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冤魂
李瑶叹口气，“不知为何，虽然证据都指向她，可我还是觉得不踏实。”
赵光轩摆弄着手中的铃铛，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架势，“瑶叔，你就是思虑过重，担心太多。”
赵时宴扫他一眼，“坐好。”
赵光轩挠挠头，把腿从榻上放下，挺直了腰板。
李瑶看着好笑，“将军，小公子这次帮了我大忙，做事也越发沉稳了。”
赵光轩冲李瑶眨眨眼。
赵时宴低头沉思，半晌才开口：“阿轩，这件事你操之过急了，重刑之下必有冤魂，那俩人的证词不能做数。”
赵光轩神色一凛，“二哥，你真不相信是那个周媚所为？”
赵时宴想起周媚和郑王在一起时的情态，道：“如果真是她，那这个人不仅要足智多谋，连演技都要炉火纯青，我觉得此事存疑。”
“那咱们还要做什么？”李瑶问。
赵时宴没有立刻回答，却问赵光轩：“你来金陵是为了找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
赵时宴颔首，“那就去做自己的事，这边交给我，瑶叔，你不用过于担忧，我再去探探。”
李瑶拱拱手，“辛苦将军了。”
“二哥，北方如何？”
“不太好，天太冷了，草场不丰，牛羊也有冻死的，我估计今年那边不会消停。”
赵光轩直接问道：“朝廷派了谁？”
“张茂德。”
张茂德是禁军侍卫司五大将领之首，也是赵时宴的铁哥们，能力出众。
赵光轩颔首，“那应当问题不大，张大哥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刘睿讨不到好。”
李瑶却哭着脸摇摇头，“小公子，若只是刘睿，将军又怎会受伤？怕不是辽兵也掺和进来了。”
赵时宴笑了下，“什么都瞒不过瑶叔，辽军确实不安分，和北汉军沆瀣一气，屡屡在边境线上滋事。”
李瑶问：“那主上的意思是？”
赵时宴眼中迸出冷意，“能避就避，实在避不过，那就打！”
“现在不是对付北方的好时机啊，”李瑶身体前倾，眼神恳切，“将军，切记劝住主上，先要隐忍退避为上。”
兄弟二人都没说话。
他们是武将，没有怯战的道理，况且大周二十余年韬光养晦，不管是军力还是国力都已十分强盛，即使辽军彪悍，大周也不是不能一战。
赵时宴呼出口气，拍拍李瑶的手，“瑶叔，你的话我记住了，主上不是好战之人，能兵不血刃收复南北自是最好，但你也知道，北汉和大周是世仇，这一仗是不可避免的。”
李瑶慌慌张张起身，跪到赵时宴身前，“将军，北方和南方不同，绝无和平收复的可能，这一仗确实要打！只是不是现在啊！”
赵光轩把李瑶拉起来，“瑶叔，您坐着说，别激动。”
赵时宴知道李瑶的想法，但有些事也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于是避开话题：“太晚了，咱们改日再叙，瑶叔，我如今以乔岳的身份在京中行事，日后若有消息，可请思南代为传递。”
李瑶看懂了赵时宴的回避，拱手道：“是，辛苦将军了。”
“对了，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可有人打听过乔岳此人？”
思南回道：“将军，宅子一直有咱们的人留守，不曾见有人来打听。”
赵时宴垂了垂眼皮，随即点点头，起身告辞，“瑶叔，我走了。”
男子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游廊，赵光轩撇了撇嘴。
“二哥实在过于仁慈。”
李瑶含笑，“将军一向如此，酷刑确实容易生出冤假错案，将军的担忧也没有错。”
“哼，这吃人的世道，长出来的也都是半人半鬼的东西，这些人的嘴比铁都硬，不用重刑怎么能成事？二哥和我父亲一样，读书太多，心肠太软。”
李瑶不赞同的摇摇头，“不管是乱世还是盛世，仁慈都不是缺点，将军他也不是迂腐之人，分得清形势。”
赵光轩抱臂轻笑，“瑶叔，若是那些曾伤害你的南汉人跪在这里求饶，你会仁慈的放过他们吗？”
李瑶神色巨变，“小公子”
“所以仁慈有什么用？人善被人欺，对于敌人，下狠手才是最有效的震慑手段，如果一味仁慈就能让他们说实话，那古往今来就不会诞生如此多酷刑了。”
赵光轩冲李瑶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李瑶叹口气。
这兄弟俩，一个正直忠勇，一个玲珑手段，看似互补，内里却大相径庭，只希望能这二人能一直兄弟情深才好。
赵时宴不知道李瑶的担忧，他摸黑来到城东属于乔岳的宅子。
乔岳是个武夫，家境不宽裕，只有一处四合小院安身。
赵时宴刚到门口，就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哑声道：“家中主人不在，不知小兄弟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啊？”
赵时宴拱了拱手，“乔岳回来了。”
老者眼睛一亮，上前一步，借着夜色打量赵时宴，随即笑了起来。
“将军和几年前长相略有不同，小人差点没认出来。”
“英叔，进去说吧。”
“哎，将军快请进！”
屋中很整洁，赵时宴把行李放下，随口交代道：“英叔，以后若有人来打听乔岳，你可帮我留下那人的联系方式，我有用。”
“是，将军放心，小人明白。”
“我可能会在这里留一段时日，辛苦英叔照料了。”
老者弯腰行礼，“将军切莫如此说，能为将军做点事，是小人的福分。”
“唤我乔老爷吧。”
“是，老爷。”
“你再去城中帮我寻摸个差事，掩人耳目便好。”
金陵城的管理和开封等地无异，但李刑为了多征赋税，特意制定了严格的户籍政策——
所有登记在册的百姓都要缴纳规定数目的税额，官府还会定期对百姓进行逐家逐户的盘查。
乔岳本就是个散户，若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难免会招惹官府的注意，赵时宴可不想有太多视线聚焦在他身上。
“将军放心，这些事燕王殿下已经都帮您想到了，城东有一药堂缺个跑腿的，您可直接过去。”
赵时宴颔首，“好，我明日便去。”
当赵时宴陷入睡眠时，对春阁依旧烛火通明。
周曼撑着脸颊，对着图经发呆。
望梅视线从图上移开，问：“小姐，咱们第一站去哪儿？”
周曼随手指向一处，轻点了点，“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