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郑昭坐在餐桌前面，恨恨地搅着自己面前那碗汤。
别看这个周怜礼平常一副光风霁月、太上忘情的样子，实际上性格恶劣得很。
之前结婚那半年两个人光顾着怄气，不是你出差就是我进组，能不住在家里就不住，更别提好声好气地说几句话。最近她躺在家里当咸鱼，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时间反而多了起来。
不相处还好，一相处才知道周怜礼这人矜贵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多么缺德的心。
她迅速把周怜礼给自己基金捐款的事抛在脑后，在心里大骂了他一顿。
非得让张妈炖什么鸡汤，故意让人误会。
她气不过，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刚巧撞进对面那人的眼睛。
周怜礼那双枯木般的眼睛此时竟有些温润，拖腔拉调淡淡开口：“怎么了？还想再来一碗？”
是故意恶心她吧？
是不是在故意恶心她？
郑昭把碗重重一放，气跑了。
周怜礼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唇角勾了勾，想起早上压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
看着挺瘦的，力气倒是不小。
“工作室最近有接本子吗？有没有钱赚不重要。”郑昭窝在沙发里，气急败坏地何梦打电话，“拍摄地点越远越好，最好把我连人带行李送去南极的那种。”
她不知道周怜礼吃错了什么药，现在开始变着法的恶心她。
不就是昨天晚上使唤了他一下吗，怎么那么小肚鸡肠。
何梦不知道她又受了什么刺激：“你认真的？怎么那么积极了突然。”
“当然是真的！”郑昭气的猛捶沙发抱枕，“有没有那种一去两三年不回家的那种活，给我接一个。”
“呃，有倒是有。”
“去航天空间站，或者去刚果挖煤。”
？
都挤兑她是吧？
“何梦女士我在此提醒你，年底快到了，你的奖金——”
“好的老板，我现在立刻联系剧组，争取给你接到帝企鹅日记第二部女主角。”
郑昭愤怒地挂断电话。
她窝在沙发里，盘算着怎么才能离周怜礼远一点。
跑回她自己的公寓不太现实，周怜礼在海城翻手为云覆手雨，想找到她，办法不知道有多少。更何况，她的项目还得和锐恩合作呢，谁知道把这位总裁惹毛了会有什么后果。
气死了！
区区两千万就给她绑到了贼船上。
还没等她合计完，就看到周怜礼往沙发这边走过来。
半岛豪庭这栋别墅一层少说也有小一千平，又不是什么陋居，怎么又挤过来了？
郑昭没好气：“周总，没记错的话今天不是周末吧，怎么不去公司上班啊？锐恩这么大一个公司少了你可不行。”
“下午去。”
“快点去吧，股东和员工都在村东头热烈欢迎呢。”
周怜礼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脸上神色未动，拿着电脑坐到她身边，甚至更凑近了一些。
“不知道是哪个小没良心的——“
“不记得我的口味也就罢了，我花了两千万，换了一块酒店免费送的小蛋糕。”
他相当了解郑昭的脾气，嘴硬心软，同情心泛滥——他越这么说，就越能引起她的愧疚心。
像个小刺猬似的，看着浑身都是刺，实际上肚皮软软，好摸得很。
“晚上跑过来打扰我清梦，胳膊压的我一宿没睡好，现在倒来嫌弃我了。”
他越说越当来劲，脸上藏着似真似假的情绪。
郑昭看他这样，莫名有些心虚。
“那个”还没等她说完，就听到手机“嗡”地震动了一声。
云起最近新戏杀青，刚回到海城。
郑昭余光瞟到身边人专注地盯着电脑，似乎是在处理什么要紧的事，心想不好打扰，想把消息转成文字，手一滑却直接点到了播放。
“昭昭，要不要出来玩啊？”
云起的声音在安静到有些空旷的客厅响起。
周怜礼没停下手中的工作，甚至连头也没回，不咸不淡地。
他没什么表情，凉凉开口道：“昭昭。”
“叫的还挺亲。”
郑昭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秒，有种被抓包的慌乱与尴尬，刚想开口解释，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云起只是个跟她同命相怜的糊比朋友而已。
而且，就他俩这关系，她有跟周怜礼解释的必要吗？
