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鸢尾府内
“吵什么呢？吵什么呢？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就算了，还想耽误殿下休息不成？”
一道中年妇人呵斥的声音响起。
竟是直接盖过了众少女莺莺燕燕的吵闹声音。
随着她出现在这里，这十几位刚刚还在叽叽喳喳的各说各的少女顿时噤声。
无不是低着头，仪态整齐的分列两旁，刹那间变得乖巧无比。
好似来的是一头会吃人的母老虎……
来人正是原本统管着后宫一众侍女的总管舒花婆婆。
那些爱折腾人的死丫头既然不会再进入后宫，她也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
她这一生未嫁，从帝乙的父亲还在时，就在后宫当侍女。
看着帝乙一天一天长大，到婚娶，再让这后宫迎来了两个新人，王后和王子，然后又看着新的王子慢慢地长大。
直到王后魂归天地，再到王子彻底搬出王宫。
她亲眼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
虽是心痛不已，可却也是无能为力，她毕竟只是一个后宫的总管。
帝乙有心给她安排一个闲散的职位养老。
可用她的原话来说，
“老妪这辈子也只会管教这些死丫头的活了，再去当别的差，怕给王上落下一个用人不明的闲言碎语。”
“而且殿下的鸢尾府愿意接纳那些命苦的死丫头，老妪也去试试看殿下还愿不愿意收留老妪这张老脸，干了半辈子了，到了还是干些本份活才安心，免得那些死丫头毛手毛脚地冲撞殿下。”
舒花能在后宫当总管一干就是几十年。
虽偶有小错，但从无大过，还基本都是那些侍女连累的。
其心思之通透，显而易见。
舒花来到子受身前，施了一礼，恭声道，“殿下，您一路从东莱天州赶回，恐怕早就已经累了吧。”
十几日前帝乙下达的旨意，整个王都都知晓。
舒花自然也清楚子受去干什么了。
说罢，她又转身朝着刚才闹得最欢的少女瞪了一眼。
“还不去为殿下烧水沐浴，不想着干正事，一个个都在这瞎起哄。”
这也是她在三年前发现的一个规律。
别的时候，殿下会不会沐浴，她还真说不准，可唯独殿下入宫祭母的两日，殿下必会沐浴更衣。
十五位侍女连忙行礼道，“婢女先行告退……”
子受点头笑道，“都下去吧！”
他也知道，这些小丫头是被她们这舒花婆婆吓得不轻。
人小，自然胆子也小，等她们再大些，就知道舒花婆婆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她们着想。
舒花虽一生未嫁，更无后可言。
却早已将这些无家可归的少女们当作自己的亲生闺女来待。
历来侍女及笄出宫婚嫁时，都是由这舒花婆婆充当她们的娘家人，也不会因她们无依无靠，受到夫家的欺凌。
在后宫待过，又有后宫的总管婆婆撑腰。
嫁进当朝臣子家作妻，虽不多，但也有过那么几例。
子受对着舒花点了点头，轻笑道，“如此深夜，还惊醒了舒花婆婆来操劳，辛苦了！”
舒花连忙回应道，“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老妪干得就是这活。”
子受也不再说些什么，迈步越过舒花。
又走出数步，他的脚步突然顿住，抬头看向了天空的那一轮只差一小缺，就接近满月的月亮。
“明天晚上肯定是一个满月。”
子受轻声呢喃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笑意。
舒花没有修炼的资质，如今虽已是四十好几了，可依旧只是一个肉体凡胎。
并没有听清楚子受在说什么。
她的脸上顿时也闪过一抹尴尬之色。
回身恭声问道，“殿下您刚才在说什么，老妪没有听清，能否麻烦殿下再……”
子受轻笑，抬脚就继续向着沐浴的房间走去。
只留下一句话在舒花耳旁环绕，让她的稳重的心境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有一天我回不来了，不要让这鸢尾府荒废了，那些侍女婆婆可以招收，唯独不能让那些养在后院的鸢尾花园死了。”
“否则，本殿下怕自己抑制不住杀人的冲动！”
如果？
是要远行还是别的些什么事？
这种事能如果吗？
舒花与帝乙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她有一件与芸汐近乎相同的特质。
她也是在后宫看着子受一天一天长大。
在鸢尾府待了五年，她也看殿下醉了五年，可根据她看到殿下过往十年。
直觉一直在告诉她一件事情。
殿下藏得很深！
她还记得，从殿下两岁稍稍有所懂事开始，一直到六岁进入青蓝圣殿闭关前。
殿下每隔三日就会跑到养居殿偷听侍女们的闲言碎语。
殿下能瞒得过那些稚嫩，还没什么经验的少女，可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这个在王宫待了近二十年的总管。
她将此事汇报于王后听之后，却也只是得到不要干预的命令。
舒花只能勒令侍女注意闲谈言辞，不得出现任何污言。
她也在陪同王后身后在暗中观察过几次，殿下每三日都会在固定的时辰赶到养居殿，听着侍女们闲聊，每当他听到些好玩的事情时，还会缩在墙角里掩嘴偷乐傻笑。
这四年前，风雨无阻。
除了王后与她，再未让其她的侍女有任何察觉。
对于殿下感兴趣的东西，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拦他的脚步。
舒花的脸上的神情在不停地变化着，最终是咬了咬牙，等到子受的身影完全消失。
她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绕了十几个弯，舒花终于走到了鸢尾府的小门。
将木门轻轻地推开，又蹑手蹑脚迈出门槛，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将木门扣上。
便迅速向着王宫所在的方向跑去。
她要将她的猜测和殿下的那一番话原原本本地全汇报给王上。
在后宫待了数十年，宫门侍卫自然对她印象极深，也知晓她现在在何处当职，在听到是关于殿下之事觐见时。
他们也顾不得此时会惊扰了王上的休息。
一人向着宫内快步跑去。
得到允准命令，舒花虽是心急，可宫规已经刻在她的骨子里。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她漫步来到了帝乙休憩的汐芸殿。
曾经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齐聚于这里，可如今，就只剩下了站在门前的那道孤独的身影。
舒花快步上前，恭声行礼。
“鸢尾府总管舒花……参见王上，半夜惊动王上，还请王上赎罪……”
“半夜进宫，还是与王子有关的事情，说说是什么事吧！”
舒花当即就将所有的猜测一股脑地全都说了出来。
最后便听她又说道，“舒花是担心殿下会做出些什么一时间想不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