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感100

    假如有好感槽的计算，现在应该能听到好感100的满值声音。

    但是并没有。

    少年的眼中盘旋着挥之不去的阴郁。初次面对陌生的恋情，忍耐了足足两个星期的「爱意」在此刻迸发出来，四溅的花火铮亮如刀锋，张牙舞爪的粘稠爱意狰狞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忍耐到了极限。甚至在途中询问过好友、打通了一系列恋爱式rpg，夏油杰仍旧感觉自己内心的空虚不能被填满。

    一旦出现空隙，就要「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一面懊恼自己心中出现的恶意，一方面又对高达99的、满溢而出的好感感到无奈。

    这是夏油杰从未有过的体验。

    就算是在幼年时，也有过憧憬他人的时刻。但随着步入咒术师的门槛，他的世界也在悄然改变。要和丑陋的咒灵打交道，要糅合崎岖不平的咒灵身躯囫囵吞下。

    但他认为这是「值得的」。他的温柔不仅仅浮于表面，而是渗透进那颗跳动的心脏。而这颗承载了他的人生、他的意识的心脏，居然因为「天之宫绘琉」这一存在所心跳加速，被对方的情感所操纵。

    这是不合理的。

    但越是被情感所束缚，就越是能体会到其中的甘美。简直像是无法摆脱的慢性剧毒一样。所以他才会答应天之宫绘琉的「请求」。

    并且在受伤的时候安慰天之宫绘琉，并且将伤口控制在自己能处理的范围之内。

    夏油杰——从头到尾都诚实的遵从自己的欲望。

    天之宫绘琉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但她知道有些时候，人类会为了恋爱做出疯狂的事情。明明好感度已经这么高了，既没有追求、也没有做出其他举动，实在是怪异。

    但是，有在潜移默化的影响她。将「接触」渗透进她的日常，但这是一开始绘琉就不抗拒夏油杰的接触的缘故。

    “……。”这种时候，还是应该害羞的吧？绘琉想着。假如好感70算作一个分水岭，70以下是「友人」，50以上是「恋人未满」，那夏油杰的好感度已经算是很可怕的了。

    毕竟是系统分配的恋人，这种时候还是答应比较好。天之宫绘琉注视着夏油杰，突然红了脸颊。

    做出的表情会让身体也拥有变化，脸颊和额头都一起发烫，仿佛承受着能让身体蒸腾出热气的高温，绘琉的脸颊变成漂亮的绯红色。

    “……真的吗？”像是不敢置信的，天之宫绘琉再问了一遍。“喜欢我，「天之宫绘琉」。”

    夏油杰的神色依旧坚定。

    “准确的说，是一见钟情。……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无法不被你所吸引。”明明是自己说出的台词，真正脱口而出后却会感到害羞。

    现在的夏油杰，还是青涩的年纪啊。

    天之宫绘琉感觉自己分割成了两半，一半留在此世，为夏油杰的告白所感动，另外一半则是漂浮在天空、默默的注视着一切。

    “我也喜欢杰。……”还未说出口的话语被阻断，天之宫绘琉的手腕被牵起，夏油杰低头。

    “这种事情，让我来说才对……我们交往吧，绘琉。”夏油杰克制的、在手背落下一吻。仅仅是转瞬即逝，如蝴蝶轻触般擦过白皙的手。

    「真浪漫啊」。绘琉这么想，另一个自己却冷漠的、觉得「无趣」。感情与理性分割开来，因系统的提示音又融合到一起。

    「叮咚。——夏油杰的好感，已经到达100。」

    好久不见，系统。也就是说，好感99其实一直都是她自己的问题。并不是好感99就到达了极限、只是因为她「没有答应夏油杰的交往」。

    嘛。但是既然已经入手了一个「至死不渝」的男友了，她现在也应该让任务的进程加快一些。

    天之宫绘琉反手握住了夏油杰的手，在他的脸颊落下一个亲吻。

    “杰亲了我，我也要亲回来啦。”现在没有了「友人」的束缚，可以尽量做得更加亲密些也无所谓。或许是身上的恶趣味发作，绘琉很好奇自己的男友要是看见女友出轨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但她还没有作死到想动「恋人」的底线这种程度。

    就在这天，天之宫绘琉和夏油杰确认了交往关系。

    在相处的过程中，绘琉已经大概的理解了「夏油杰」的性格。心思温柔又细腻，对待她的方式像极了绅士。喜欢游玩游戏卡带——这大概是处于这个年纪的男孩共同的爱好。

    还有「圣人」「傲慢」性格。认为资源就应该理所应当的倾斜，虽然表面上可能连自己都没有认识到，但他总会把自己摆在高高在上的施舍者地位。

    又或许正是因为他曾经也是作为「普通人」，清楚的知道常人面对咒灵的无力，在对他们多一分关照与温柔的同时、与常人也隔了一层厚厚的壁障。

    在陪伴夏油杰做任务的途中，绘琉已经见证了他无数次对待「普通人」的态度。

    要是生为被救济的一方，很容易对拥有一副好皮囊、漂亮的长相的夏油杰所蛊惑。毕竟在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眼里，就如同天神降临一般拯救了他们嘛。

