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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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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好后,虞越紧锣密鼓地投入工作,在几天后,她和梁惟的工作室签下电影合同。

    签约那天,梁惟本人也有到场,他和业内传说的一样沉默,喜欢穿黑色,眼神挑剔,说话很毒,非常不留情面。

    “虞小姐,恕我直言,你的演技还需要磨练。”他说,“如果不是你最贴合女主角的外形和性格,我不会选你。”

    除了新人磨资历那头几年,还没谁这么当众下过她的面子。

    虞越接收到周青桔警告的眼神,她忍了又忍,说:“我要是不愚钝,怎能显示出梁导的能力?毕竟锦上添花不算什么,能雕琢朽木才算您的本事。”

    青姐的眼睛瞪出甲亢。

    后头梁惟笑了声:“还会用成语。很好,希望你继续保持你的脾气。”

    哪个成语?锦上添花?她简直无言以对。

    虞越姑且把这算做威胁,毕竟她一个月后就要成为他砧板上的肉。

    ……

    虞越觉得自己最近倒霉得紧,在外多灾多难,在家里还多了个小少爷,可谓是内忧外患,她赶紧发消息给宋湘,拜托她去南安寺求神拜佛保胎的同时,顺便帮她求道平安符。

    下午参加品牌活动时,虞越有上次不愉快的体验,比平时紧张。

    陌生的工作人员接近,她会下意识避开,连小萌都看出来了。

    在这种草木皆兵的时候,虞越才觉得,回家后看见灯是亮的,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在,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但许嘉宴也不是每晚都在家。

    他跟虞越提过,因为工作性质特殊,他们都是排班轮休制,通常一周两天休,但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待命,有任务随时出动,值班的日子可以短暂外出,但必须在宿舍过夜。

    虞越收到许以琛的消息,问她有没有在家里看见他的打火机。

    她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包烟,看起来还是鼓的,虞越拍给他,告诉他没看到打火机。

    许以琛说,怕不是被你家小少爷扔了吧?

    虞越不大高兴,撂下消息没搭理他。

    这两个姓许的从来都不对盘,哪怕那时候小许还很乖。

    如今海城最大的五星级酒店之一是翡翠明珠国际酒店,许嘉宴家的产业,斜对面的丽尚国际酒店属于许以琛家,两家就隔着一条马路打擂台。

    坊间有过许多传言,说是许以琛家的团队为了抢占市场,用过一些不光明的竞争手段,比如故意往翡翠明珠里安插商业间/谍,歪曲造谣,甚至还有传翡翠明珠半夜闹鬼的……

    真真假假。

    这些始终是家里长辈操心的事,但虞越不明白许嘉宴对许以琛的敌意是从何而起。

    现在经历多了,就知道人与人之间讲究气场,比如圈内知名的化妆师a君,人人都夸,虞越第一次见心里就不舒服,果然,连带他化的妆也不喜欢。

    一山不容二许,王不见王,虞越懂。

    她只是想不通,许嘉宴为什么迁怒到她,四年多的时间,真的说不见就不见。

    宋湘问过虞越,她和许嘉宴翻脸的原因。

    虞越觉得挺无辜的,明明要翻脸的那个是许嘉宴。

    事情得追溯到几年前。

    大学毕业那天宿舍吃散伙饭,那时许以琛刚好回国,虞越叫上他一起来。

    主要是为了用他家别墅。

    三个舍友也叫上同学,同学又带朋友,在许以琛家的院子里烧烤,虞越喝多了,最后是被人抬上楼的。

    第二天醒来就是中午了,她头很疼,从床上坐起来呆了足足五分钟,断片了。

    那晚所有的事她都不记得,只记得最后一幕,是她揪着许以琛的袖子,说她刚才吃的烤鸡翅是糊的。

    舍友还睡着,虞越洗了把脸,下楼,许以琛站流理台边上喝咖啡。

    虞越从冰箱里拿酸奶喝,许以琛给她倒了杯蜂蜜水,她问:“我昨晚没吐吗?”

    他笑了:“没有。”

    “那就好,我要是吐了,我就买凶杀了昨晚目击的所有人。”

    “你就不停抱怨鸡翅是糊的,还哭着喊着要做我女朋友,”许以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也不是不行……”

    虞越想了想,挺认真地说:“行,等我三十岁要还是一事无成,我就勉强嫁给你,但先说好,不能签婚前协议。”

    他笑意更深,眼下有些淡淡的青,眼里还有红血丝,虞越问他,“你昨晚没睡好?”

    许以琛摇头,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有他的朋友顶着鸡窝头下楼,看见虞越的第一句话便是:“胆汁都吐出来了,再喝酒我就不做人。”

    这位朋友每次喝大了都是这一句。

    虞越说:“我也断片了。”

    许以琛走过来,眼里带着探究,“真断片了?”

    “这还有假,断得干干净净,感觉被外星人盗走了记忆。”

    他眉头皱着,却笑得开怀,屈起手指在她额头用力一弹:“断得漂亮。”

    有病……

    那天恰好是许嘉宴高考的第二天,等到五点十分,虞越接到许嘉宴的电话,他刚从考场出来。

    虞越:“考得怎么样?没给我丢脸吧?”

    “那难度有点大,你知道我的。”许嘉宴笑得很轻松,虞越一听就知道稳了。

    以他的成绩如果稳定发挥,不说省状元,至少清北不成问题,许嘉宴的父亲其实希望他能出国读商学院,无奈许嘉宴自己不肯,他乖是乖,倔起来也倔,学习的事从来都是自己拿主意。

    虞越顺着他的话说:“清北想报哪个呀?我的小状元?”

