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半鬼敲门
我望着手里那支烟，陷入沉思。
其实我原本是不抽烟的。
后来跟明月同居后，她每晚的饭菜后头，都有两支烟。
她说饭后两支发财烟，寓意好。
“就算是停产的烟，也不能说它是死人烟吧。”这名字叫出来多晦气啊。
胡半仙叹了口气：“我说你小子身上的阳火怎么弱成这个样子，原来是身上带着这盒烟。”
“我知道你不信我，不过我就问问你。”
“就算是停产前存了一批邙山烟，保留到现在也早该发霉了。可你看这烟，还保管得好好的。”
“不仅如此，这烟上面，有股死人味。”
“这么浓郁的味道，要么，这玩意就是陪葬品，从土里挖出来的。要么……”
胡半仙眼神落在我身上良久，才说出那句话：“要么，就是你每天都在跟死人生活。”
死人味？
“你眉心发黑，眼下发青，原来都是拜这个东西所赐。”
这话说得有些渗人了。
大半夜我被冷得汗毛直立。
“抽了死人烟会有怎样的后果？”
胡半仙听了这话，收敛笑容，露出厌恶的神色。
他冷哼一声。
“这还用问吗？”
“死人烟过肺，神仙也受累。”
“沾上这玩意，轻则百鬼缠身，重则死无全尸！”
我半举着烟，当场愣在原地。
明月怎么会把这种东西给我呢？
胡半仙打开了门，自顾自地把他的东西拖进去，随即对我说：“小伙子，我瞧你人不错，才跟你说这么多，信不信由你。”
“大师——”眼见他要关门，我连忙舔着脸上前抵住门：“大师，我最近被脏东西缠上了，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救救我？”
胡半仙摆摆手：“走走走，我只是个守夜人，没什么大本事，可帮不了你。”
“半仙……半仙！好歹咱们相识一场，也算缘分，您要是不肯出手，我怕是活不过今晚！”
一想到刘师傅那渗人的模样，我浑身打冷战。
“我看你脚下轻浮，面无精神，是不是还经常觉得很冷？”
“你这是被鬼吸了阳气！”
“要是被它连续吸三天阳气，它会变成厉鬼，而你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听到这话，我心都悬了起来。
在火化室的时候，刘师傅的确是像条狗一样，对着我嗅来嗅去。
本以为他是什么变态。
结果他妈的，这狗逼居然是在吸我的阳气！
胡半仙沉吟片刻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的执念在于你，因此得要你来化解他的怨气才行。”
化解刘师傅的怨气，难道是要我辞职？
我愣了一下。
本来这年头工作就难找，我好不容易找了个五险一金齐全，周末双休还不加班的地方，才不舍得走呢。
而且，我外婆病重住院，每个月都要一大笔费用，没了工作我根本应付不过来。
更何况他的执念是要自己的儿子接替他的位置，我又不是领导，那里管得了这个。
我为难地问到：“化解怨气恐怕是做不到了，能不能直接收了他？”
胡半仙摸着他的山羊胡子沉思了片刻后，又摇了摇头：“算了，帮你这一回，就当是给我自己积阴德。”
随后，他从兜里掏出一枚三角形的符纸递给我：“我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利索。你用这个引魂符把他吸引到这里来，然后我再做法替你收了他。”
“不过，我可得跟你说清楚，这可是你要我收服他的，后续的因果得你自己担着。”
我也曾听说过，玄门师傅对待鬼怪向来是能化解就化解，实在化解不了才收服。
他这话，相当于是免责说明。
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胡半仙又嘱咐了几句符纸该怎么用，便连连打呵欠，让我先回去找地方休息，明晚再想办法过来。
随后，我拿着符，找了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坐了许久。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明月到底为什么要害我。
从认识以来，我俩感情一直都挺好的。
甚至刚从学校毕业那会，我第一次租房就遇到了无赖。
当时短租了三个月要退租的时候，那房东竟然提灯定损，墙上破了点墙皮都要扣我两百块！
这里扣一点，那里扣一点，到最后几千块押金全扣没了。
我气得要命，当场跟房东理论起来。
“浴室有几处破损，是我刚入住的时候就有的，你凭什么扣我钱！”
房东嘿嘿一笑，说我压根没证据证明那破损是入住的时候就有的，所以得我自己承担。
这不就明摆着讹人吗？
当时我都报警了，也没能解决，最后还是明月跟我说，她有办法。
我也不知道明月和无良房东说了些什么，但是第二天，那房东就乖乖地把押金全退给我，还郑重道歉什么的。
后来，那无良房东还大病了一场。
明月笑着说，那是他遭报应了。
对我这么好的女孩，还处处护着我，怎么会想方设法来害我呢？
想到最后，眼泪都出来了，也没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思来想去，我还是把那盒邙山烟给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死人烟，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抽了。
次日一早，去到单位里的时候，我迟迟不敢推门进去。
生怕刘师傅等在火化室里，就等着我进去。
运送遗体的员工拖着亡者走了过来。
不是洛明，而是另一个小伙子，好像叫张成。
我叹了口气，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却一副了然的模样，压低了声音凑近我说：“你害怕是吧。害，我明白，刘师傅那事确实太吓人了，要是我我也害怕。”
“当时我听说后都想辞职了，这不是还得工作赚钱嘛，也是没法子的事。”
我听着觉得怪怪的，连忙问张成：“你知道什么内幕？”
张成是个兜不住事的，一听就惊讶地问我：“你不知道啊？这事在单位都传遍了！”
说完，他又神经兮兮地向四周张望，还双手合十连连道歉，生怕得罪了刘师傅一样。
但张成也没有直接告诉我，而是拿出手机来给我看了一条消息。
那是医务室的赵医生发出来的。
她说，刘师傅被送到医务室的时候，整个人就开始神志不清，嘴里嘟囔着有鬼，还吓得哇哇大叫。
刚开始的时候，医生以为他只是收到了惊吓，就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
谁知五分钟后，药非但没有起效，刘师傅变得更加狂躁。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嘶吼着大叫，想躲。
可医务室里，压根就没有什么东西。
医生都面面相觑，正打算叫救护车来，谁知道一个没看住，刘师傅竟然伸出手，硬生生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抠了下来。
然后，塞进嘴里，咽下去。
离奇的是，刘师傅非但没有感觉到痛苦，脸上还带着笑说：“这样就好了，这样就看不到你了。”
我看得头皮发麻，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
张成离开后，我一个人站在火化炉面前，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那天，刘师傅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
好在今天火化室里没出乱子，我老实把工作完成后，一下班就往附近的旅店里跑。
总之，今天晚上我绝对不能让他吸我阳气！
入夜，一间破旧的小旅馆里，我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胡半仙说，他给我的符纸，是引魂符，只要等刘师傅一出现，我在心底默念他的名字，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我走。
只要我这一路不开口说话，体内阳气不外泄，就不会有危险。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害怕。
甚至，害怕床边的鞋子一正一反地摆放。
据说这样放鞋子，鬼就看不到床上的人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正当我忐忑不安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叩叩叩叩——”
胡半仙说，敲门有讲究，人敲三下鬼敲四下。
门外，站的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