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青老
曲径幽幽，花木森然；鸟鸣山光，人心亦静如潭影。风皓循着青肃给自己的路线，信步走着。不多时，一座亭子出现在眼前，古朴又不乏庄严。亭中，一位老者席地而坐，独自品茗，感应到来人，手中茶杯一顿。风皓在亭外站定，恭敬地俯身抱拳。
“晚辈风皓，拜见前辈。”
“不必客气，叫我青老就好。”老者笑着招呼道：“请入亭就坐吧。”
风皓道一声谢，步入亭中，在青老的对面坐下。青老举起茶壶，斟满了茶杯，推到风皓身前。风皓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尝尝吧。这是青家祖辈研制出来的茶种，先人称它为‘拟生’。”青老笑着介绍道。风皓轻抿了一口，顿时被其口感所经惊艳，清冽爽口，似天上甘露，自山间潺潺而来；又充斥着自然的气息，似暴雨之后的味道，令人回味无穷。青老注视着风皓的脸庞，点头道：“威而不显，怒而不露，静如死水，动若奔雷。这‘拟生’，倒也与你的先天狼魂十分契合。”
风皓再次感到讶异，仅仅见面了片刻，青老竟将自己看了个七七八八，真乃神人。随即，风皓的这点小心思也被青老看破，后者笑着道：“不必吃惊。老夫的卦眼已近大成，非寻常人所能及也。包括你们来到赤县、闯龙脉、受试炼，以及现在你坐在这里，都在老夫的预料之中。”
“既然如此，恕晚辈冒昧，敢问青老修为是什么境界？”风皓十分好奇青老的真实实力，在他眼中，只能看出对面老者是一位永魂境巅峰的魂隐者，但风皓隐隐察出，青老的真正修为远不止于此，否则就算利用卦眼，他也绝不可能将自己的先天狼魂看得如此透彻！
青老闻言，哈哈大笑，反问道：“风皓小友，在你看来，老夫不就是一个魂隐者吗？”风皓摇摇头，坚定地回道：“前辈绝不仅仅只是一位魂隐者，在我看来，前辈应具有神魂者的实力！”
青老并未出声回应，而是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抬手，风皓顿觉一股强大的气场缓缓展开，令人发怵。青老身后，一条巨龙若隐若现，天地灵气随之流转，那是神魂的标志！
“神魂者！天魂境！”风皓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青老的实力所震惊。青老垂手收回了气场，笑道：“天魂境入门，比神魂巅峰则差远了。老夫自觉没什么意思，晋升天魂之后就跑回赤县，不再修炼了。境界亦止步于此，回想应有三百余年了。”
“不再修炼了？青老，这是为何？”风皓感到十分不解，追求巅峰是每一位魂心者的梦想，只要还有晋升的可能，所有人都会趋之若鹜。
青老却摆了摆手，道：“你对神魂期尚未有概念，理解不了是正常的。魂心者跨过永魂天堑、真正迈入神魂者行列之后，就会发现，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神魂者被冠以神的名，拥有神明之能，当行神明之事。其眼界、心境，以及晋升所需的灵力，皆非魂心者可比。”
见风皓听得十分认真，青老顿了顿，继续道：“神魂分为人魂、地魂、天魂三境，其境界跨度巨大，所需灵力无尽，已非寻常天地灵气所能满足。而藏东南作为这片大陆的无上宝地，从古至今，吸引了无数神魂者前往，亦有无数神魂者陨落。藏东南养育着神魂者，而死去的神魂者又化作神气，反哺着藏东南。两者就这样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也是藏东南经久不衰的原因。”
“藏东南……”风皓不止一次听说这个地名，这已是他心中的向往之地，如今又在青老口中听见，不由得百感交集。青老笑道：“藏东南，注定也是你要到达的地方。时下，请静下心来，听老夫把故事讲完。”风皓快速整理了思绪，抬眼望向青老，点了点头。
“神魂者发现，相比起天地灵气，神气才是他们修炼时更为需要的，可使修炼进度事半功倍。所以，几乎所有的神魂者都选择前往藏东南修炼，这也是你在其他大陆很难看见神魂者的原因。但事无绝对，亦有一部分神魂者厌倦了枯燥的修炼，选择离开藏东南、回到了凡间。为了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凡间的神魂者多以魂隐者修为示人，而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
“前辈就属于后一种神魂者吧。”风皓笑着道。青老点点头，亦笑着回道：“晋升神魂境之后，老夫也去藏东南求寻修炼之道，但终究放不下赤县，放不下青家。有时候，苦苦的追寻，到头来徒剩空虚；年纪大了，惟愿回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地方，求得一隅心安。”
“是啊，即便是浪子，亦有归途。”风皓也不由得感慨，随即又问道：“青老，青家家大业大，这么多年来，青家是怎么做到能够平稳地发展至今的呢？”
“平稳，真称不上平稳啊……”听见风皓的问题，青老眼中露出追忆的神色。
“上古时期，赤县尚是一片蛮荒之地时，青家的先人就迁徙至此，并定居下来。历史长河滚滚，我们青家乘坐着赤县这艘巨轮，与之一同沉浮。赤县繁荣，青家也吃着红利，快速发展；赤县遭劫，青家拼死护卫，危难关头，亦几度喊出‘与赤县共存亡’的口号。我们看尽了时代兴衰、王朝起落，多少人惊艳地出现，最终却黯然退场；独留我们青家，虽一身伤痕，却陪着赤县，一步步走到今天。”
“没有青家，就没有今天的赤县；没有赤县，也没有今天的青家。”风皓慨然道。青老举起茶盏，一饮而尽；又拾起茶壶，将茶盏重新斟满。
“多少山河，多少岁月。赤县遭遇的劫难，无人能清。血与泪的历史中，青家儿女前仆后继，牺牲者不计其数。他们的英灵回到了青家，共同铸成了青家的这条龙脉。这是他们亲手给自己铸造的坟，是青家的标志，亦是青家的伤疤。”
风皓陷入了沉默，青老亦不再出声。半晌，风皓突然起身，对青老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前辈赐教，晚辈明白了！”
“明白就好。老夫能教诲你的还是太少，去青家的藏经阁吧，那里有你想知道的。”青老笑着站起身，轻挥衣袖。
“就此别过吧。”
风皓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殊不知眼前老者已然消失。