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正因如此,所以才更难过
尼古拉布勒德拉贡一回家就看到妹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脸的不高兴。
“哦~我亲爱的小元宵,你这是怎么了,这是谁让你这么不高兴啦。”
然后他就毫不意外地被自己的妹妹瞪了,如果目光能杀人,那现在他大概已经死了十回了,然而很可惜并不能,所以他还是一脸挑逗的看着从头发到脚底都写满生气的妹妹。
“我说了不要用那个方式叫我!”
尼古拉看着一脸生气的妹妹,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说了不说了。
“可你确实很喜欢吃那种叫元宵的甜食,不是吗?”
你看你现在就还在吃零食,虽然他不知道吃的是什么,但是十有八九是甜的。
“你还说!”
然后他就又被自己的妹妹瞪了,说实在话,他谁也不怕,唯独就是怕这个妹妹。
真要说的话,倒也不是真的怕她,只是把她惹哭了,一会哄的时候可就费劲了。
他稍微拿了一点妹妹面前的零食尝尝,嗯,还行。
以他的味觉,对于甜食这类的东西没有太大的感觉,只能感觉出不难吃,还可以。
龙系其实并不太能感觉出很具体的味觉,他们一般都吃半生不熟甚至带着血水的烤肉,那种稍带点血腥味的感觉能让他们的龙血有种沸腾的感觉。
而这简单的烤肉,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深加工食品了,可能生肉他们会更喜欢一点。人类的食物,他们其实并不太能吃出太多分别,尤其是甜品,绝大多数甜品在他们嘴里都和白面差不多,也就只能感觉出大概不是难吃的东西了,仅此而已。
但是薇薇安是个例外,她从小就很喜欢各种甜的东西,尤其喜欢一种东方的古老小吃,那是一种用面粉与芝麻混合制作的圆形的甜品,每次她都要吃很多才会满足。
神秘的东方人把这种甜食叫做元宵,龙族并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也因此,她从小就被人叫做小元宵,小时候的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为什么看她吃元宵的时候表情总是多少带点揶揄,所以大家叫她小元宵的时候她就只是甜甜的笑。
到了稍微长大一些后,她明白了当时大家的笑容多少有点看异类时的意思,虽然说也许其实他们也未必就见得有很大的恶意,但是那种异样的眼光还是让她难受了很久。
在一次聚会上,当她端起自己的那碗元宵的时候,她再次感受到了那种铺天盖地的看异类一般的眼神,虽然就算是不认识她的,也都听说过了,也不会有人真的再喊她小元宵。
大家很快都不再看她,转过头去自己吃自己的东西了,但就是那一瞬间的不同,依然让她倍感难过,她放下自己喜欢的元宵,拿起一只火鸡腿,默默坐到了角落里。
这时候她的哥哥凑了过来,顺带着把她的那碗元宵端了过来。
“你知道吗,人类中有一种说法。”
他停顿了一下,大概是想等妹妹提问,但是情绪低落的薇薇安只是默默啃着鸡肉。
“对一个人来说,在他出生前出现的东西都是理所当然的,在他们青年时出现的东西都是流行的,而在他们年长后出现的新的东西都是异端,都是不能接受的。”
他把薇薇安手里的火鸡腿拿过来,把那碗元宵放到她的手上。
“说到底,只是因为他们接受不了新的东西,这并不是你的错,谁没有点什么特别的呢。”
她看着哥哥站起来,渐渐远去。
“十几年前我离开山里的古堡,搬到人类聚居的地方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的,你看现在,还有几个愿意回去那些群山里的古堡居住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你看他们现在这样子,要是我把他们桌上的烤肉撤掉,换成带血的生肉,指不定得多生气呢别管他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薇薇安看着碗里的元宵,若有所思。
她并没有因此就改变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只是,当她吃元宵的时候,会尽量躲起来。
只是她还是会抗拒被人叫小元宵,那会让她感觉自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哦~别这样小元宵,你知道的,你并不是我的对手。”
少女用比之前更凶恶百倍的眼神瞪着自己的兄长,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超过你的!”