郑昭刚要说出口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又咽了回去。
周怜礼看她欲言又止，却又什么都不解释的样子，似笑非笑地，拿起电脑上楼了。
上次郑昭代言的牌子赚足了流量，连订单都比预估的多了十几倍。品牌方为了回馈和宣发，特地在海城最知名的商场安排了线下见面会。
郑昭作为唯一的代言人，和品牌ceo、市场副总裁、以及其他明星一起，盛装出席了这次的活动。
她今天穿着一件束腰的连衣裙，显得身材凹凸有致，温柔又不失明艳。在家休整了一阵后，整个人气色比以前更好，在人堆里都能闪闪发光。
台下站了不少记者，都是冲着郑昭来的——毕竟她在网上掀起的波澜可不小，本人又是个热搜体质，哪家媒体也不想放弃这个赚流量的机会。
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无非是主持人采访、众人剪彩，平稳到有些沉闷，直到观众上台抽奖环节，场子才渐渐热闹起来。
前面几个幸运观众上来，发言都大差不差，跟郑昭合影也都像完成任务一样，一看就是品牌方为了避免出岔子找来的托。
记者们举着相机好几个小时，这会儿都累了，大部分人都开始低头玩起手机。
直到最后一个带着口罩的女生上来。
主持人例行公事，问她有什么想和代言人郑昭说的。
她没有前几个人那么畏畏缩缩，不敢面对镜头，反而一把抢过话筒，直视着台下的记者们。
“我想问一下郑昭小姐，每天在社交网络装出一副富家女样子，打肿脸充胖子做公益，花钱买自己的好名声，累不累啊？”
她戴着口罩，闷闷的声音却如同惊雷落在整个会场。
什么情况？
有人来品牌见面会砸场子？
记者们闻风而动，纷纷举起摄像机对准这个显然有备而来的“幸运观众”。
郑昭显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想必大家还不知道吧，郑昭是单亲家庭，她妈妈也是十八线小明星出身，不过早就几十年没戏拍了——”
“请问，一个单亲母亲，又没有经济来源，郑昭是怎么做到隔三岔五在微博晒车晒表炫富的？”
“买假货摆拍，装富家女，这种贪慕虚荣的人不配做公益！”
口罩女一字一顿，句句爆点，台下快门声咔嚓咔嚓响成一片。
郑昭原本还勉强微笑的脸瞬间阴沉。
诚君资本，半年多以前还不姓郑，而姓楚。
她原本也不叫郑昭，而叫楚昭。
她对那个见异思迁的“父亲”早就没什么印象了——楚绩英和她母亲郑芳林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要不是前几年他和母亲办离婚手续时见过一次，她早就忘了这人长什么样子了。
就连楚绩英在弥留之际，想要见她一面时，她也没去。
在母亲和楚绩英离婚以前，她确实是养尊处优，过着如同其他海城名流一样奢华的生活。
只不过在母亲下定决心离婚之后，她的生活才一下子从云端跌落。
海城上流圈子都知道她哥早就夺权成功，可大众未必知道，况且诚君资本姓楚姓郑，都跟吃瓜群众毫无关系。
郑昭从不忌讳提起自己的出身、甚至提起她那个破爹，可当眼前这个人说到她妈妈时，还是忍不住沉下了脸色。
她生的明艳动人，如今沉着一张脸，倒有几分狠辣的盛气凌人。
记者看她不说话，脸色也变了，还以为这个爆料揭露了她的真实面目，纷纷拿出手机编辑微博——标题要多劲爆有多劲爆。
毕竟，谁会放过白来的流量呢？
没过几分钟，郑昭假富婆便登上热搜。
一般来说，这种级别的料远不够短时间内冲上热搜——这个有备而来的“观众”、还有空降的高位热搜，都在显示着一个事实。
郑昭被人搞了。
她听着手机“叮咚叮咚”纷至而来的推送，还有面前口罩女洋洋得意的笑容，一言不发，而后踩着高跟鞋一步步向前走去，走到口罩女面前，目光在她脸上审视了数秒。
四周的空气似乎因这个举动而冷下来几分，前排的几个记者连照片都忘了拍。
“虽然不知道你是哪家派来的。”
郑昭身高本就不矮，如今穿了接近十公分的高跟鞋，更是居高临下，冷艳逼人。
“滚回去跟你家主子说，这次真的惹到我了。”
“我很生气。”
她伸出纤白的手，轻轻把话筒抽走，放到嘴边。清冷而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瞬间传遍会场，让人听了有些不寒而栗。
“和我作对，问问她配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