冷笑一声，“那就让她等！”
“可是县主，”秋嬷嬷看着收拾好的箱笼，忍不住皱了眉头道：“咱们东西都收拾好了，可该走了，再晚了只怕……”
“怕什么？”程思菡望着站在外头的宝珠，单薄的身影在风中分外狼狈，心中快意难以言说，她叶宝珠也有今天！
秋嬷嬷眉头皱得更紧，方才她已将得手的讯息发了出去，倘若在叶府滞留时间过长，只怕就要碰上前来捉拿叶家人的官兵，虽则荣安县主是叶家亲戚不会被责难，但牵涉其中到底不好，是以秋嬷嬷想尽量避免和官兵照面。
可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话当然不能明着说，秋嬷嬷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极力劝说道：“县主，你看外头阴云密布，恐我们走的晚了，再赶上落雨，路上也不方便不是？”
程思菡却舍不得收回欣赏宝珠难堪的视线，随口道：“嬷嬷不必担心，咱们反正是要坐车的，下不下雨，有什么相干？”
秋嬷嬷被噎得一窒，看着丝毫不知体恤下人的程思菡，她的神色不由得冷了下来。
如今的秋嬷嬷虽然已经成了嬷嬷，出行也都能坐车，可她当年也是从一个小小宫女熬上来的。那时她伺候的贵人脾气不好，想一出是一出，大下雨的天要去御花园赏花，底下的宫女太监自然就得伺候着，贵人有轿辇可坐，不惧风雪，可她们这些伺候人，只能风里来雨里去，一个不小心怠慢了贵人，还要被贵人责难，秋嬷嬷的老寒腿，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后来她再一次不小心触怒了贵人，被那贵人一把推进了冰冷的湖水中，差点丧命，还是路过的二殿下于心不忍，叫人将她救起，从此，她便成了二殿下宫里的一个小宫女，慢慢的又从宫女熬成了嬷嬷。
她这一条命都是二殿下救起来的，为了二殿下，她什么都愿意做，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将要成为二皇子妃、二殿下亲口发话叫她好好伺候的少女，秋嬷嬷竟有一点想违抗二殿下命令的冲动。
她替二殿下不值啊，这样一个蠢货，怎配得上二皇子妃的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