其实她知道这希望渺茫,比起她这普通的火系体质,兄长的雷系体质是稀有得多的,甚至由于雷系的特殊性,他本身就可以兼容很多火系的魔法,自己要胜过他,那还早着呢。
“所以你这是怎么了,除了我,还有谁能让我们家亲爱的小元宵这么生气呢。”
他从酒柜里倒了一杯酒,然后坐在妹妹旁边,抿了一口酒。
喜欢酒的龙族不在少数,他们喜欢那种可以让他们昏昏沉沉的感觉,在知道有酒这种东西之前,他们有类似的爱好,就是吃一种成为醉龙果的果子,这种小小的果子里却藏着奇妙的力量,可以让体积巨大的龙族们轻松的陷入昏睡,忘记许多烦恼。
不过尼古拉喝酒不是单纯的为了昏睡,他更喜欢那种品酒的感觉。
说来也奇怪,他品菜的时候倒是味觉稀松平常,品酒倒是颇有一番自己的理解。
“唔该死是谁把葡萄酒换成了苦艾酒这糟糕的感觉”
突如其来没有防备的灼烧感让他吐了吐舌头,赶紧又喝了一大口水才缓过来。
比起柔和的葡萄酒,苦艾酒可就猛烈的多了,一般来说喝这酒的时候都应该兑水喝,而且应该是三到五倍于酒量的糖水,可想而知这一口对尼古拉的冲击有多大。
“小元宵答应我,下次不要做这种恶作剧了好吗。”
这房间里会去折腾酒柜的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实际上他们家里也并没有很多仆人什么的,只有大扫除的时候才会请几个家政妇来,而且仆人们都是知道他们的习惯的,不会轻易去动弹,所以显然,这是调皮的妹妹对每天回家都要喝酒的哥哥,进行的一次恶意的捉弄。
虽然已经喝了一大口水,但是那让人难以接受的感觉还是久久萦绕。
尼古拉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红茶,温热的茶液进肚后,终于感觉缓过来一点了。
“其实我今天才换上的,没想到你今天就撞上了,而且一般人喝酒前会先闻一下的吧。”
看起来妹妹是没打算掩饰自己的恶劣行径了,看她那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就知道。
算了,在这种地方和她计较那就有违绅士风度了。
“我今天在外面看到有人拿着一本柏赞坦语的书,本来想上去搭话的,但是没想到他连书里写的什么都说不出来,还指使自己的奴隶来讥讽我,还没等我跟他理论几句,他就跑了,这感觉真像是被一大包棉花砸了脑袋,气死我了。”
从小被人簇拥的薇薇安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可她的自尊心又让她不愿意当场上去和人理论一下,结果就是回到家之后越想越气,吓得女仆连上来给她倒茶的胆子都没有了。
然后她就看到哥哥露出了一副非常微妙的表情。
“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啊,你也觉得我有问题吗?”
实在是因为尼古拉那副表情过于微妙,很难不让人觉得他在笑话自己。
“你莫不是正好碰到了古德先生?虽然我觉得现在说这个可能已经太晚,而且多半已经没太大希望了,但是小元宵你不会正好还招惹到人家了吧?”
薇薇安是了解自己的哥哥的,他是少见的那一类文武双全的人,而且一向认为自己是出将入相的人物,只是缺乏时机给他表现而已,虽然他现在也只是个阿曼迪镇的图书馆馆长,但起码在学识方面,已经算得上帝国里排得上号的人物了。
而这样的哥哥管那家伙叫先生?
像他们这样的贵族世家,自有一套待人接物的标准,能被贵族家的少爷称作先生的
不会吧自己平时多少也算是循规蹈矩,总不至于第一次就踹到了钢板上吧。
“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穿着极其普通,还带着一个金发的女孩?”
薇薇安一下子感觉自己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吧,这就给自己撞上了?
“不是有你说的这么玄乎吗我看着他也就是个暴发户吧哪有什么先生会穿亚麻的衣服,还蓄养奴隶的,而且我看他的衣服都快磨坏了怎么也不像个文化人吧。”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那家伙看起来那么的普通啊!正常人大概一眼看过去都会觉得只是个暴发户而已吧!!!而且从来没听说什么先生会有蓄奴的爱好的呀!
