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荣陪院囚

    朝代有更换，牢内有忠臣。

    时间飞快，转眼已是年底，龙龙将满五周岁进入六岁，也到了上学启蒙之时了。

    天平星界，人族早熟，普通人家小儿六七岁时都会拜师启蒙，早点的也大都会在五六岁时私下开蒙。

    所以，过年六岁的龙龙，现在开蒙就学并不算早，很是正常。

    大年初一，龙龙早早起来，帮母亲在昊天神龛前摆上供品点香跪拜，祈祷昊天玉帝、天地元君护佑娘亲义父阿姨和他自己一生平安，修为有成。

    至从来到峰上后，为感谢昊天神恩，陆祺每天必虔诚上香叩拜昊天诸神天地元君，龙龙也时常随母亲进行这种祭拜。

    祭拜完后，吃过早餐，将乌黑头发梳成双丫，换上一身新衣，一个清爽童子出现在众人之前。

    新衣是陆祺母亲、龙龙的姥姥，在知道龙龙今年要启蒙拜师后特意亲手缝制，再从数千里外寄送来的。

    姥爷姥姥一家现在不在京城居住。

    原本住在京城的六品户部主事姥爷，因为替被辱的女儿讨还公道，曾愤然上书直斥镶王霸道、三法司不公后，被镶王一系寻个由头，带着家小被发配到南疆边郡任了六品府监，无令不得返京，多年来只能依靠书信联系，是以龙龙至今还未见过他们。

    太阳刚刚升起，柳武、陆祺就带着收拾一新的龙龙和嗷嗷下了山峰，汇合了提着拜师礼的魏勇，走向天牢中的一处特别牢区。

    这是一片牢区，四周有着高高的牢墙，外面也有狱警把守。

    不过内里不是层层封闭的牢房，而是在流水花草簇拥下的十几套小院。

    这里也有着狱卒。

    不过在这里，他们仿佛并不是监管者而是成了仆从，要么在清理院落间的杂草垃圾，要么在给每个小院里端饭送水、洗衣除尘。

    而小院中的犯人也不像是犯人，除了从不外出，他们即未被锁灵上枷，也没人限制他们活动。

    是以，他们人人意态从容、面红衣洁，或在看书、或在下棋，或在打拳、或在炼剑，那些原本在其它牢区凶煞恶神般的狱卒在他们面前却个个恭敬礼顺。

    此情此境只能说明，这是一批特别的犯人。

    是的，住在这里的囚犯确实是一批特别的犯人。

    首先，这十来名人犯，都是前代隆武当朝、太子摄政时的帝师太傅、太仆宗正、内阁学士、御林大将、内宫总管、皇室尚宫，从前或者说六七年前，在大楚要么是高官显贵、要么是高勋大德、要么是帝王家臣近侍。

    其次，这些人并非被抓捕定罪，而是自愿进入天牢、自愿囚禁于此。

    说白了，他们或是前代隆武朝的忠臣或是前代太子殿下的近侍，他们自愿囚禁于此，一是践行自己的效忠誓言，二是避免外面人的打拢。

    之所以如此，在于他们的身份有些特殊，不是一般性的朝官。

    一般性的朝官，整体效忠的是大楚这个帝国，而不单单是当朝皇帝或当朝太子。所以，只要还是大楚，不管是珏王一系在位还是镶王、理王一系当权，只要还是楚家直系，还在维护掌握大楚，那是谁家上位就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这些自囚者，则是因为私情或特别缘由，曾经向隆武帝或前摄政太子本人发誓效忠过，是以他们效忠的不单单是大楚，更是隆武帝或前太子本人，是他们个人的家臣或近侍。

    做为前代隆武皇帝、摄政太子的家臣仆从，在前代皇帝无踪、太子被囚、改朝换代之时，他们即无法改变自己的誓言心意向当前的秉政者俯首效力，又不想加入外面那些劝谏和动乱，更不想被人裹胁和利用，为此借着“国朝生变，前主蒙尘，无可为报，孤臣难为，但求陪囚，终了残生”的名义进入天牢，自囚于此。

    如此做法，或许出于真心实义，或许出于保命护家，或许自知力孤难为，或许不愿大楚璃乱，或许……等等，不论何种缘由，如此陪囚，最起码在为他们赢得更大忠义名声的同时，也保全了自己性命和家族安全。

