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五味陈杂
“的确有两件事,第一是若我以童乔的身份往桑园里送贵重药材于情不合,嫂嫂月份一大需要的东西就越多,若没有官身压着恐怕走不了后门。二是我想请闵刺史派人去南境寻我大哥,我在京中能做的事情局限,如今只能先谋生计,但哥哥的事不能耽误,通州本就靠南,所以想请嫂嫂帮忙。”
闵氏眼中闪出希冀:“你的意思是,阿瑜还活着?!”
董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罪诏下了这么久都没有听到捉拿归案的消息,若大哥活着,恐怕也猜出自己被人陷害悄悄躲在了某处,那背后之人故意给大哥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就是想叫他生不如死,现在董家女眷被户圈着又是现成的人质,他肯定不敢现身。”
“但若死了,幕后黑手肯定会把他的尸体押送回京,毕竟通敌叛国的乱党一日不伏诛,在外就是扰乱民心。不过如今迟迟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虽然机会渺茫,但我们总要找找看不是?”
闵氏摸着肚子含泪点头:“是,下次闵家来人我会安排好,若父亲愿意帮忙,有消息我会叫他们暗中给你递信。”
“嗯,不过这事儿嫂嫂先探探闵大人的意思,若闵大人不愿蹚这趟浑水就别多说,免得叫人为难。”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次送进来的布匹外面是麻布里面是细绢,嫂嫂平时可以给我未出世的小侄子或小侄女做点衣裳打发时间,没事还是要出去走动走动,坐多了对身体也不好,时间太紧我还得去看看祖母就不同嫂嫂多说了,嫂嫂切记保重身体。”
“去吧,你也照顾好自己。”
姑嫂二人聊完,董娇又去了董老太君的房间,院子里的下人们看似如常却都在悄悄替她打掩护,不然她现在扮作男子却在女子深闺来去自如,成何体统。
董老太君方才听见董娇冒险回来便一直坐立不安,直到亲眼见着人,才红着眼把孙女揽进怀里,摸着小姑娘的脸心疼道:“怎么瘦成这样……”
董娇展颜:“没有瘦,是长高了就瞧着没以前胖,祖母不觉得我比从前漂亮了吗?”
她如今这幅打扮跟漂亮完全沾不上边,但董老太君明白孙女是不想自己忧心,压住泪意点头:“漂亮,祖母的阿娇是这世间最漂亮的。”
董娇嘿嘿一笑与董老太君坐到桌前,孝顺地奉了杯茶后直入主题。
“祖母,时间紧凑我长话短说,前几日孙女机缘巧合结识了秦家小公子和谢家公子,他二人约我明日去观鹭亭蹴鞠,阿娇想问问祖母,祖父和父亲在世时与哪些世家是挚交,我若想打听朝中消息,寻谁更稳妥一些?”
“你祖父去得早,梁帝开国时他受伤严重,只熬了半年便撒手人寰,所以如今大梁最德高望重的那批老臣都与董家来往不多。你父亲虽战功赫赫,但他一年回不了两次京,若真要说能用得上的人,大多在边陲和董家军。”
“不过你倒是可以试试林家,林鸿宝将军从前与你父亲私交甚笃,后来你父亲镇守边关,他戍卫皇城,两人虽见面少了,但董家和林家一直不错。当初若不是怕圣上忌惮董家势力太大,董林两家如今已是姻亲。”
上京林家,董娇暗自记下。
结合董苒苒的记忆,董娇回忆了一下董家的生平,隐隐猜到一些端倪,当初大梁开国时,董老将军为护梁帝丢了一臂,后伤口感染久治不愈驾鹤西去,梁帝感念,封董老将军为镇国公。
大梁的世袭制度是降爵承袭,董苒苒生父董和豫袭爵时梁帝赐字宣平,袭侯爵。
后梁帝病逝信王逼宫董和豫立首功,先帝加封其为护国公,并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顺庆公主许配给了他。
再后来东夷进犯,董和豫战死,年仅九岁的世子董怀瑜袭宣平侯,那年董苒苒五岁,本来董家二爷就没有儿子,西雁关一战董和豫两兄弟都没能回来,偌大的侯府便只能靠董怀瑜一人苦苦支撑,而顺庆公主因丈夫离世忧思过重次年西去,让本就艰难的侯府雪上加霜。
为了保住董家荣耀,董怀瑜十二岁参军,十五岁领兵,十七岁立功,本该是少年英雄风光无限,可惜董家军名声太盛,年仅十九的少年就手握几十万的军权,这样的势力谁不眼红。
若董家子嗣众多恐怕那些阴险小人还不敢那么猖狂,可惜董家就只有董怀瑜这么一根独苗,只要他不在了,董家军便可更名易主,落得如此下场也在意料之中。
“我清楚了,明日若能识得林家人我会看着办的。”
“嗯,秦家和谢家那两个小子同怀瑜一起长大,你若以童乔的身份能与他们深交也是不错的。”
“好,孙女知道了。”董娇牵起董老太君的手:“祖母,前些日子听秋露说,孙大夫来给祖母看诊发现祖母体内郁结太重愈发不好,我知现今状况祖母担忧我担忧大哥也担忧董家,但您若是垮了,董家才真的没了希望。这眼瞅着还有不到半年嫂嫂就要生产,祖母若是病倒,董家该怎么办。”
前几日董娇在童宅时孙大夫便来寻董娇说了此事,老人家成日挂心于她和董家的未来,肝胆郁结茶饭不思愈发消瘦,现在开始伴随失眠,她本就有心悸的毛病,若长此以往这样下去,恐怕熬不过两年。
若非孙大夫登门说了事情的严重性,董娇深觉若她不亲自来一趟让董老太君安心,时间一长真会给老人家拖出问题来,这才铤而走险重回桑园。
“祖母,如今铺子已经起步,店里收益很不错,这才一月就挣了八千两白银,您真的别担心阿娇在外会过得如履薄冰,没您想的那么严重。”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千两的银票放到董老太君手里,“若您不信仔细数数,若孙女没这个本事,能在侯府被抄家后短短两月变出这么多银子来吗。”
董老太君看着手中厚厚的一把银票,心里五味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