    许嘉宴:“哪个都不想报。”

    ?国内还有更好的吗?她刚想问,就听许嘉宴声音带些软的开口:“我站在门口好久,怎么没看到你?

    “你家里没来接吗?不可能……”

    “我等的是你。”他语气有些执拗。

    虞越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表,来不及了,还有三个小时起飞,她抱歉地说:“小宴,我这几天有些忙,等我回来就去找你。”

    许以琛拖着行李箱下来,经过她身边:“别聊了,再聊没收手机了,出发。”

    他手欠,轻轻弹了下虞越右耳的耳环,它是金属和钻石,碰在一起会发出特殊声响,很清脆。

    手机那边沉默了。

    半晌,男生问:“你又要跟他走?”

    这个又字就很莫名。

    虞越看了眼许以琛,她背过身问:“这次是有正事……你乖,我回来给你带礼物,请你吃大餐。”

    那头许嘉宴直接挂了电话。

    虞越在另一个城市落地后,收到他几小时前发来的微信,许嘉宴问,能不能不去。

    再回消息过去,他不回,打电话,他也不接,虞越还挺无奈的,跟许以琛说小孩儿闹脾气了。

    虞越跟许以琛一起去了家私人疗养院,虞越外公在这里住了十多年,外婆很早就走了,虞越母亲离婚后很快再婚。

    老爷子喜欢清净,自己选择住疗养院,怕给孩子添麻烦。

    外公那时候七十岁,一身的病痛,他无牵无挂,唯一的心愿就像看到外孙女有个可以依靠的归宿。

    虞越把许以琛带过去,他外形拿得出手,一本正经的时候很能唬人。

    外公招呼许以琛陪他下棋,钓鱼,对这个一表人材风度翩翩的“准外孙女婿”满意得不得了。

    唯独担心他家里情况,担心虞越以后嫁过去会受欺负,还叮嘱她要好好和他家人相处。

    虞越在那个城市待足半个月,许以琛正好也有公干,兼职扮演她男朋友。

    记得有那么一次,许以琛开玩笑地问她:“那么嫌弃我,怎么不带你家小朋友来冒充?”

    虞越想也不想就回答:“他?怎么可能……”

    许以琛倒是认真了,眼神很冷静地问:“他为什么不可能?”

    虞越被问得有些烦,白了他一眼。

    简直是废话,小宴才成年多久?他长得高,也有了成年人锐利的棱角,做事却还是像小孩那样任性。

    都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也没告诉她估分情况如何。

    虞越没有主动联系他,告别外公后,她没有一点空隙用来休息,火急火燎飞去英国拍一档旅行向综艺,等再回到海城,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

    她才知道,许嘉宴没报两所名校,他报了a城一所公安大学。

    以全省理科第三名的成绩。

    许家上下都震惊了,为了这事,许经纶和苏锦南专程赶回国内,甚至动用各种关系想让他改填志愿。

    可没用,许嘉宴一向自己拿主意,在这件事上更是表现出了超强的倔强。

    许家父母没办法,拜托虞越去劝。

    那是个阴天,空气闷得人心中郁结,虞越心里憋着团火,在他高中篮球场上找到许嘉宴。

    他和一帮男生在场上打球,打得热火朝天,虞越戴着墨镜,就站在球场边上,不出声地盯着许嘉宴。

    那目光火花四溅,一帮男生都误会了,起着哄撞许嘉宴的肩膀,还有个特别活泼的金发男生冲虞越吹口哨。

    “许嘉宴的微信号要吗?二十块卖给你。”

    隔着墨镜,虞越翻了个白眼。

    金发男生带着一脸青春明媚的笑跑到虞越面前:“同学,许嘉宴有女朋友的,干脆你要我微信号吧,不要钱。”

    一只球砸上他的后背,不轻不重,小金发夸张地“哎唷”一声,也不生气,笑嘻嘻去勾许嘉宴的肩膀,被他冷着脸撞开。

    许嘉宴站到虞越面前,额角微微出汗,却不像其他男生面色赤红汗流浃背的。

    他就像一根口味清爽,稍微融化的香草味冰淇淋。

    “你找我什么事?”

    虞越没理会他话里刻意的冷淡:“你报了警校?为什么?”

    许嘉宴一只手插在宽大的篮球裤里,胸膛轻轻起伏:“因为我想,我喜欢。”

    “你喜欢?”虞越很深地吸了口气,她伸出食指重重在他胸口戳了几下,“还是你想跟我作对,故意气我?”

    许嘉宴低头看了眼,“我能气你什么?”

    “你明知道我最不喜欢……”虞越咽下了那两个字,她忍着气,摆了摆手,“算了,不扯远了,你跟我回家,你爸妈都很担心。”

    许嘉宴不为所动,快一米九的个子俯视着她,眼里很陌生,他问:“我爸妈管我天经地义,你呢?”

    他忽然逼近一步,带来一股运动后的灼热气息,虞越莫名地后退,直到后背贴上一颗干燥粗糙的树。

    “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在管我?”

    少年高大的身影压向她,一只手撑在树上,宽阔的双肩几乎遮住天上滚滚阴云。

    距离太近,她看见他深黑眼眸中一丝隐忍,还有几分青涩的迷惘和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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