    天平华族，最重忠孝仁义，最敬孤臣义士。

    不管是真忠、愚义还是智计，在大难临头时，但能不改立场，牺牲性命、自由或权势，都算得是忠臣义士，都能赢得国人的敬重。

    所以，这里的十几名前朝高官近臣，如此做为也许有保命取巧之嫌，但能“不改前誓，终生陪囚”，甘愿牺牲自由和荣华，在为他们换来更大名声的同时，也让大楚上下更加敬佩他们，在国人中有了更大的影响。

    杀忠伤运、害义损道，丹青不忘，人心有枰。

    正是有了这种名声和影响，加上他们在大楚朝庭、军队官场本来就有的巨大影响力，若是他们闹事举义，有了错失，那杀就杀了，害就害了，但人家聪明，不闹不吵，不反不抗，只是公开声明，入牢陪囚，那就没办法了。

    杀不能杀，害不能害，要放人家还不走，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在天牢中当大爷一样供养起来。所以，这处监区不叫监牢，而被称为“荣陪院”。

    现在，这座院中一间套舍的中堂里，正端坐着二名精神健朗、身高近丈的中年男子，虽然相貌中年，其实年龄都有七八十岁。

    左边面相儒雅者，姓董名卓字逸凡，儒修炼气圆满，原是前代太子楚玕文学伴读，隆武三十年的文科状元，隆武后期已是礼部侍郎，太子摄政时更左迁吏部尚书，授文华殿大学士，入阁为辅相。

    右边面相豪迈者，名为袁朗，武修炼气圆满，乃太子楚玕的武术陪炼，隆武二十七年的武科榜眼，先为东宫禁卫都尉、边军将军，后在太子楚玕摄政时，以安国将军名号，统帅洛京御林军，负责京城安全防护。

    此二者一文一武，一状元一榜眼，与前太子半友半臣，可谓是太子楚玕明面上的左膀右臂。

    二人除文韬武略外，又都是修行奇才，不足三十都修行至炼气圆满，有很大机会也有资源能够筑基，从面踏上真正的修行大道。但为了辅助太子储君昌盛大楚而放弃仙途，很是赢得国人的敬重。

    如今二人虽然自愿入天牢陪囚，足不出院，但大楚当今情况尤其是天牢发生的各类大事，有的是人主动告诉他们，所以对四年前世纪之交那晚，及后面发生的种种事情，二人都能及时获知。

    初时二人对所谓柳武协助妘妃逃跑及调包孩子的传闻，同绝大多数人一样不以为然，但当龙龙在二、三岁满天牢乱跑乱串，并数次钻进这个特别监区，让二人见过后，不但产生了别样的想法，更是基本认可了那种传言。

    做为原太子的近臣密友，二人不但对楚玕一家，包括妘妃都很是熟悉。

    同时做为太子臂膀，虽然不直接经手太子暗卫之事，但对之也有一定了解，至少在柳武之父以身受重伤成就楚玕太子之位后，他们还是知道了柳武之父柳斌的暗卫身份。

    虽然不知道柳武是否也是太子暗卫，但在见过龙龙后，他们基本可以肯定，那晚发生的事很可能就如传言一样是真的。

    虽然龙龙还是幼儿，相貌还未长开，但相对于陆祺和镶王二子，龙龙面像同太子夫妇的样貌像的更多，尤其更随其母妘妃面像。

    同时做为朝庭大臣，二人是认识大楚镶王二王子楚琮的，同时，龙龙第一次钻进来时，恰好陆祺在身后撵跟着，所以，二人能同时认识或见过这四者。

    在大楚，识得太子、二王子者很多，识得妘妃的则是寥寥，认识陆祺的就更少了。同时认识四人，当前除二人外，不说天牢，即便整个大楚，也是绝无仅有的。

    之所以天牢主博李芳只能在心里有些猜测而无定论，就因为他只识得陆祺，其余三人他都未见过真容，尽管对龙龙很是熟悉，却无法在容貌上进行判断。

    虽然感觉，龙龙能被柳武调包，就如天方夜谈般令人难以相信，但一来柳武很可能是太子暗卫，加上龙龙的像貌，不由得二人不信。

    出于对太子楚玕的真心效忠，加上在天牢内的无所事事及巨大失落，抱着宁可信其有的万一，二人密商后，决定做龙龙的老师，不说能继承太子志愿，但能为太子后代做些事情也是好的。

    那怕龙龙不是太子遗骨，但能在天牢做做人师、逗逗小儿，不也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吗？何况龙龙是那样的活泼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