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桃花宴(十五)
承恩公夫人一愣之后,怒道:“说谎,梭月明明是将若菲带到了松斋,若菲又怎么会出现在桃林之中,分明是你,是你将若菲带出来的,是不是?”
宝珠怎会承认?
她无辜地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姨母您说什么呢?松斋是什么地方?”
承恩公夫人此时已火上心头,她“腾”得站起身,走到宝珠面前怒目而视,口中骂道:“小贱人,是你坏了我的好事!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宝珠暗忖,反正平逸已保证了她的安全,她何不多诈出点东西出来?
“姨母,您想要若菲死,是吗?”趁着承恩公夫人震惊失神的时候,宝珠凑近了她轻声道:“您为了什么,要害死自己的侄女呢?”
“你,你胡说!”承恩公夫人慌乱了一刻,很快又冷静下来,她眼神锋利地盯着宝珠道:“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
宝珠却不答她,只道:“看来是真的咯?让我想想,这样做,您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宝珠早就在想这个问题了,若菲虽是承恩公夫人的娘家侄女,可因为若菲的爹爹是庶出,其实同承恩公夫人不亲,承恩公夫人拿若菲的命来陷害杨道济,似乎也说得过去,但问题是,她为什么要害杨道济?
承恩公可是杨道济的亲舅舅,若杨道济能入主东宫,承恩公府跟着水涨船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承恩公夫人此举,好似毫无道理。
但后来宝珠想明白了,她的好姨母秦氏是填房!
秦氏之前,还有一位承恩公夫人石氏,那才是承恩公的原配嫡妻,她还生了一个儿子,便是如今的承恩公世子张徵。
而秦氏自己的儿子张琏也不小了,却因这个嫡长子的存在而无缘公位,秦氏焉能不恨?
再联想到前世事发后张莞的远嫁,以及张莞一直以来对二皇子的推崇,莫不是,秦氏暗中投了皇后和二皇子?
这可真是……太过出人意料了。
宝珠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
“我也很好奇,夫人,你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一个粗犷深沉的男子声音响起,众人回头看去,秦氏却已白了脸。
只见来人高大魁伟,脸型方正,身上一袭家常道袍,头上一柄墨色玉簪,虽穿戴古朴,却气势逼人,正是赋闲在家的承恩公张怀忠。
秦氏一愣之后,很快便调整好了神色,她优雅地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柔声道:“老爷怎么过来了?大殿下可好些了?”
承恩公却轻笑一声,也不管房中其余的人,只看着秦氏道:“是好些了,太医已说了没有性命之忧。没能如你的愿。”
秦氏再次变了脸色,干笑道:“老爷说什么呢,妾身不明白。”
“不明白?”承恩公冷笑一声,道:“带上来!”
他大手一挥,便有两个侍卫架上来一个浑身瘫软的身影。
秦氏一呆,身后却传来一声惊呼。
尽管地上那人满脸血污,但秦氏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人正是自己的心腹祁妈妈的二小子,也是……受她指使,给大殿下酒中下了迷魂香的人。
侍立在秦氏身后的祁妈妈眼见儿子生死不知,早已失去了理智冲了上去,她扑在满身血污的儿子身上,眼泪扑簌簌往下流,她却不敢狠哭出声。
但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倒戈一击,秦氏的神情立马便委顿了下来,她仍是强撑道:“老爷,这祁二……”
“祁二已经全招了。”承恩公抬眼看着自己的妻子,只见她笑容僵在脸上,一双眼睛也黯淡了……一瞬,很快便又露出了笑容,状若不解地道:“老爷说的什么话?这祁二怎么了?”
承恩公见秦氏这般嘴硬,也是意外。
但秦氏却好似忽然进入了角色一般,竟很快就顺了起来,她皱眉道:“老爷,若这祁二真的做下了错事,您不必在意妾身的面子,尽管处置了就是。”
底下泪流满面的祁妈妈闻言一愣,旋即看到秦氏冰冷的目光,她心中一凉,眼泪流得更凶,转而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起头来,一边磕还道:“夫人,夫人饶命啊,我家二小子也是一时糊涂,求夫人看在老奴的面子上,饶了他一条狗命吧!”
秦氏却大义凛然地道:“祁妈妈,你虽跟了我这些年,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祁二真的闯下大祸,我也保不了他,但凭老爷发落就是。”
祁妈妈哭得悲悲切切,却没再说话,好似一副认命了的模样。
主仆二人全是不知情却又深明大义的模样。
承恩公冷笑一声,道:“夫人,你真的不知道这厮犯了何等大罪?”
秦氏自然否定到底,还一副受了委屈却忍着的硬气模样,道:“老爷,事到如今,您不妨直说。”
“好,”承恩公终于死了心,叹道:“既然夫人不肯自己说,我便说与你听,你指使祁二将大殿下喝的酒换成了鸩酒,害大殿下差点命丧黄泉,祁二俱已招供,你还有何话可说?”
宝珠一惊,原来杨道济给自己下的毒这么烈,也真够狠的,就不怕万一不解再把自己毒死了?
秦氏也大吃一惊道:“大殿下饮的是鸩酒?妾身委实不知!祁二这刁奴,定是受了别人指使诬陷与我,妾身乃是大殿下的舅母,怎会下毒害他?”
“是啊,我也不明白。”承恩公冷厉的神情中出现了一丝伤怀,叹道:“你不喜欢大殿下,因为他与徵儿要好,你恨徵儿,因此恨屋及乌,要害了大殿下,是也不是?”
“不不,妾身没有!老爷,你莫信祁二那挑拨之言!”秦氏虽否认的坚决,但神情之中到底藏了一些心虚。
承恩公闭了闭眼,道:“秦氏,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吗?梭月……梭月也已招了。”
秦氏面色大变,承恩公观此情形,面上也现出了一丝痛楚,道:“你为何要这般做?你素来周全识大体,我以为,只要好好待你,你就会高兴。没想到,你的心那么大,为夫的一直都小瞧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