    假如天之宫绘琉是没有咒力的、普通的女孩，夏油杰或许会做得更加过激一点。有可能会从此躲着天之宫绘琉……对他而言，普通人是需要保护的存在，而绘琉会成为他的弱点。

    这样的人，挑选「普通」的身份，会很难攻略。

    但他对天之宫绘琉已经有了满值的好感度。已经是「能为了恋人而死」的好感值。系统将夏油杰称为任务对象，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参与进主线剧情之内」，成为「命定轨迹」中咬合的齿轮。

    这样内心细腻、总是会若有所思的角色。内心一定承受着不为人知的高压。而经过天之宫绘琉的观察，「咒灵操术」肯定是压力来源之一。

    她曾经问过夏油杰「咒灵的味道怎么样」这种话题，对方露出了十分难为情的苦笑，跟绘琉说「味道一点也不好，就像是将擦拭过呕吐物的抹布囫囵吞下一样。」。

    光是听形容就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当事人的他，所承受的绝对不是「言语」能表达出来的。

    他的个性说不定比表面上要更加偏激与纯粹。在恋爱中能获得对方的大量信息，但在「咒术」方面，绘琉找不到任何的突破口。

    或许是因为还没能正式成为「咒术师」的缘故，她的情报来源基本都是封闭的。而她所知晓的咒术师是「组织」。既然是组织，自然就有高层、中层、底层的阶级制度。

    根据她对咒术的了解，生得术式决定「咒术师」的上限，因此高层很可能是传承术式的咒术师世家。

    绘琉不诞生于任何一个世家，她的存在在这个世界甚至可以算是外来侵入者。

    普通人看不见咒灵，夏油杰是「突变的个例」。和夏油杰不同，天之宫绘琉也还没有单独被咒术高专培养的潜力，一切看来只能从长计议。

    现在能抓住的对象，是她「至死不渝的恋人」夏油杰。

    距离入学的事件所剩无几，夏油杰和天之宫绘琉都收到了来自高专的制服。而高专可以自行定制款式，改成他们想要的造型。

    在彼此面前试穿咒术高专的制服的两人，绘琉注视夏油杰垂落的长发，总觉得多了点什么。

    “杰……不觉得头发有些麻烦吗？”

    “绘琉说这个啊。确实，在做任务的时候也有些不方便呢。但剪掉了，绘琉会感觉很可惜吧？你总是盯着这里看。”夏油杰回答，在确认关系之后，两人的「恋人」身份已经可以让他抛下顾虑，平时也会更加注重绘琉的感受。

    “来，转过身，然后低头。”绘琉的手上拿着橡皮筋，把夏油杰的头发往后粗略的梳了一下，接着把黑发团聚在一起，形成了丸子头。可惜由于业务不熟练，刘海没有完全的束起。

    导致额间垂下一缕黑发。

    “你看。这样就不会太影响行动了吧？视野也可以变得更清晰。”

    “确实……但是绘琉，手法还有待长进哦。刚才勒得很紧，超痛。”夏油杰——正在说谎。绘琉的手法极其温柔，甚至到了足以被称为小心翼翼的地步。

    “真的吗？可我觉得我已经很小心了。”绘琉继续替夏油杰整理头发，夏油杰是及肩左右的半长发，绘琉的长发已经到了及腰的程度。因此整理起来驾轻就熟。

    “是啊。所以要多加锻炼手法。就拿我当实验对象吧。”

    “明明就是在为亲密找借口吧，杰。”看穿了夏油杰的目的，绘琉却没有任何拒绝的想法。“好哦，以后我都来教杰绑这个发型吧？就算某天我不在了，杰也可以自己梳理。”

    “绘琉要是离开的话，至少要通知我才行。”听见离开两字，夏油杰的身体一僵。“我们毕竟是恋人关系，被绘琉蒙在鼓里也太可怜了吧？”

    “杰的占有欲太强了哦。明明我们之间、肯定会有相互做紧急任务分隔的一天啦。祓除咒灵又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说不定哪天就会尸骨无存……。”

    “那样的话，我会保护绘琉的。让绘琉不祓除咒灵也可以。”夏油杰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就是「好感满值恋人」的威力吧。

    “不要突然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害得我也变得紧张了啦，杰。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哦。”为了让沸腾起来的恋人回归平静，绘琉从身后抱住了夏油杰。

    少女身躯与隆起的柔软部分贴在背后，柔若无骨的双臂揽过少年的腰际，用柔嫩的臂膀搭在夏油杰的腰上。

    “……”夏油杰叹了口气，回抱住天之宫绘琉。“绘琉才是，别说丧气话啊。要是绘琉不在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杰总是活跃在高危场所，比我更危险吧。所以杰才是，要注意安全哦？我们之间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所以不要独自一人承担。”

    “——和绘琉不同，我很强。但绘琉这么关心我，真是让我感动。”尽管夏油杰明面上是这么说的、内心的负面情感、翻涌的咒力却没有停歇的迹象。

    一见钟情的恋人天之宫绘琉。在年少时的情感是珍贵、纯粹的。彼此咒术师的身份给「恋情」增添了危险性，而在此。

    ——通过「我们之间的心情都是联系在一起的」这种话术与暗示，天之宫绘琉和夏油杰是「恋人」的心情会根深蒂固。

    这算是给「夏油杰」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但尚未萌芽的幼嫩草种，绝不会在现今长成苍天大树盘踞他的内心。

    天之宫绘琉想。夏油杰是个异常「坚韧」的人，但这样的忍耐与承受总有一日会变成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果然，系统给她安排的「死心塌地」的恋人，好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