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一个问题
“拜见……”宝珠还没说完,杨道济便摆了摆手,还有些无奈地道:“早都说过了……”
宝珠见他神情恹恹,挺虚弱的样子,便体贴了道:“好好,我不多礼了,殿下,您这是怎么弄的?伤势这么重?”
杨道济不以为然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宝珠无语,这一对主仆,好像都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
明明看着挺严重的,人家非说小伤,好吧,小伤就小伤,她不问了。
虽然时不时地能从诸如叶家之类的富户手里敲到大笔诊金,但王家医馆的环境却并没有因此变的更好。
宝珠看着杨道济躺着的这间陋室,仍旧是竹帘相隔,夏天时便于透气,可大冬天的就四处透风了,好在屋中放了一盆旺旺的炭火,总算给这寒风呼啸的室内增加了一点点聊胜于无的热气。
可还是冷。
宝珠坐了会儿,还是觉得受不住,又见杨道济只穿着一身玄衣,还道他因治伤未来得及加衣,便蹲下身去,用铁钳拨了拨火盆边上的未烧着的炭,好让屋里能更暖和一些。
“对不住,下晌还要回军中犒军,时间紧迫,来不及找更合适的地方了。”杨道济看着宝珠被冻得红彤彤的鼻尖,歉意地道。
杨道济身为皇子之尊,在这样的陋室中都没嫌弃什么,竟还给自己道歉,宝珠觉得颇不自在,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笑道:“殿下言重了,我穿的厚厚的,一点也不冷。倒是殿下,怎的连件大衣裳也不穿?”
杨道济看了看放在一旁的玄金大氅,却道:“我无妨。”
宝珠本想给他拿大氅盖一盖,听了这话,便坐着不动了,只道:“殿下寻我,可有要事?”
杨道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见宝珠一脸专注地听着,就连长长的睫毛都很认真地翘着,整个人端静又灵动,拢着斗篷坐在那里,精致美好仿若画卷。
梦境与现实重合,杨道济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
这下宝珠更犯起了嘀咕,便主动道:“殿下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施为。”言外之意,能力范围之外的,就恕难从命了。
杨道济却好像没听出宝珠话中的机锋,只道:“没什么事情,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一问你。”
“呃,问题?”宝珠惊愕了一下,想着一个问题有什么难的?总比杀人放火的强,便小小的松了一口气,道:“殿下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民女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道济却轻笑一声,细长的眼睛弯了起来,整个人忽然散发出一种如水般的柔和,道:“你方才,想的是什么?”
“就这个问题吗?”宝珠不可思议地道。
这种问题,用的到大老远的把她找过来问吗?
“……”
这回轮到杨道济无语了,这个问题当然不是他要问的,不过是看到宝珠方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万分可爱,才忍不住想知道她的脑袋里转过了什么念头。
“好吧,我说,”宝珠此时已反应了过来,却起了玩笑的心思,道:“我方才在想,殿下方才在想什么呢?”
杨道济闻言,渐渐地止了笑容,望着宝珠的眼眸沉了沉,里头仿似起了两簇幽火,叫人害怕的同时,又忍不住想看的更多。
宝珠只觉得脸上热了起来,心中忽然有些醒悟了。
原来是这样。
杨道济竟然对她……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宝珠从未想过,能嫁入皇家。
她连一个秦家妇都尚且做不好,还怎敢迎难而上,去挑战难度更大的皇家媳妇?
“我听说,许家曾想害你?”杨道济想着暗卫报上来的消息,心中的怒火仍旧高炽,只是想及王云的告诫,不敢牵动情绪以免加重伤势,便压着火气道:“你想怎么办?”
宝珠心中有些乱,听到杨道济这疑似为她出气的口吻,只觉得君恩难消受,便状若平静地道:“算了吧,这件事情也算过去了,我也没吃亏……且我那继母已经被罚回老家了,至于她娘家二嫂,只算是从犯,我也懒得同她计较了。”
“那许思勤呢?”杨道济温和的气息一敛,周身竟好似有杀气外露,冷声道,“这样无才无德的混账,杀了也不为过。”
宝珠却摇了摇头,觉得杨道济这量刑标准有点问题,许思勤虽然可恶,但到底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并没对她造成实际伤害,就因此将人杀了,未免也太暴虐,便轻笑一声,道:“殿下还不知道吧,他的一个通房丫头有了身孕。”
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闲事,杨道济自然不知,但宝珠既然特意说了,必有其用意,且看她那卖关子的俏皮样子,杨道济只觉得满心欢喜,明知顾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个通房丫头,怀的是许思勤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了。”宝珠眨了眨眼,本来还为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而烦扰,如今看来,她已经够仁慈。
杨道济点了点头,虽觉得宝珠太过心软,但想着她一个女孩家,遇到这种事能做到这种程度,也算了不起了,便没再说。
沉默了一会儿,杨道济虽然很不想,但还是说道:“那许思源呢?他后来对其母说,要向你求亲。”
宝珠有些怔愣:“真的吗?可是许家并无人来啊。”
那是因为许思源至今仍被关在家中出不来,不过,杨道济却不准备说了,只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若许思源向你求亲,你怎么想?”
许思源虽然还算不错,可许家人却太麻烦了,宝珠连想都不用想便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道:“殿下,虽然这是未发生之事,不过,即便许家真的来人了,我也不敢了,我还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安安稳稳过日子呢。”
杨道济听到前半句话,还心中高兴,可听到后半句那意有所指的话,陡然高涨的情绪便似被浇了一盆冰水,一下子凉了下来,他垂了眼眸,轻轻点了点头,神色却有些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