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棋逢对手,才是弈者之幸
陆伯山看着前方停滞不前的皇家军队,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得意洋洋,手中握着的长枪甩了上去,荡起不少泥水点子。
果然,把那夏家公子推出去做挡箭牌还是有一些作用的,陛下此刻竟然顾及自己心上人的兄长,不敢对自己有所动作。
他微夹马肚,勒马悬停,正打算呼唤自己身后的士兵向前冲锋,可是手上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指挥,就听到旁边的副官声音焦急,急匆匆的看向自己这边。
“不好了,侯爷……!”
“前方阵型变化…东侧和西侧正在不断的增援,并无撤退的打算!”
原本,东侧还有一处薄弱点,他们若是集齐全军之力突击,必然能够,突破这断子绝孙的渔网,可如今,这渔网的漏洞,却渐渐已经被补齐。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想将…我们深深的困死在此处吗?”
“不留一点余地?!”
“那本侯必然也不能让她如愿!”
陆伯山打马前行,也没有去管自己身边的副官,他高举自己手中的红缨长枪,大吼一声,气势如虹。
“诸位将领!听我号令!”
“全体!朝着东侧冲锋!”
副官原本还想劝诫,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如今这样的困境,唯有死战,方能破解。
赵长霖手中拿着自己的长弓,弯弓搭箭,瞄准了那被忠勇侯亲兵架着的夏家公子,她眼睫上也已经落了不少雨水,但这并不能影响她在风雨中的判断。
以往在山林中打猎,有时候天气要比这恶劣的许多,赵长霖都忍了过来了,而今日,她的面前是赤裸裸的人。
清俊的下颚紧绷着,赵长霖手指快速,射出去一箭,箭矢划破雨幕,对面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只见那柔弱的书生胸口上正中一箭。
猩红色的鲜血晕染了他的衣袍,撕心裂肺的痛感,传遍了全身,夏知松瞪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扶起将要倒地的夏家公子,又是一箭从远处飞来,正中那副官的眉心,眼眸睁大,瞳孔涣散,银色的箭头穿过他的头颅。
一箭毙命。
“杀啊啊啊啊啊啊啊!”
“死战不退!”
“荣华富贵,今日就在此一举!”
陆伯山率先带着自己的一队兵马,冲在前方,他的马蹄越过,直接从夏知松的身体上无情踩踏过去。
原本还一息尚存的夏知松,被重重的马停一踩,背部都已经被踩踏变形,无数骨头从背部刺了出来了,刺破他的衣裳,让他痛的双手抠入泥土地中。
抬起那双步入鬼门关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陆伯山的马尾,无数黑色的血液从他的鼻腔和口腔中喷薄而出,泛起血色的泡沫。
“我不会…不会放过你的…陆伯山……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一个个……我都不会放过你们的……黄泉下…”
断断续续,夏知松最后的遗言还没来得及说完,背后又是无情的马蹄铁踏来,将他踩踏成一团瘪瘪的肉泥。
赵长霖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动作,生离死别,她早就见惯了,就像父皇当初死在自己面前时,她也是一滴眼泪没有落下。
更何况如今,这无足轻重的人在她眼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列阵,今日,绝不能让他们突围。”
赵长霖冷静的可怕,哪怕陆伯山打马而来,一枪挑死了无数个冲锋在前的兵卒,那杆红缨枪,早就已经血淋淋的不成样子,触目惊心。
钝刀割肉的声音,掩盖在这雨幕下,赵长霖只觉得天上下的雨,也开始变成猩红色,不过,这对她而言只是一个起步,只是一个开始。
荡尽叛军、杀光土匪、重新筑城、建立港口。
是她要做的事情,而第一步,就不能心慈手软。
“是,谨遵陛下命令!”
身边几位年轻的小将,已经挥舞着手中的旗帜指挥着手底下的军队,朝陆伯山的军队进攻。
成王的人手不是很多,而且,长途跋涉,早就已经兵困马乏,对于常年在边陲之地对战蛮族的忠勇侯亲兵来说还是略逊一筹。
赵长霖正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让自己的军队垫后,如果陆伯山真的成功突破了成王军队布下的包围圈,那自己就得全力以赴了。
她布局至此,自然不会掉以轻心,赵长霖要的是天衣无缝,不容有失。
……
城墙下黑压压的阵型再次变化,经过系统贴心的放大之后,夏知元能够很清楚看到殿下的军队兵分三路,往成王的军队靠拢,犹如一股溪流,一点一点注入。
逐渐形成了偌大的声势。
“包围…如今,人数和形式上碾压,这样做,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夏知元淡淡出声,方才夏知松惨死的情景,她没来得及细看,和原着中差不多,只不过,大概是时间线往后挪移了许多。
这就是他的宿命。
如果,自己没有拯救殿下,那么殿下大概今日也不能站在自己的对面。
自己做出的决定,夏知元从来不后悔,她依旧撑着伞,倚立在城墙上看着殿下运筹帷幄。
眼睛笑的眯起,完全没有一点危机感。
她这笑容让另一旁的赵以寒非常不解,今天她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女人,以往夏知元在自己心中,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形象已经改头换面。
兄长惨死在三军阵前,这天底下有何人能够做到像她这样淡定的,赵以寒是真没有见过。
“你不伤心吗…?”
不知不觉间,赵以寒就将自己的心里话讲了出来,她后知后觉得捂上自己的嘴,眼眸之中闪动好奇的神情。
听到她的问询,夏知元的视线才从殿下的身上转移到小郡主的身上。
摇了摇头,她盈盈一笑。
“我方才不是说过,如果这是陛下的旨意,那么我相信陛下是不会做出错误的裁决,如今的这一切都是兄长咎由自取。”
“怪不得他人。”
“或许…他另有隐情,有苦难言,但这不是他所做之事的借口。”
这般温文尔雅的人,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度的理智,赵以寒一下子愣住了,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何长霖姐姐如此迷恋眼前这人。
棋逢对手,高山流水,遇一知音,才是弈者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