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人皇法旨
子受的身体只是飞过台阶,便向着距离最近的三千卫砸去。
靠近前排的三千卫看着向自己飞来的殿下,当即起身,脚步快速移动了起来。
默契的让出了一片足够大的空地。
砰!
子受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这是他们的本能……
当口吐鲜血的子受横躺在地上时,他们依旧是呆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这已经不再是今夜流传中的那个圣境大圆满的殿下,只是一个肉体凡胎,而且还是身受重伤的殿下!
他们已经习惯了与王上、王后、殿下保持距离。
这么一摔……
比干和闻仲就欲拨开人群,向着子受跑去,可就在此时,一道金色的光芒映入了他们眼帘。
所有人的动作止住。
他们看着这道金光冲出王族祠堂殿顶,然后直冲九霄,在万丈高空之上炸开。
砰!
一幅图案在天穹之上铺展开来。
与玄鸟有着一样的形体,可又与玄鸟有着肉眼可辨的区别。
它的色泽!
是一只金色的玄鸟。
遮天蔽日。
照亮整片夜空,即便是身处百里之外的百姓亦能看到这只玄鸟完整的形体。
“人皇法旨……这才是真正的人皇法旨……是王上法天象地凝聚而成的人皇法旨……”
比干失声惊呼道。
即便是在王上与大婚之日!即便是在殿下降生与及冠之日!
他都未见过人皇法旨。
准确地来说,他们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可以说,如今还活着的所有人族都未曾亲眼见过这……
真正的人皇法旨!
上一次出现时还是在一百五十多年前,妇好先王后魂归于天地时。
其功绩难述,其贤德福民,武丁先王遂以人皇法旨哀之。
相传,人皇法旨一出,人族上下皆尊其令,并不需要考虑他们接受或是不接受。
这是一种绝对的强制。
从某种意义上说,亦是在剥夺了人族选择的自由和可能。
所以这真正的人皇法旨在这两百年间满打满算,加上今夜的这一次,也就只有两次。
“王子子受,有字为辛,无视礼法,无视祖训,累及数千人,犯下死罪……”
帝乙的声音响起。
只是,他的声音并不是自天穹之上的金色玄鸟中传下。
而是自每一个人的心中响起。
是每个人!
即便帝乙身处于王都,即便那个人身处数十万里之外的东莱天州、南离青州、西瑶玄州、北望明州四大州。
甚至更加浩瀚,不知尽头的东荒归墟、南荒冥狱、西荒漠沙、北荒冰原四大荒州。
无论多相隔么遥远。
只要心存对人皇纯粹的信念之力,便能听到帝乙的声音。
“今废其修为,削王子之位,剥受之名,夺辛之字,逐出王都,特以此诏,告之于人族万民。”
本欲先将子受扶起的比干和闻仲两人停下动作。
噗通!
双膝跪下,又是“咚”的一声,他们的脑袋重重地扣在地上。
“殿下之罪,罪在万方,非殿下一人之罪,臣亦有失察之罪,臣愿共担之,请王上收回成命!”
咚!
三千颗脑袋同时扣在了地上,雷鸣般的声音响彻王都。
“臣等亦有守卫祠堂不力之死罪,臣等愿共担之,请王上收回成命……”
噗通……噗通……噗通……
一个个大臣,一位位诸侯,皆跪于地,叩首,齐声喊道,
“请王上收回成命……”
这一幕,是在王宫祠堂前发生,是在王都内发生,是在所有人聚集的城池与山门内发生。
人族万万百姓皆跪在地上。
在心中发出呐喊,“请王上收回成命……”
可是,即便是所有人族的请命,最终等来的也只是王都上空的金色玄鸟缓慢地消散。
让这片夜空再度陷入黑暗。
人皇法旨从金色玄鸟彻底消失于夜幕中时……正式起效!
祠堂前的所有人,即便是从一开始就跪在那里的三千卫和凌楚风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躺在地上的子受身上。
一口鲜血克制不住地喷了出来。
子受从未感觉过,自己的身体是会有如此沉重的感觉。
背上宛如压着一座大山。
经脉尽断,现在的他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他想要强撑着站起,可后继无力。
刚撑起少许的身体,便‘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子受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跌倒,还有……
不堪!
五年前,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人看到了至高无上的殿下在人前崩溃的仪态,如今,他们又看到如此一幕,就像是条……
趴在地上!
即便只是曾经,可这都是他们的殿下……
他们宁愿此时受辱不堪的是自己,怎能忍受殿下如此的不堪。
再无一人上前帮忙,即便是最开始想有所行动的比干和闻仲的眼角在不停地抽动着,亦是停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是目光沉重地看着正咬着牙,想要站起的殿下。
而这里,属凌楚风最为年轻。
三千王卫和百官诸侯,年龄最小者也有三十好几,而凌楚风也仅仅不过十之有七。
就欲抬脚上前。
一只手却突然就搭在了他的肩头,将他按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回首望去,韩仞言一言未发,只是无声地摇了摇头。
凌楚风却是不管不顾,就欲挣脱上前,将这个还在挣扎的‘前’殿下从地上扶起来。
随着他的愈用力,韩仞言施加在他肩头的力量也就越大。
始终是将他牢牢地锁在原地。
“他是殿下……就算再心痛,再不忍,我们也只能见证殿下靠自己站起来,我们此时的帮助,才是对被剥夺了一切的殿下……”
“最大的侮辱!”
一道熟悉的声音骤然间在凌楚风的脑海中响起。
凌楚风四顾望去,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的父亲所在。
只见他的父亲同样在对着他摇了摇头。
他的挣扎这才逐渐变得轻缓,直到彻底地放弃,唯有一脸落寞地垂下脑袋。
他是王翼,还是辅佐王子的镜翼。
镜,可视己也,其可视体,亦可视心,观镜中之己象,方能察觉己身之不足。
一为视己之面,一为映身之底,面底相合,方可成镜。
而他身为镜翼,却只有底,没有面,他这镜翼又是何其的讽刺。
殿下确实是藏得极深,可这‘镜’却也是他的职责!
他没有做好一个镜翼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