“现在也不好说,我也是最近才认识这位古德先生的,但是从我们的了解来看,古德先生至少掌握四门语言,而且其中还有非常古老的柏赞坦语和希罗语。”
薇薇安一下子就有点不淡定了,语言学是一部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的学问,如果你在相近的语系内学习,倒也算不上难,只要掌握了其中的替换关系,就可以较快的举一反三,但是如果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语系,那学习的难度就会极大的提高。
她现在就在学柏赞坦语,所以她当然知道这是一门多么难以学习的语言,说实话一开始上课的时候她觉得每节课都在听天书,她用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勉强摸到一点门槛,而这位古德先生居然已经掌握了柏赞坦语,甚至还掌握了更为生僻的希罗语?
柏赞坦帝国和希罗帝国都是距今千年以上的帝国,都曾经称霸一时,但在几次衰落过后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历史的岁月中,只有一些历史学者还在做这方面的研究,因此除了柏赞坦当地的一些古老传承的部落外,已经很少有使用这门语言的人了。
“至于那个女孩我们推测,那可能是古德先生的女伴什么的,只是他的女伴比较依赖他,所以才会有你产生的误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多半不是简单的主仆之类的。”
尼古拉转身回到房间,然后拿出一张简单的书签。
“这是我们在他还回来的一本书里发现的他遗落的书签,在这张书签上,他留下了一句诗作为他对迷雾关战役的评价,我们认为这句诗表现出了极高的文学造诣。”
薇薇安接过那张枯黄的树叶,这枚简单的书签上用清秀的字迹写着一句话。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
薇薇安并不长于文学,但即便是她,也能感觉到作者对于那场战役中的逝者的情感。
在现有的史料记载中,柏赞坦帝国对希罗帝国不宣而战,水陆联军数万并进,很快就逼近了希罗帝国,为了给帝国内部争取到准备的时间,时任希罗帝国的国王伯勒曼率领王室卫队三百人扼守天险迷雾关,利用地形和迷雾以及自己超凡的力量与五万柏赞坦陆军周旋了一天一夜,最终三百人全部战死,为希罗帝国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但是后世的史学家们有一种观点,伯勒曼身为帝国的统领者,应该选择更为有效的方式,而不应该以身犯险,他们认为虽然希罗帝国最终取得了胜利,但是如果不是国王战死的话,也许希罗帝国的衰退不会那么快的到来。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
她默默念着这句诗,感受着写下这句诗的人当时是以怎样的想法写下的这句诗。
其实古德先生当时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就只是看到了这场异世界的温泉关之战有感而发而已,相比于那些后世者对于国王行为的评价,他只是觉得这些人的死是有价值的。
也许没有战争的话,这个国王和他的战士们也都有着各自幸福的家庭,会平凡但幸福的过完一生。但是当战争就在面前的时候,这也不见得就是什么不好的结局不是吗?
至于随手抄下的一首诗在别人那里产生了什么看法,他哪知道。
古德先生还不知道自己一个没留神就成为了他穿越前最嫌弃的文抄公了。
“我我下次再碰见他的时候会向他道歉的。”
她突然为自己之前心里产生的不敬的想法感到羞愧,能写出这样的诗句的人,怎么会是她以为的纨绔甚至是暴发户呢都怪自己看人的时候太肤浅了才会如此。
“我想并没有必要虽然并没有真的和他深入聊过天,但是我觉得,他是一个恩怎么说呢,不会在乎这种虚无缥缈的礼节的人,小元宵你大可不必想这么多的。
他那种人恩我觉得多半很快就忘了有你这么一号人了”
那感觉就更糟糕了呀自己像是个小丑一样了吗不就。
尼古拉安慰了一下妹妹,把苦艾酒放回酒柜里,然后就回去自己的房间里了。
虽然明面上只是阿曼迪图书馆的馆长,但是其实背地里他事情还挺多的,再怎么宠妹妹,也不太可能把太多时间花在她身上,何况眼下的情况他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小元宵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脑袋深深埋在怀里,任凭一头红发散乱的飘飞着。
“是啊他那样的人才不会在乎我这种人的想法呢我在苦恼什么呢”
“可是就是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才最让人苦恼啊为什么呢”
小元宵不懂,她不明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苦恼,也许是因为自己无意间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也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在他眼里也许不值一提。
她就只是这么抱着头,躲藏在黑暗里,就像小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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